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掌 重生
人间界,十七岁的李饼突发高烧,最先惊动的是睡在隔间的邱庆之。邱庆之先吩咐小厮去请李稷和府医孙大夫,自己则用温水一遍遍擦着李饼的额头、耳后和手心脚心。
先来的是住在主院的李稷,他一边接过邱庆之手里的湿帕子,一边问:“怎会突发高热?”邱庆之满眼的紧张,口中却有条不紊地说:“今夜睡前,郎君一切如常。中途我来查看,被子也盖好的。白日里衣裳没有添减过,吃食也一如往常,今日没有出门,只在家中翻看案卷。”
孙大夫被小厮急急忙忙地拽过来,手中的医箱差点儿拿不住。孙大夫坐在床边,一边平复着气息,一边为李饼把脉。
孙大夫面露疑惑,把完左手把右手,把完右手把左手。大家的心情随着孙大夫忽上忽下。
良久,孙大夫一边拈着胡子一边说:“郎君这脉象十分奇怪,险象环生,却又有一线生机。”
李稷忙问:“该如何用药?”
孙大夫摇摇头说:“暂缓用药,今晚用温水擦身,”顿了顿,孙大夫又说,“最好是浸在温水中,不要见风。等高热退去,我再来把脉。”
送走孙大夫,邱庆之对李稷说:“主君,明日您还有公事,这里交予我便好。”李稷摆摆手,说:“无妨,明日告假即可。”
李稷看着正在吩咐小厮给李饼准备浴桶的邱庆之,忍不住想:当年被儿子执意救下的少年也长大了。这两年里,多亏了邱庆之长伴李饼左右,更是在生病时日夜不离,才让这个娇娇儿活得这么好。这两年里,儿子虽然依旧时时生病,却因邱庆之的陪伴没那么难过。
“主君,主君!”邱庆之打断李稷的回忆,“浴桶准备好了,该给郎君宽衣了。”
李稷忙扶起李饼,邱庆之帮他褪去里衣,两人一起把李饼放进浴桶中。为防止李饼掉进水中,邱庆之一只手从李饼腋下揽着他,另一只手还用帕子擦着李饼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
李稷只让邱庆之扶着李饼,自己接过帕子,缓缓地对邱庆之说:“庆之,来府里两年,饼儿对你信任有加,当然,你也对得起这份信任。等过些日子,饼儿身子好些时,他与你一同习武,不可再让他糊弄过去。”
邱庆之连忙点头:“遵主君吩咐。”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饼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双眼慢慢睁开,朦胧中看到了一早就去世的李稷和邱庆之,不由得用沙哑的声音喊出来:“爹爹?邱庆之?”其实,因为刚刚经历了高热,李饼的声音并不大,但一直关注着他的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听到了。
李稷高兴地说:“高热退了,明早让孙大夫瞧瞧,看看要吃些什么药。”
听到李稷的声音,李饼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自己真的回到了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李饼伸出双手,正想扑进李稷怀里,刚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正赤条条坐在浴桶里,又害羞得坐了回去。
李稷笑着说:“你幼时沐浴是我一手操办,还害羞什么!”
李饼一转头,却看见邱庆之正捂嘴偷笑,那眉眼弯弯,是那样鲜活。李饼瞪了一眼邱庆之,想把自己埋进水里。
此刻的李饼一想到这两人看了自己,就浑身不自在,感觉脑袋要爆炸了。正在此刻,一道微微的白光闪过,浴桶中的李饼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狸子,还是幼崽的白狸子正在水中扑腾。
邱庆之眼疾手快,一把捞起白狸子,用放在一旁的浴巾包起来,抱在怀里。
李稷愣住一下,连忙四处查看,紧闭门窗,第一次有了杀人之心。
李稷接过邱庆之怀里的白狸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小心翼翼地问:“饼儿?”
白狸子点点头,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咪呜~”
李稷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怎会如此?”
李稷和邱庆之看看怀里的白狸子,相顾无言。猫猫饼看着两个两脚兽,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咪呜~”伸出一只爪爪拨弄李稷的手掌。
李稷看着猫猫饼,浑身雪白,一双耳朵随着他的视线转动,大大的眼睛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小鼻头湿漉漉的,小胡须随着嘴巴的动作也一翘一翘的,四肢虽然还不是很有力,但也已经开始顽皮了。李稷不由得把手放在猫猫饼的头上,从头撸到尾,再挠挠下巴,舒服得猫猫饼都快瘫了。有时李稷停手了,他还有用脑袋顶一顶李稷的手,示意他继续。
看着这样的猫猫饼,邱庆之也是心里痒痒,手在袖中搓了搓,似乎还在回味刚刚抱着猫猫饼的感觉。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温馨,只有烛火的跳动声。
小奶猫的精力还是有限的,更何况猫猫饼高热刚退,不一会儿就团在李稷怀里睡去了。
李稷小心翼翼地将猫猫饼放在床上,用被子将他围了起来,怕他着凉,还用被角盖住。然后严肃地对邱庆之说:“你随我来。”
邱庆之拱手行礼,“喏。”便跟在李稷身后走出房间,又贴心地把门关上。
李稷盯着邱庆之的眼睛,盯了半晌才说:“你应该明白我叫你所为何事。”
邱庆之拱手俯身,正色道:“回主君,庆之明白。郎君之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不入第三人耳!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李稷又盯着他,好一阵才说:“记得你的话!起来吧。”
回到房间里,李稷坐在床前,邱庆之站在床边,两人都盯着猫猫饼,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街道上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原来已经五更了,天色有些微微发亮,猫猫饼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先有一只爪子伸了出来,然后两只前爪开花,伸一个大大的懒腰。一抬眼就看到李稷和邱庆之,猫猫饼一下子跳起来,连尾巴上的毛都炸了!猫猫饼心里好紧张:“什么情况?我怎么还是猫?我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还是猫?”
猫猫饼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还没有想出对策,微光闪过,猫猫饼变成了李饼。只见一颗小脑袋猫猫祟祟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李稷摸摸他的头,柔声说:“饼儿先更衣,有什么话稍后再说。”说完,李稷给邱庆之使了个眼色,就离开了房间。
邱庆之也摸摸他的头,柔声说:“郎君先更衣,我去看看灶上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