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筹谋
三顾书轩是连锁书店，潞州乃至京城都有同名书店。安县这么个小县城能开起这么家书店，是因为孔圣人的一支遗脉在此定居。圣人之后秉承先祖遗训，要教化世人，而不以盈利为目的。
青棠踏步而入，一个娃娃脸的店员赶紧迎了上来。
“请问姑娘是要写信还是买话本呢？我们这里的话本子是全安县最多的。我们掌柜的昨儿刚从潞州总店回来，还带了几本最新的。您可以看看！”
娃娃脸店员见来者是个姑娘，就主要介绍话本子了。姑娘家又不考科举，鲜少来逛书店的。穷人来这里的基本都是为了托书信、买对联，富裕家庭的姑娘大多是来选话本子的。这个店员见青棠衣服料子不错，还带着个丫鬟，就引着她去杂文区，着重推荐了话本。
青棠打眼看了一下，杂文区除了《齐民》《本草》等几本经典的农、医著作之外，主要就是话本了。《花重楼》《香玉传》《锁情丝》……这些名字一看就是言情故事，每本也就十来页，篇幅不长。再有一两本鬼怪志异之类的小说，别的类型的读物就再也没有了。
“这些书的销量怎么样啊？”青棠问娃娃脸的店员道。
“这些书都很受欢迎。像这本《花重楼》，和这本《锁情丝》，都只剩下一本了。姑娘可以买回去看看，保您喜欢！”娃娃脸热情地推销道。
“我是问这些书一个月能卖几本出去？包括《齐民》《本草》这些。”
娃娃脸店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青棠，确认她不是来抢生意的，才开口回答道：“我们店的杂书，一般每种就备十余本。好的半个月就能卖光。《齐民》《本草》这些书，需要的人比较少，每个月也就能卖出去两三本。其他的就不好说了，有时候一口气能卖出去好几本，有时候一两个月也鲜有人问。”
这跟青棠预料的差不多。现在的人大多都不识字，书也都没有配什么插图，全是文字。医农方面的书一般人买回去也看不懂，也就只有专门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才会买。
“那些科举方面的书呢？销量应该高很多吧？”青棠说着就走向了科举区。
说是科举区，但实际上从启蒙读物到诗词歌赋，从四书五经到策论释义，读书人各个阶段的基本需求都有。但也只有经典的、基本的书籍，没有后世的练习册、模拟题集之类的。
“这是自然。科举方面的书，每种每个月少说都能卖出去五六十本。”
青棠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又问了一些更详细的东西。
如今书籍最低的价格也都在三百文一本以上。买不起书籍的人，花五十文就可以在抄书区抄一整天样书。笔墨纸砚的价格依品质而定。信件三十文一份，对联二十文一副，单“福”字贴纸五文钱一张。
青棠买了两本话本，给柳秀才买了些好墨和笔。考虑到临近年关了，她又买了两幅对联和八张“福”字、一叠红纸。
根据今天了解的情况，这书籍方面的市场空白很多，大有可为啊！只不过从哪方面入手，青棠还要好好地再想一想。
做科举考试的辅导资料无疑是最迅速积累名望和钱财的方法。后世的家长和老师为了给孩子买到最好的教辅资料，跨省跨地区长途奔波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像《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这类热门的教辅资料，一经上架就被抢爆，简直是人手必备。
走这条路的缺点在于，对于秀才以上的考试，柳家就没有核心竞争力了。
科举考试要经过县试（即童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几轮。每一级考试都是由上一级来出题。而柳父只是个秀才，在安县还算有些身份，但也只是在安县这么个小地方而已。搁到潞州、京城这些地方就不够看了。
如果要做针对秀才以上学子的教辅书籍，势必要找名儒合作。而青棠这具身体只有十一岁，还是女孩，柳父又不是这种喜欢结交人脉、长袖善舞的人，柳家也实在算不上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出教辅资料的这个模式其实很容易复制，到时候不过是自己趟出一条路来，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除非能找到只有自己有、别人不能替代自己的东西。
不过就目前来说，可以先把安县的县试、院试的市场做起来。安县文风不盛，而柳父教书多年，带出了十几个学生，在这方面柳父是有优势的。
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帮柳父让明年下场考县试的五个学生、后年考院试的两个童生都考上吧！
现在是十一月份，考县试还有半年的时间准备。青棠想好之后就去找柳父商量。
