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证据
楚凝秋听了林慕云的话，眼眸光华流转，最终垂下眼眸，只在眼底掠过一丝失望。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化为一道叹息。
别人不了解崔然，她怎么可能不了解。
自从父母在十年前的第三次正魔大战中死去，崔然一边抚养着她长大，一边一力维持着宗门的稳定。
甚至连她的宗主之位，也有崔然出的一份力。
可以说崔然是嫉恶如仇，怎么可能会做出勾结魔族的事情来。
她看着浑身血迹的林慕云，恍惚间发现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不认识的模样。
这个当年自己从山脚下捡回来和自己同岁的小男孩。
她亲眼看着他白衣飘飘，仿佛未来剑仙的风采，也亲眼看着他在这五年修为未尽寸步，泯然众人。
这五年，林慕云为了宗门的付出，她看在眼里。
可这五年，林慕云为了上位，有多不择手段。
她也知晓。
但她实在没有想到，林慕云居然出言污蔑如同她的亲生父亲一般的崔然。
难道说，林慕云比她还要了解崔然吗？
“信口雌黄！”
“你说试炼失败是因为我？”
“这次试炼全权交由你来安排，我连行动的计划都不知道，又是如何给魔族通风报信。”
“甚至我的儿子都在你的队伍里，受了重伤。”
“我堂堂玄天宗执法堂大长老，在你口中居然成了投靠魔族的小人！”
崔然勃然大怒，一掌拍向底下的木凳。
木凳瞬间四分五裂，足可见他的愤怒。
“慕云。”
楚凝秋叹了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这五年你做了什么，我都看在眼里。”
“五年你修为没有寸进，醉心于权势的你已经离仙路越来越远了。”
“你真的认为宗门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怀疑你的吗？”
“你难道还认为我会像是过去一般受你蒙骗吗？”
“你的天魔道体早已让你魔根深重，不能够回头了。”
林慕云看着楚凝秋自作多情的表演，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玄天宗上上下下，除了楚凝秋，每一个人都可以说他堕落，说他只知道搬权弄势，说他丧失了修仙的初心。
每个人都可以。
唯独你楚凝秋不行。
如果不是五年前，楚凝秋哭哭啼啼跑到他的面前，说要为了父亲报仇，可惜自己势单力薄，所以想要成为宗主后，利用玄天宗的势力来寻找凶手。
天魔道体虽然在修炼中心魔乱神，但是他的意志却从未受到心魔的挑拨。
按道理说以他的天赋，只要继续潜心修炼，注定要成为修真界的另一名仙帝。
如果不是楚凝秋开口，他不会放弃原本只需要一步就能够突破的化神境，宁愿修为停滞不前，也要频繁参与宗门的事务与权力的斗争之中，遭受着众人的白眼。
那段时间，不知道多少人觉得他一个从外面捡来的乡野凡人，不是修真家族的出身，格局终究还是如同凡人一般渺小。
那是林慕云最不想听到的，他的身世。
他不像是楚凝秋有一个宗主父亲，也不像是这个修仙界里门派的大部分人，背后有一个显赫的修真家族。
他只是一个楚凝秋从外面捡来的凡人，一个逃荒流落的野孩子。
如果不是他真的修仙资质惊人，他甚至都只能沦为一个在玄天宗外门除草的杂役。
可他还是答应为了楚凝秋争夺宗主之位。
因为他修炼的最开始，不过是为了留在楚凝秋身边报答她。
在楚凝秋的父亲死后，手中的剑也是为了保护楚凝秋而挥动。
可事情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当他真正参与宗门事务的时候，才发现整个玄天宗几乎都被崔然父子背后无形的大手所笼罩，从宗门的日常任务到宗门的资源，没有哪里背后不存在崔家的手。
为了扶持早就已经被架空的楚凝秋，这个正统的继承人。
他一路沾了多少鲜血，才成为掌事长老，又展开了一场玄天宗乃至整个修仙界的浩大改革。
广收拥有资质的散修，不限出身，唯才是举。
凭借着让玄天宗在两年内成为修真界五大门派之一的傲然功绩，以及培养起来死心塌地的亲信，逐渐和一直以来掌控玄天宗的崔然分庭抗礼。
不是他最后靠着势力，又凭借着宗门大义让崔然服软，楚凝秋怎么可能坐得上这个宗主之位。
可楚凝秋如今，嫌他的手脏了。
甚至就连这次的试炼，林慕云的心中都从崔然积极的态度，宗门里不知道从何传来这次试炼和当初宗主的死有关的消息中觉察出了不对劲。
可又是楚凝秋抱着他苦苦哀求，说一定要让他查出当初父亲死亡的真相，他才带着所有宗门内的亲信一同前去。
而现在，他的亲信死伤惨重，宗门里甚至连一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何其凄凉的景象。
你楚凝秋，居然也同样怀疑我是魔门的内奸。
怀疑我注定会因为天魔道体入魔。
需要我的时候从来不说我的手上沾满鲜血，不需要我，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又开始圣母惺惺作态觉得我脏了你的手。
楚凝秋，我难道只是你的一把刀吗？
林慕云抬头望向楚凝秋，眼神中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
这宗主之位，你坐着可好？
也不知道以后被崔然还有他那个装作道貌岸然的儿子吃干抹净的时候，会露出一副什么表情。
楚凝秋看着林慕云的眼神，突然觉得胸口有些疼痛。
明明已经证据确凿，明明已经知道林慕云在说谎。
为什么，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安呢？
难道说我真的误会慕云了吗？
不，不可能的。
“林慕云，不要挣扎了。”
“你不是觉得我们在污蔑你，想要证据吗？”
一名国字脸，样貌周正严肃，穿着曾经属于林慕云的掌事长老长袍，看上去和崔然有几分相像的青年站在执法堂大门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径直走了进来。
“父亲。”
他对着崔然拱手作揖。
“楚妹妹。”
他又对着坐在主位的楚凝秋拱了拱手。
做完这些后，他又转头面对林慕云。
“证据就在你身后，我带来了。”
林慕云转头，执法堂外的一道身着粉红长裙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有你最宠爱的小师妹为人证，不知道可不可以证明？”
身着掌事长老服饰的青年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似乎已经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