第55章 就回家结婚27
高尔斯沃西·菲利克斯今年64岁, 距离他当上总统已过去将近二十年。
今天,他一如既往地早上五点起床,进行半小时的锻炼, 然后去洗漱。
接着对镜整理了足半小时的仪容。
外界总以为他有为他设计形象、整理仪容的化妆团队, 其实没有, 他只是让自己看上去更整洁干净而已, 看上去比较干练就足够了。
一般情况下, 他都是将自己往威严庄重上面打扮,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的儿婿婚后第一次正式登门造访。
不, 这样说好像还不够严肃,应该说,是他的儿子终于以婚约为代价完成了挽留联邦第一狙击师士的任务。
他非常满意。
以前他还跟妻子私下吐槽过这个小儿子叛逆, 不听话,不知道以后结婚会带回来怎样的人,希望不要太糟糕。
他表面上装成全然不关心,每次妻子跟儿子打电话聊天问到感情问题时,其实他都会竖起耳朵听一下, 不过,没听说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偶尔他会偷偷打听一下亚瑟在所属部队里的作风问题,看是否清正。
尽管他有对亚瑟耳提面令, 并且以自身为指导, 敲打过亚瑟, 告诫他, 假如一个男人想要搞出一番事业来, 那必是不会将乱七八糟的心思放在私生活上的, 但是,谁知道亚瑟会不会真的听进去?
幸好, 打听到的结果都是亚瑟洁身自好,从不乱搞,一心扑在事业上,每天除了出战就是训练。
妻子有时担心地说:“这是不是太寡了一点?”
他都嗤之以鼻:“这个年纪正是搞事业的好时候,结婚嘛,不着急。”
妻子说:“你这话说的……倒是跟亚瑟回答我的一模一样。只有在嘴臭的时候你俩才像是亲生父子。”
总统先生被噎了一下:“……”
燕雪山他之前亲自见过几次。
其实最早不是在军队里,或许燕雪山自己已经记不得了。
是在帝都军事大学。
他作为曾经登顶过联邦师士排名的战士,也作为联邦总统,每一届毕业典礼他都会参加。
而燕雪山是那一届毕业生中的几个代表优秀毕业生之一,他光是站在那就显得卓尔不群。
这些将要被投入战争之中的最优秀的学生的资料,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看过一遍了,尤其是这个燕雪山,给他印象深刻。
他没有单独接见燕雪山,只是统一对学生们发表了一番演说。
不仅仅因为燕雪山是罕见珍贵的狙击师士,不知为何,让他有种奇异的预感,比起燕雪山身旁那些个壮志满怀、热血澎湃的孩子,觉得这个看上去冷淡漠然的学生将来必定会有一番成就。
起码,会活下来,应该会活得比较久。
果然,他的眼光没有出错。
过了两三年,他再去看,燕雪山换了几任搭档,但他本人还安然无事,而且个人实力节节攀升。
当时军部机甲研究科学院交上来的两个最受关注的狙击师士,一个克里琴斯,一个燕雪山。
燕雪山是半路杀出来的,在他进入军校之前毫无姓名。
大家普遍更看好成名已久、名门出生的克里琴斯,他却觉得燕雪山更让他在意。
再后来,燕雪山又一任搭档战亡,必须再换一个搭档。
他听说他的儿子亚瑟第一时间进行了申请,甚至还想办法联系了一些叔叔伯伯,急迫热切地希望自己能够跟燕雪山搭档。
这让总统先生感到很意外。
他甚至琢磨了小半天,心想,亚瑟不愧是他的亲生儿子,跟他的眼光一致,才进入军队不久就选中了他看好的潜力股。
跟在燕雪山身边准没有错,一定能得到很大的成长。既然他有这份向强的心意,那他不介意搭把手。
要么变强,要么去死,这是个勇敢决绝的选择。
s级狙击机甲阿尔忒弥斯的制造计划由来已久,但是一直没有落成,直到布兰登教授见到燕雪山的战斗之后,很快时间内,灵感爆发,很快就修复了之前所有的bug,终于让这一架月之女神机甲安然问世。
与之相对的烛龙号也应运而生。
由此之后,s级机甲的制造变得比以前顺利了许多,一对又一对的双子机甲被制造出来。
接着,就是选驾驶员了。
而在机甲驾驶员的选择上,他们很大程度上也参考了机甲师的意见。
阿尔忒弥斯的“父亲”布兰登教授的意见没有过动摇:“她是属于燕雪山的。”
燕雪山自己本人对被选为驾驶员而感到幸运,但他不知道,他本来就是灵感之一。
闲下来的时候,只作为亚瑟的老父亲,高尔斯沃西会想,要是亚瑟没遇上燕雪山会怎样呢?
凭那小子的倔强和毅力,或许还是会成为一位实力强大的师士,但应当不会像现在这样强。
时也,运也,命也。
没有或许,一切都是必然,可能从他们相遇时,命运的齿轮就已经严丝合缝地扣紧转动。
无论从家庭层面,还是从国家层面,甚至从个人层面,他都相当满意亚瑟的择偶,为此,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这个叛逆的儿子了。
起码在眼光上,没有比他的老爹差,选了全银河系最好的伴侣。
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他在卫生间里待了快半小时。
妻子特丽莎过来敲门:“亲爱的,你怎么还不出来?又闪到腰了吗?”
