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少年如来
唐僧正在这浮想联翩的时候，牛魔怪已经再次举起牛耳尖刀要划开贾四的腹部。
唐僧见状大惊，连忙呵斥道：“住手！”
牛魔怪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高台边不耐烦地说：“等会就轮到你，你急什么？”
贾四趁机想逃，却被牛魔怪一巴掌扇晕了过去。身子一挺又乖乖地躺在青石板上了。
唐僧毫无畏惧地说道：“既然我非死不可，那不如让我先来吧，你暂且放过那个年轻人。”
牛魔怪拿着刀在青石板上敲了敲，心想，我抓了你是为了要挟佛祖的，要是杀了你那不是自减筹码吗？于是说道：“你今天没补水，脸上暗淡无光泽，所以我暂时不想杀你。”
唐僧急眼了，“我补了，一大早起床就补了好多好多水水呢？”
“那水去哪里了？”
“被你的油锅烤干了。”
“我不信，你肯定用的是自来水，不是真正的保湿护肤品。”
“你放屁，老子从来不用假货。阿弥陀佛，贫僧说脏话了，罪过罪过。”
三个祭司正手捧哭丧棒舞得飞起，突然听到老大和对方说出这么一番不着边际的话来，一个个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起来。
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层次的人说什么层次的话，要是唐僧是个无名小卒的话，牛魔怪早就一口把他吃掉了——连骨头渣也不会剩下。
唐僧修行极好，平时很少骂人，除非憋不住。这一次居然被牛魔怪小看说他用假货，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于是嘀嘀咕咕地骂了个痛快。
牛魔怪见他嘴巴动，却听不到声音，掏了掏耳孔还是听不到，于是问：“你在说什么？你是在骂我吗？”
唐僧说：“我建议去一趟符禺山。”
牛魔怪问：“我又不喜欢爬山，去哪里做什么？”
唐僧说：“那里的山上有一种树木叫文茎，果实像枣子，可以用来医治耳聋。”
牛魔怪说：“我耳朵又不聋。”
唐僧说：“你听不进人劝，听不懂人话，就是聋了。”
牛魔怪气得头顶冒烟：“臭和尚，你敢羞辱我？”
唐僧说道：“我不是羞辱你，而是在帮助你。跟佛祖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牛魔怪听到佛祖二字不由得妒火中烧，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牛拦山上原来有一座寺庙叫作灵惠寺。灵惠寺里有口灵慧泉。据说饮用此泉水的人个个耳聪目明，百姓认为这是上天的恩惠，纷纷来拜，寺庙声名远扬，香火十分旺盛。
寺庙里生活着两个小和尚，一个姓如，叫如来。另一个姓牛，叫牛祛。二人相貌不俗，天资聪颖，无论天文地理、历史典故还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二人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让人不得不叹服，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奇才。
在老方丈和众师兄的眼中，他们是未来主持的人选。
可是座位只有一个，该由谁来当呢？
处理得当，皆大欢喜；处理不好，有可能招惹祸端。
这种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一碗饭还争着吃呢，何况是一个代表荣誉和集大成的宝座呢？
老方丈一时犯了难，思虑良久，最后他决定二人只能留一个。至于留谁，则由抽签决定。他把分别写好“去”和“留”的两个字的纸条放在钵盂中，然后把两个同是十岁的小和尚招到跟前，委婉地说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西天圣者对我说，要派你们中一个人去游历四海，五十年内不得回归。另一个人则留守寺庙，终身不能踏出寺庙半步。你们二人都是好孩子，谁走我心里都很不舍，但是天命难违，那就由抽签来决定吧，一切都随天意。”
牛祛听后低头沉思，心里十分害怕，他已看出老方丈是想赶他们中一个人走，而留下的人则是未来的主持。只是碍于情面，不愿意直接说出来，所以才借梦和天意来说事。他现在百分之百地确定方丈想赶走的人是他，因为他的名字中带有一个“去”字，这就是所谓的“天意”。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那个钵盂，觉得十分诡异，说不定老和尚在两个纸条上做了记号，提前告知如来选写“留”那张。或者在两个纸条上写的都是“去”字，然后故意让他先拆，这样的话，自己就非走不可了。
想到这牛祛决定静观其变，看如来怎么选择。如果如来不选，那就说明两张纸条上写的全是“去”字；如果如来先选，那他就把如来选的那个抢过来，这样的话自己永远处于有利的位置。
这个十岁孩子的心机简直比成年人还可怕。
老方丈见二人都不动，以为孩子们没听清，便又说了一遍：“拆开看看吧，总有一个要走的。”
如来突然开口了，说道：“师父，别拆了。我走。”
老丈夫一惊，不知道这个小和尚的心里在想什么。出去可是一件苦差事，风餐露宿不说，能不能活下去都有可能是个问题。即使活到了六十岁，那时候年华已逝，雄心不在，回来又有何用呢？
牛祛听后心中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来怎么这么傻，主动去找罪受。喜的是自己留下来了，方丈的位置指日可待了。虽然不能踏出庙门，但是不用风餐露宿，有床睡，有饭吃，等将来做了方丈，受万人敬仰，何等威风，何等惬意。
他高兴地抿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老方丈又问了一遍如来，这是否是他的真意，如来点头说决不反悔。
老方丈把钵盂放到他的跟前，劝说他选一次，但是如来眼神坚定，再次摇摇头拒绝。
老方丈无奈，只好在众僧的见证下，把写着“去”字的纸条放到他的手中。
离别那天，老方丈一直把如来送到山脚。递给如来一个包裹，老泪纵横道：“这里面有一双布鞋和一套僧衣，留着你换洗用。还有一包干粮，留着你饿的时候吃。还有一套我亲手写的书信，你到各个寺庙拿出来给他们看，他们都会照顾你的。孩子，记住为师的话：千万别走偏僻处，偏僻处有虎狼；千万别走夜路，夜路上到杀人不眨眼的盗匪；千万别走大河处，大河湍急有害人的水鬼。千万别走悬崖处，悬崖处有抓人的大鹰；千万别走……”
老方丈交待了很多很多，以至于很多内容都是重复的，他还是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如来用心记住了，临别时他没有行佛礼，而是把老方丈紧紧抱住，说道：“师父，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想你就会看看天上的月亮，那是一面镜子，里面可以照出自己想见的人。您要是想我了，也请您看看这面镜子，我会在镜子里跟您说话的。”
如来说完转身离去，在长长的山道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
老方丈弯腰垂头，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