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修炼（上）
徐梦尘惨白着脸重新将自己锁上，随着体内翻涌的灵气被再度被镇压，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让他顿时好受了不少。
好一会儿，感觉自己似乎又活过来的徐梦尘单吊着一只手，靠着墙无力地坐下。
背靠冰冷刺骨的禁石墙壁，让他被灵冲得昏浊的脑子些许清醒。
徐梦尘有点想笑，谁能想到，所谓世间无双的绝品天赋，竟然成了负担。
他又拿起通心铜镜来。
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镜面只能看到自己。
在黑暗中，萤珠的光照亮他的脸，惨白地像一只僵尸。
还好，没死，不是吗。
徐梦尘自嘲地笑了笑，随手将铜镜扔在一边。
他百无聊赖地翻着《灵界图志》，终究是少了再看一遍的耐心。
略带烦躁地合上书页，徐梦尘闭上眼。
他现在心很乱。
徐梦尘觉着他的性格可能源已经过世的外公。
那个爱唠叨的可爱小老头。
小老头年轻时操劳过度而落得一身病。
平日乐乐呵呵的，一到病痛发作就像是变了个人似。
先是大吵大闹发脾气摔东西，然后是悲伤沮丧，开始胡思乱想，继而满嘴丧气话。
嘟囔着大不了死了算了。
直到某一天，小老头真的受不住了，一瓶毒药两腿一蹬。
活得开心，死得痛快。
徐梦尘的老妈遗传了这一性格的九成，只是把大吵大闹改成了闷头不说话，
徐梦尘觉着这大概是被好脾气的外婆中和了。
印象中的外婆总是一副慈祥的笑脸。
到了徐梦尘这一代，人人都说这孩子真俊，像他老妈。
是啊，是真像。
连性子也是如出一辙。
好在徐梦尘的老爸把他们老徐家的乐观基因传了一半。
还记得老徐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儿贼，千万别学你妈。你记得，世间不过眼云烟，千难万难，好死不如赖活着。
新闻里播报着，某某高中的孩子又跳楼了。
到了工作的时候。
老徐语重心长：儿贼，你要记得。这世界没你想地那么严肃，就是个草台班子，大家一起平日里一起和和稀泥，得过且过。世间没有绝对的好事，也没有绝对的坏人。遇事不必耿耿于怀，不论好坏，七成抛身外，三成记心里。
徐梦尘：老徐同志，为什么是三成？万一人家做事七分好，三分坏，你把人家坏的全记了。
老徐一脸黑线。小徐同志，你前世是工地上抬杠的嘛。
提着大包小包的老妈推门而入。来来来，小徐，今天我看菜场上的肉不错，就买了块五花，七分瘦，三分肥，正好做红烧肉。
老徐别看，没你的份。你高血压，医生说了不许吃油腻的，我等会给你炒个青菜
徐梦尘笑道：老徐同志，你看吧，这七三分也不全然是好。
徐梦尘的思绪飘到很远。
他的眼睛茫然地盯着漆黑的禁石地板。
渐渐地，在他眼中。
地板上的纹路变得模糊，黑色的禁石似乎更黑了。
不对，那颜色看着是黑，却不是黑。
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妙颜色。
就像是无底的黑洞，吞噬了所有世间色彩后留下的毫无生机的深邃。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若是盯着看久了，仿佛呼吸都被抑制。
徐梦尘却看得痴了。
他盯着牢房的地板，世界仿佛无穷之大。
他坐在浩瀚的宇宙之中，身影是如此渺小。他的身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在他眼中，那团无底的深邃渐渐幻化出色彩。
混沌初开。
白的，青的，黑的，红的，黄的，五色的光团从无尽的黑暗中衍生。
他们出生黑暗却五彩斑斓，分为五色却合为一体，混为一团却又泾渭分明。
它们水乳交融，紧紧抱在一起，组成了世间最为平衡，最为稳定的结构。
“禁石，这便是禁石的本质吗！”
“或者说，是灵的本质，世间的本质。”
徐梦尘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地面。
“相生相克，五灵平衡。”
他的手穿过了光团，就像是穿过了一汪宁静的潭水。
五色光团被他搅动，又像是五条滑溜的鱼儿。无论他怎么努力，光团总是指尖的缝隙里溜走，怎么也抓不住。
他收回手，潭水重新恢复平静，五色光团也回归原状。
徐梦尘眼神逐渐清明。
世界在他眼前迅速缩小，成为一个小小的牢房。
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的禁石墙壁。
他手掌抚摸过禁石地板，所过之处是坚硬，冰冷的石质触感。
“我这是怎么了！”
徐梦尘觉着自己精神可能不太正常。
他好像又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像是在昨夜在灵暴中看到的那些奇异景象一样。
《逆生经》
徐梦尘想到，那个诡异的女童，还有那部莫名的功法。
或许是唯一的解释。
之前在李开源踹门的那一刻，徐梦尘其实已经开始尝试运转《逆生经》。虽然只有短暂的片刻，但就是一片刻，徐梦尘明显感觉到自身微妙变化。
原本狂暴在体内乱窜的灵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在《逆生经》的引导下，导入经脉，然后顺着与之前完全相反的运行方向流转。
而徐梦尘体内的身体，不但没有不适，反而随着灵气的运转，他感受到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自己体内的旧伤在灵气滋养下有种难以言表的舒适。
为什么？
徐梦尘疑惑。
他虽然记忆全无，对修仙也一窍不通，但本能还在。
就像是顺着毛薅久了，突然有一天逆着毛薅。
再怎么蠢也能感受到不对劲。
怪不得叫逆生经，这部功法的运转方向与正常的修仙功法运转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还记得闲聊时李开源提过一嘴。
修炼一途。
正练为逆。
逆练为正。
反即为正。
正即为反。
正向修炼，便是常说的引气冲关。吸收灵气的同时，不断冲击经脉和穴位。
从而拓宽经脉，突破穴位。
就算是一副好经脉，修炼时也很痛苦。所谓破而后立。
如果说正练是逆流而上，破门而入。
那么逆练，就相当于顺流而下，然后从容地在屋内将房门推开。一切水到渠成。
徐梦尘找了个自己能相信的说法。
大概如此吧。
如此一来，有了拘束的灵气，温顺地流过经脉，不但没有损伤，还在不断地滋养修补徐梦尘破败的躯体。
虽然这种恢复很慢，几乎微不可察，但徐梦尘还是感受到了。只要一直这么练下去，他的经脉说不定有朝一日还真有机会能够恢复。
这应该就是女童所说的方法。
然而徐梦尘并没有因为身体的恢复而高兴，反而凭白多了许多问号。
少了正常修炼的千锤百炼，反向修炼又是如何提升修为呢？
既然如此简单逆练就能恢复，那为何空华真人和众长老为何绝口不提此事。
还有那女童诡异的行踪。
徐梦尘心中警觉，《逆生经》绝非是一门简单的法门。
他猛然醒神，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经修炼完一圈。
可自己当初只是随意翻了一眼书页，甚至都没有细看。
难道我真的是天才。
徐梦尘闭上眼，仔细感受刚才的感觉，恍惚间，就觉耳畔仿佛有人在低语提示。
那喃喃的声音，如有魔力一般，在不知不觉间引导徐梦尘修炼。
猛然站起身，徐梦尘举目四望。
前世他不怕鬼也不信邪，那是个唯物主义的世界，只有科学才是真理。
可这是修仙世界，徐梦尘想着，是真的会有鬼的。
什么都没有，四周空荡荡的，漆黑的石壁冰冷无言。
死牢里一片寂静，只有他身边的萤珠散发出惨淡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