“不是。没闪到腰。”他轻咳两声,推门出去,说,“你看,我今天打理得怎么样?”
特丽莎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不是跟平时差不多啊?全银河系找不出比你更英俊的老头子了。”
他老脸一红:“不是跟你开玩笑,你看看我这一身,会不会显得太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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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老说我神情吓人吗?”
“今天我不是当总统,只是作为菲利克斯的父亲见燕雪山,我想,应当要更亲切一点才好。”
他不自在地屈指挠了挠鼻尖,说:“这不是第一次见孩子的伴侣吗?”
妻子忍俊不禁,给他理了理衣领:“行了,差不多了。比起衣服发型,你只要少瞪眼睛,少发号施令,就能显得亲切和蔼了。”
他像是一只被安抚温顺的大熊,乖乖点头。
早上照旧处理公务,不过今天是在家中。
战争结束之后,他准备再坐个两三年位置,在此期间慢慢将事务过渡给二把手,将人抬举起来。
战时需要他这样坚定专断、善于战争的总统,战争结束以后就不太合适了。
他还特地抽了两个小时的空,亲手用独门秘方做了一块烤牛肉。当年,他正是用这一道菜征服了妻子的胃。
之前他看过亚瑟在节目上的厨艺,觉得不如自己,他打算有空把这一招交给亚瑟。
就在牛肉差不多烤好的时候,亚瑟带着他的新婚伴侣燕雪山抵达首都总统府。
这是私宴,没有任何媒体介入,没有政治含义,并不对外公开。
两人都穿着西装。
并肩走过来的模样可真养眼,可谓是男才男貌、一对璧人,太般配了。
总统听见自己的妻子忍不住小声地感慨了一句:“真是赏心悦目。”
他没点头,但心下也很赞同,甚至想象了一下,假如这两人去科研所要个孩子,那该有多漂亮?
要是因为那一头不太常见的铂金色头发,又是个身材魁梧的老头儿,燕雪山一下子都没认出来这是总统先生。
开始还以为是总统府的管家什么的,等走近了,才发现是总统。脱下他标志性的元帅服以后可真像变了个人。
整个人看上去没那么凌厉了,笑眯眯的,甚是和蔼可亲,一见自己,就笑得翘起胡子,简单地打了招呼以后就让他去吃饭,说:“来得正好,午饭刚刚做好,有我亲手做的烤牛肉,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热情的燕雪山有点无所适从。
该怎么应对好呢?
本来在他想象中,这个场景应该要严肃很多,就像是他授勋那天一样。
没想到会这样的家常。
燕雪山只是礼貌地答应了几句,回答“嗯”“好的”“谢谢”之类,他一向知道自己这样子在社交场合是颇为失礼的。
所以,一找到空隙,他就小声地问亚瑟:“我该怎么做?”
亚瑟:“没关系,你做你就好。他们知道你的病情,不会觉得你冒犯他们的。没事,放心就好。”
安抚他:“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家人就应该要互相包容对方的缺陷。”
燕雪山云里雾里。
在总统亲手割了一块烤肉分给他的时候,他说:“谢谢总统。”
高尔斯沃西·菲利克斯先生一下子变了脸,他睁开了本来眯起来笑的眼睛,嘴角也下撇了一些,看上去有点凶。
燕雪山吓了一跳,顿时脖子一僵,等待着他的下文,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冒犯人呢?而且,亚瑟不是才说了没事的吗?不明白。
这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吗?
总统先生板着脸说:“还叫‘总统’呢?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不必对我尊称。”
“在你跟亚瑟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跟亚瑟一样,成为了我们家的孩子。”
燕雪山:“……”
他还是没懂,转头看了一眼亚瑟。
亚瑟附在他的耳边,说:“我爸爸的意思是让你改口称呼他们为‘爸爸、妈妈’。”
哦!!!
