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
“今天太晚了，大家先去休息，明天我们再来商讨。”柯有福摆了摆手，不欲多说，转身进入了里间。
柯长青又不能真拦着亲爹，回头一看，大哥带着儿子已经和赵氏溜回屋子里了。
柯长青也拉着孙氏回去，路过这个二哥的时候，他提醒道，“二哥，你自己也清醒点吧。爹娘最爱大哥，恨不得我们一辈子给他干活。你要是想这么过一辈子，就不要分家。要是愿意分家，咱们明天就一起闹。”
说完，不等柯长顺给个回应就走了。一个晚上要是还想不明白，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孙氏和丈夫回到屋子里，把儿子哄睡，然后小心说道，“你觉得二哥会支持分家吗？”
“我就没指望他同意，但二嫂是个精明的，肯定想要分家另过。就看她劝不劝的动了。”
此刻两人口中精明的二嫂真的在努力劝说丈夫柯长顺。
“当家的，我知道你孝顺，但我们也要为孩子想一想。咱们家现在就有四个孩子了，加上我肚里这个，就是五个孩子。”
“跟着爹娘住，爹娘又不会短了我们的吃喝。”柯长顺闷闷地说。分了家就要当家做主，他一向是听爹娘的，不知道怎么办。
“是不会短了吃喝，可吃肉总是没我们的份。不说别的，就说三娃，瘦的跟一根竹竿似的。”
柯长顺不怎么关心继子和女儿，但对着唯一的儿子，还是比较关心的。他知道儿子吃的不好，但他觉得自己尽力了，从没想着要改变什么。
“分了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柯长顺说道。
“怎么不会？”小王氏反驳，“分了家，总要把地分给我们几亩吧。地里打的粮食足够我们吃饱肚子了，你平时再去镇上干活，挣得银子能买块肉吃，还能攒起来以后留着给三娃娶媳妇儿。”
听到这儿，柯长顺有些意动。谁不喜欢吃肉呢？他总是羡慕爹娘给大哥的偏爱，就是表现在送大哥读书，饭桌上给大哥最多的肉。
还有就是三娃娶媳妇儿的事，儿子必须成亲生子才能为自己养老。
见丈夫的态度有些松动，小王氏再接再厉，“现在家里的银子都没了，你和三弟挣的银钱肯定要先供怀谦读书。他万一明年再考不中呢？要供几年？”
“也许能考中呢？”柯长顺嗫嚅着，他是敬畏读书人的，但也知道考中秀才很艰难，所以无法确定。
“就算考中了，怀谦已经十六了，要说亲了。他肯定不会找个农家女，起码也要找个秀才的女儿。秀才的女儿需要的聘礼可不少，你和三弟要累死累活干几年？”
见丈夫不答话，小王氏自顾自地说，“怀谦的事情办完了，就轮到怀云了。他可是输掉了六十二两银子，咱们二房干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等给怀云成完亲，才轮到三娃。”
“三娃如今连个大名也没有，可见他在家里绝不会受到重视。”
柯长顺自己就是“上不上、下不下的中不溜”，不被爹娘重视。
“那怎么办呢？”柯长顺打心底里不想让唯一的亲儿子变成这样。但要让他向爹娘提出分家，他是不敢的。
小王氏看出来丈夫的顾虑说道，“当家的，明天三弟肯定继续要求分家，你就顺势支持他就行。如果爹娘不同意，你就说让三娃也去念书。”
小王氏并不是心疼或者关爱三娃，而是她知道，只有三娃的利益才能影响这个男人的决定。
果不其然，柯长顺说道，“好，我明天试试。”
已经很晚了，既然已经把人说通了，小王氏就赶紧拉着丈夫睡觉。
第二天一早，王氏就早早喊赵氏起来做饭。要知道之前这样的活计都是小王氏或者孙氏的。
王氏知道柯怀云犯了大错，这件事情还没翻篇儿，现在去叫俩儿媳做饭，那明明白白会被拒绝，白白失了面子。
所以她也不去讨嫌，直接就叫了老大媳妇来做饭。她的儿子犯了错，当娘的来弥补，没毛病。
孙氏起来后也不去厨房帮忙，直接坐到了饭桌旁边。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赵氏，她笑道，“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能吃到大嫂做的早饭。”
之前早饭是小王氏和孙氏负责，赵氏起来后等着吃就行。孙氏私下里吐槽过多次，但没办法改变，也就那样了。
小王氏也附和道，“大嫂手艺就是比我和弟妹好，普通的粥也能做到闻着就很香。大嫂有这手艺，也不早点孝顺爹娘。”
听着两个妯娌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赵氏忍着怒火，把饭和菜都端到了桌子上。
柯家不过是农户，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柯长青拿了一张饼子，就说道，“爹，你昨晚考虑的如何了？要么分家，要么我就不干活了，反正爹娘会养着。”
“你这个逆子，你要气死我啊，连个安生饭都不让我吃。”柯有福见逃不过去，干脆倚老卖老。
“爹，我又不读书，不怕名声坏了。再说了，你找村子里的人评评理，任谁也不能说是我的不是。”
柯有福听出来了自己的儿子在威胁他，一口老血堵在心头。可偏偏他还真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他转头看向二儿子，他一向听话，这次应该也会和之前一样吧。谁知刚看过去，柯长顺就退后一步，给亲爹跪下了。
“爹，把我也分出去吧。”他鼓足勇气说道。
见二儿子也这样，柯有福沉默良久。他知道大势已去，这个念头一起，两个儿子不分家是停不下来的。“罢了，你们想分就分吧。”
“爹，不能分啊。”赵氏哭喊道，“您不是最疼怀谦了，他还没中秀才呢？怎么能分家？”
“哦，那怀谦中了秀才就能分家了？”柯长青说道。他就知道，用人时就不分家，等到中了秀才不需要穷酸亲戚时，再给分出去。
“行了，肯定是要分的，你们去镇上把怀谦接回来吧。等他回来，咱们就分家。”见柯有福心意已决，柯长贵拉着赵氏去镇上找大儿子商量对策了。
而对于柯长青和柯长顺两房来说，惊喜来的有些太突然。他们以为还要多闹一会儿，爹娘才会同意呢。没想到亲爹一下子就同意了。
一时间，三个人脸上是喜气洋洋，笑的合不拢嘴。柯长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怎么想都不得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