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舍命
青棠好整以暇地看着周白。能让天曌国的“铁面郎君”踌躇开口的会是什么事情呢？
“我……我有个妹妹。”周白迎着青棠清亮的眼光，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道：“她有个心愿，想办个慈幼院，让天底下不被善待的小孩子都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你的妹妹？”青棠想起了从京都来沃州时候，在城门口站在周白旁边，还跟含玉拉手说话的一个姑娘。她当时在轿子里远远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是的。如今沃州灾后还未恢复，有很多在灾荒中失去了父母的孩子需要妥善安置。我妹妹是特别好的一个姑娘，我希望她能做依从自己的心愿，自己喜欢做的事，也为天曌国出些力。她一定能做好这件事的！”
“是你想让她来，还是她自己想来？”
“是她从小发的愿，她自己想要来。我之前给她去信，她拜托我帮她来讨这个差事。”
青棠点了点头，又说道：“这个事情，可能会比想象的更辛苦。而且做了就要做好，要做好肯定就要在这里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回京了她也不能回去，不能做着做着就不干了。你都跟她讲清楚了吗？
另外，你母亲那边也同意吗？有些人家会不喜欢媳妇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事儿可能会影响她以后的姻缘。你们确定都考虑好了吗？”
“回禀公主，这些我们都仔细地考虑过了。我妹妹还是坚持来沃州做事。虽然会有些小麻烦，但是未必就是坏事。还望公主成全！”周白郑重其事地拱手道。
影响姻缘？他巴不得呢！如果靖安侯府因为这事退亲，自家妹妹可是占了大义呢！虽然她的姻缘会受影响，但是起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无论如何，妹妹都会比嫁给那个孙束过得好。而且有自己在，以后大不了养妹妹一辈子，总强过无能为力地看着她在别人家受委屈。
至于母亲，她也对妹妹的亲事非常不满意，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解决这事罢了。妹妹说她能说服母亲，相信妹妹一定会做到。
“这边确实缺人。如果你们一家人都想好了，那便让她过来吧！专门负责灾后幼童救助事宜。”
“微臣代妹妹谢过公主！”
周白难得面色愉悦，退去送信给周离去了。
周府。
周离跪在地上求母亲道：“母亲，您就让我去吧！沃州那边真的很缺人做事。济危扶幼，兼济天下，是父亲的意愿，也是女儿的理想。况且，我也想像含玉姐姐那样生活。昨儿那个孙束又欺负我，您是知道的。女儿不愿意嫁给他。”
“可是，这会影响你的名声的呀！”周母庄氏为难地道。
靖安侯府的亲事，是周老太爷定下的。后来夫君出事，周府几近垮了，靖安侯府可没有帮过半点忙，自己求上门去都不见，还想要退婚。要不是顾及女儿的名声，她早就想断了这门亲事了。
现在儿子出息了，周府重新立了起来，靖安侯府又贴了过来，重提婚事。周老太爷早已作古，他定的婚事，作为晚辈不好退掉。而且周家情况好了之后就退婚，会被人说三道四，对女儿的名声更不好，以后也难找到更好的亲事。
靖远侯府就是拿捏着这一点，对自家儿子荒唐浪荡欺负准儿媳的行为从不约束。昨儿孙束又去喝花酒，喝了个酩酊大醉来砸周府的门，说要跟未婚妻见个面增进下感情，脸上还带着外头姑娘们留下的口脂印子。可把庄氏气坏了。
“母亲，我去沃州帮忙赈灾济幼，这是堂堂正正的大事。如果靖远侯府因此要退亲，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短期对我的婚事会有影响，但是有家国大义在，这个负面影响已经是最小的了。
哥哥还说，如果没有好的对象，他情愿养我一辈子，也不愿意让我嫁个不良人。哥哥的人已经来接我了。请母亲成全！”
周离跪伏在地。
庄氏拗不过孩子，犹犹豫豫地只好答应了。但是她多了个心眼，在跟外人说的时候，没有说实话，而是说听说沃州情况不乐观，自己跟儿子失去了联系，很担心，就让女儿去找哥哥看是怎么回事。
周家确实人丁单薄，也实在没有别的人选，众人也就勉强信了这个说法。
两个多月后，青棠和周白回京，章含玉和周离都留在了沃州。