燕雪山这下明白了。
对的,对的,他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内容,一般情况下,是得在婚后改口称呼伴侣的父母为父母。
但是,当他开口时,莫名地卡壳住了。
他看着对方,张了张嘴,声带像是突然被摘掉了,吐不出一个字来。
总统先生轻咳一声,如在催促。
并没有把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敲出来,反而让他进一步丧失了语言能力。
还是亚瑟的母亲,特丽莎夫人对他微微一笑,向他的方向靠了靠,伸过手来,柔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说:“没关系,你别理那个老头子。他老毛病看来又犯了。”
“叫不出来就叫不出来吧,我知道你只是很腼腆,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改口也没关系。”
她的笑容就像是春日的暖流淌过燕雪山的心头,与前几次见面一样,让他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之感。
然后,他的失语症一瞬间就被治好了,开口说:“妈妈。”
特丽莎夫人怔忡须臾,回过神,惊喜地笑起来,颔首道:“嗯。”说着,像投喂可爱的小动物似的,将一碟水果推到他面前,“你尝尝这个,我很喜欢,产量很少,难得能吃到。是用地球带来的种子我自己种的,就种在后院。”
“听说你喜欢种田,我分你一些种吧。”
不知不觉间,燕雪山的态度便倾向了她,改口后的“妈妈”一称呼也越来越顺口,一点都不会觉得难以说出口。
到最后,他也喊了总统先生一声“爸爸”。
晚上。
他们留宿在这里。
燕雪山睡在亚瑟的房间,虽然自从亚瑟去上大学以后就基本上没有回来住,但是房间当然一直给他保留着。
还是亚瑟青少年时的喜好,整个房间打扮得花里胡哨,贴着乱七八糟的海报,书架上放着小说、漫画还有一些绘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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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雪山确定亚瑟以前还真的是打算做个画家的,他的亲笔画册从3岁到13岁,垒起来估计比他整个人都要高,后来就只是偶尔画一画了,画得很少。
晚上。
亚瑟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总觉得少了什么,怀里空荡荡的。他翻了个身,伸手一捞,什么都没捞到,才迟钝地意识到,咦,燕雪山怎么不在?
他坐起身来,借着夜里微弱的光四下打量,很快看到了燕雪山。
燕雪山坐在地板上,斜倚着飘窗,他的面前摆着两个相框。亚瑟知道燕雪山的行李里都装了什么,那两个相框他都见过,分别是燕雪山亲生父母跟养父的照片。
他只趴在那,静静地看着相片。
亚瑟清醒过来,他披了件衣服,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握住燕雪山发凉的手,打开,贴住掌心,十指交缠,问:“怎么了?”
“为什么半夜起床看照片。”
燕雪山朝他的方向歪过去,说:“我在跟我爸爸妈妈还有养父说话。在心里说话。”亚瑟问:“说什么?”
燕雪山说:“我说,我今天很开心。”
“我又有爸爸妈妈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亚瑟握紧他的手,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总觉得不够,又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手指。
燕雪山很自然地歪过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燕雪山细细地感受。
他想,他是被爱着的。
他很喜欢这一时刻,很喜欢亚瑟在自己身边,就像是被阳光拥抱着。
他对照片说:“爸爸妈妈,我会学着怎样去爱别人。”
亚瑟低低笑起来,说:“不用学。”
“你已经会了。”
燕雪山迷惑地看向他。
亚瑟一看他这样子就被萌得心颤,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一下。
亚瑟想,别人都说我性格阳光,他们哪知道,其实我的光都是你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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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室女座星系团,本星系群,银河系,户臂,古尔德带,本地泡,本星际云,奥尔特云,太阳系第三行星——
地球。
这是地球在宇宙中的坐标。
每个人类在上学时的必修课。
地球,一颗七分是海洋三分是陆地的天然星球。
赤道周长40,076千米,轨道倾角7155 度,公转速度29783 k/s。
这是燕雪山第一次从飞船的舷船眺望漆黑星穹中的这颗蓝色星球,再精美的图片与全息投影都无法与真实见到它的震撼相提并论。
“真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地球。”
燕雪山把手按在舷船的玻璃上,像是抚摸地球。
亚瑟站在他身旁,轻轻地应了一声。
即便以前从未来过这里,他们也莫名地有一种灵魂震颤的错觉。
在地球的附近,有一个固定的虫洞跳跃点。
即便在联邦与帝国交战最恶劣的时候,双方也默契地认同决不能摧毁这个虫洞。
人类要为回不去的故乡留一条禁区归路。
一万年前被遗弃的人造卫星仍然在围着地球沉默地跟随引力转动,昔日繁华的都会现在要么沉入海底,要么被森林覆盖,从高空中俯视时完全看不见痕迹。
再仔细看,却能发现,有一座最高的雪山,他的山脚下有一块翡翠般的湖泊。
因为不许飞船进入,作为联邦上将,拥有最高限权、且拿到特批的燕雪山与亚瑟一起,驾驶着机甲从飞船弹射仓中飞出,来到了喜马拉雅雪山山麓,执行此次的任务。
飞近了就能看到,这里一座巨大的钢铁墓碑矗立在此。墓碑上面刻满了名字,墓碑高的直入云霄,站在底下仰头看,像一柄剑,仿佛要刺破天空。
这里有一座联邦修建的站点。
燕雪山与亚瑟下了机甲,他们穿着特制的机甲服,还戴了头盔,所以可以在此自如形容。
他们将一份名单交给守碑机器人。
这是为国战死的军人的名单,数字极其庞大,但每个人的名字都会被刻上去,其中包括亚瑟的姐姐,他的养父,还有他死去的战友们。
每过二十年会更新一次。
这次的任务就是等墓碑刻好。
得等很久。
燕雪山在草地上坐下来,阳光洒落一地,微风吹拂。
他举目望去,正值春天,漫山遍野是青草与鲜花,美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仙境。
亚瑟在他身边一起坐下来,坐了一会儿懒了便躺下来,竟然睡着了。
在这个安静祥和的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尔忒弥斯如女神一般,静默地站在墓碑旁,在大地上,她微微垂首,悲悯而无情地眺望万物生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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