柳秀才真的是一个好老师！别的老师在学生考完试之后，只等着学生家长的答谢，别的就不管了。柳秀才是每次都要学生把自己的答案默出来，他先给逐个分析讲解一番，然后评判得失、推测分数。是以在每次放榜前，柳秀才都已经对结果心里有谱了。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学生的考试成绩跟老师的奖金收入并不挂钩。柳秀才多做这些工作，完全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负责。由于每年都分析考卷，柳秀才这里近十余年的科举试题非常齐全。这也让青棠想做的事情好办了许多。
“爹，我想看看这十几年来我们安县的县试试题，可以吗？”青棠来到柳秀才书房开门见山道。
柳秀才的那两个已经考上了童生、再过一年就要参加院试考秀才的十七八岁的学生，青棠打算先不管，这次先集中精力把童生考试给整好。
“都在这里，试题分析也在这里。我把一些优秀学生的答案也收录着呢！不过，阿棠，你要这些做什么？”柳秀才从书架上搬出两摞半人高的书卷资料，然后疑惑地问女儿道。
自从拒了金家的婚约，这个女儿就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女子又不考科举，她要这些东西是为谁要的呢？也没见她特别关注哪个学生啊！
“为了编书。爹爹，我打听过了，以前和我有关的那些流言，其实就是金钱的母亲故意传出去的。我们对金钱的帮助，不说堪比再生父母，也算得上恩重如山了。您说，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什么？是她？”柳秀才震惊道。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因为她品行低劣，不怀好意！金钱……我看错人了啊！我以为他会是个好孩子！”
虽然女儿拒婚了，金钱在柳父眼里仍然是个有读书天赋、可堪看重的孩子。但是结合刘氏的做派，再看他平时没事就溜到柳家内院的表现，柳秀才沉默了。表面天真单纯，不懂避讳，实则贪占便宜，处心积虑。
“是有她品行的原因，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这样子做有利可图，却不用付出什么代价！您看现在，他们一家最差的情况不过只是过跟以前一样的日子罢了！他们在欺负我们，欺之以方。”
欺之以方！
柳秀才自认为是个端方君子，他教学生的也是君子之道，可是他的学生一家，却在他的眼皮底下，对他的女儿欺之以方！
柳秀才闭目片刻，然后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青棠道：“阿棠，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我会让金钱离开柳家学堂。”
“不，父亲，金钱的事并不重要，而且现在也不是赶他走的合适时机。我刚刚拒了婚，他若再被赶走的话，万一他赖在我家门口磕头哭诉，反倒显得我们柳家不近人情了。
我想跟您说的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总免不了承受些恶意的。女儿身为女子，在这世上立足，让别人不敢欺负我，更为不易。但是我仍然想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不想随波逐流。”
柳秀才看着女儿那双星眸，陷入了沉思。
没过两天，青棠就把这些年的试题都分门别类整理好了。四书五经都考到了哪些问题？源自哪些章节？诗和赋都出过哪些题目？是状物类的还是抒情类的？……青棠都一一整理好，并且模拟历年真题出了两套模拟题。
青棠又花了好几天时间把它们抄录成书，写字写得手都酸了。这个年代写的都是毛笔字，优美文雅，但是费手。
“小苏苏，小苏苏？”青棠在脑海里呼喊九苏道。喊了好几声，才听到它回答：“主人，你在喊我吗？”
“小苏苏，你最近怎么不出来冒泡了？在这个世界都没听到你主动说话。”
“主人，你上个世界任务完成得好，我也得到了一些能量奖励，最近在睡觉……哦不，是在升级！”系统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慢慢悠悠地回答道。
“你升完级需要多久？”
“快了，这几天就结束了。主要这是我第一次升级，所以选择了慢升。主人，你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慢慢升去吧！”
“好的！”
九苏说完就又睡去了。
青棠揉了揉手腕，看着旁边乖乖磨墨的绿苹道：“绿苹啊！你想不想读书写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