此次沃州赈灾，一共花费了四个月时间。天曌帝后日日翘首以盼，就怕自家女儿出个什么意外。对于卷入沃州案的安庆侯等人，全部都是顶格处罚。对于隐在背后证据不足判罪的魏王，帝后也找了个错儿直接削了他的爵位，把他赶到了南越之地，非诏不得回京，断了他的青云志。
青棠从沃州启程回京的同时，魏王正被勒令收拾东西滚蛋。
前途路断，再无起色，魏王怀恨在心，把家里最后豢养的那批死士留了下来，让他们在青棠进京的时候刺杀了她，以报夺位失败之恨。
天曌帝后想出城迎接女儿，被老臣们好说歹说劝住了，于是专门派了皇家最高规格的舆轿来接她。他们还把青棠在沃州赈灾、发现新的高产种粮、建立育种基地的功劳宣之于众，好好地做了一番宣传。自己的女儿，值得受到百姓们的爱戴。
青棠进城时候受到了莫大的欢迎。百姓们围列街边，掷果盈车。青棠在舆轿中撩起纱帘，在围观的一张张激动兴奋的面庞中看到了几张冷漠阴鸷的脸。
“宁羿~”
青棠话音未落，就有十个黑影从人群中窜起，齐齐冲着青棠乘坐的舆轿而来。
百姓大乱，互相拥挤踩踏，前面的人往后钻，后面的人往前挤。青棠舆轿周围本有十几个侍卫，被拥挤的人群和群众中装模作样的死士挤得七零八落，根本就不能及时返回救驾。
青棠舆轿边边上只有宁羿和另外两个贴身侍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很快被拖住了。有三个死士分别从轿子顶上、后面、侧面攻击过来。他们也不劈砍舆轿，而是挺着长剑往轿子里使劲刺。
幸好青棠随身穿着软金甲，侧面刺来的剑并未对她造成伤害，头顶上刺下的剑也险险躲开了。
“公主~”
宁羿看到青棠被刺，目眦欲裂，暴喝一声，拼着受伤的风险扑到了轿子旁边，砍伤了轿子旁边的两个死士，同时他自己胸部、腹部也招到重创。他想击退轿顶上的死士，但是已然跃不起来了。
正当他绝望焦急之际，又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速速救驾！保护公主！”
周白一跃而起，劈出一剑，把轿顶的死士打了下来，两人展开殊死搏斗。周白和周府的几个护卫死死围在青棠的舆轿周围，为侍卫回援争取到了时间。
青棠掀开左侧轿帘，刚好看到周白被那个死士首领刺伤左胸，而他也拼死刺伤了那个死士肋下的位置。
一个文臣，跑来挡剑。这是第二次了！真是傻！青棠暗叹。
那个死士着实悍不畏死，都这样了还转过身来送出一剑，想要伤到青棠。
青棠只好赶紧闪身躲过，然后拿出一个还没完全做好的臂弩，对他射了一箭。
此时被挤零散的侍卫们终于回援过来了。
“堂堂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管理的？把渎职的都给我撤了！”
青棠来看父皇母后，刚好听到皇帝老爹在发火。在这之前，天曌帝已经把将原魏王一家全部追回下狱的命令发出去了。
“父皇，母后！”
“我儿，快来让我跟你父皇好好看看！瘦了，也黑了。棠儿真是糟了大罪了！你真的没有受伤吗？”皇后一把把青棠拉了过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生怕漏过一处细微之处。
“父皇，母后，孩儿真的没事。不信你们看看！”青棠原地转了个圈，还绕着帝后跑了两步。
“没事就好！以后可不许你在外面再这么跑了！”皇后拿着帕子擦拭湿润的眼睛。
青棠陪着帝后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拣着这段时间发生的好的事情给他们讲，终于将两个老人的情绪安抚好了。
天曌帝后并不是容易糊弄的人。这段时间女儿身上发生的一切凶险之事他们都知道。只不过女儿一片孝心，不想让他们担心，就没提，他们也就不说了。青棠走后，他们才聊起了这事。
“说起来，大理寺的那个周白，这是第二次为我们女儿挡刀剑了。”天曌后捻着帕子说道。
“周白？那小子不错，就是有些冷情冷性。”
天曌帝说着，跟天曌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念叨道：“该不会……”
一个冷情冷性不拘言笑的人，两次为一个女子挡刀剑，这绝对是有问题的。
“其实，这样性格的人，轻易不会动情，动情了也轻易不会改变。倒也靠谱。”天曌后沉吟着说道。
“这个小子，怎么都比以前那个姓史的好多了。如果是他的话，我就勉强同意了！”天曌帝捋着胡子笑呵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