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晋阳城
城中的祭坛荒废已久，经过简单的修缮之后，陆曈拉着清风公主上了祭坛。直到琴声响起，清风公主才第一次思考起一个问题，陆曈真的能求来甘霖吗？
这次陆曈弹的琴曲和之前的不一样，清风公主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正是昨日她所唱的敕勒歌。
琴声清澈悠扬、辽阔深远，让人宛若置身草原之中。
她居然真的懂音律。
清风公主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出来，琴声和歌声相和，原本一望无际的晴空跟着吹起了清风，云墨翻滚，雨珠飒飒而落，声声清脆。
真的下起了雨。
这场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涤去了多日的燥热，空气中弥漫着清爽的气息，大地不再滚烫，一丝生机像是要钻了出来。
清风公主凝望身旁之人，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她的琴音在风雨雷电的和鸣下宛若自然之音，让人如听仙乐。而且，这场雨无疑是因她而降，她就像得天地钟爱的精灵。
“公主殿下，自然之音律便在这场雨中，你可还满意？”陆曈朝她微笑道。
清风公主无言以对，这样的音律她一辈子都无法效仿出来。
次日，陆曈便带着清风公主离开，继而前往晋阳城。晋阳城是胡人北归的另一要塞，负责把守的是胡皇贺兰煌的心腹亲信之一，名为贺兰熠。陆曈上辈子和此人打过交道，此人用兵有道，行事诡谲，在萧朔北进的时候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就算有清风公主开道，她还是要保持万分警惕。
晋阳城中得知清风公主到临，贺兰熠亲自出城相迎。不过待他将清风公主的随从都打量了一遍之后，忽然诧异问道：“公主殿下，怎么没见到贺兰煃？”
此人应该是护送清风公主的侍卫统领。
陆曈抵在清风公主腰侧的匕首微微前压，示意她糊弄过去，后者只好推脱说：“煃叔叔在路上发了羊角病，只好让他先回草原了。”
贺兰熠略微呀了一声，稍微深思了一下，忽然半眯细眼盯着陆曈：“公主殿下，这位是？”
“她是我在路上遇到的玄真派真人，专门来为百姓求雨的。”清风公主依然按照之前的吩咐掩饰说。
“求雨？”贺兰熠挑眉，如今北境大旱，正是需要雨水的时候，可这个盛人女子能求雨？
可惜他所镇守的晋阳城远离上济一带，不然他一定有所听闻，最近在北境出了一个神女，能向上天求雨。
陆曈向他拱手一礼，道：“贺兰城主，我只需借城中的方泽坛一用，就能为方圆数百里的百姓求来大雨。”
贺兰熠沉思，城内确实有一个盛人之前修建留下的祭坛，不过胡人和盛人信仰不尽相同，这祭坛也没什么用处，便一直荒废着。
“真人真能求来甘霖？”他不确定地问。
陆曈颔首。
“如此甚好，真人何时能求雨？”贺兰熠追问道，旱情已经刻不容缓，能尽早解决最好。
陆曈答道：“随时都可以，不过公主和我一路舟车劳顿，可否容许我等休息一日？”
贺兰熠点头，随即让他们入城，安排到驿馆歇脚。
入夜，陆曈叫来萧奎和随行入城的其余人，解下马车上绑着的一些铁条。这些铁条原本是混在锻造料中的，又未开锋，故而逃过了胡人的检查。
“陆姑娘，属下都准备好了。”萧奎道。
晋阳城是北面第一要塞，胡人在这里囤积了不少粮草和战马，她既然来了，总不能白白来一趟。
“小心一些，不要被发现了。”
“是，属下一定让兄弟们完成陆姑娘的嘱托。”
趁着夜色，重山军将这些不起眼的铁条通通插在了城中的紧要之处的高处。
第二日，贺兰熠让人清理了一下城中的方泽坛，请陆曈登坛求雨。
陆曈一如既往的抱琴登坛，以琴声求雨，霎时间天地变色，雷霆滚滚，饶是贺兰熠自诩见识不凡，此刻也目瞪口呆。
就在他心中一喜旱情得解之时，一道水桶粗的游蛇闪电直接从天而降，贯地而来，劈在了他的城主府上，大火乘着腥风熊熊燃起，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他遥望坛上倩影，很想问她是不是故意的，但转念一想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不能问出来，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下令吩咐城中士兵灭火。
陆曈是故意的，岂不是意味着她是可以掌控天象的神女，万一一个不高兴让雷直接劈在他身上怎么办？反之，陆曈不是故意的，他的质问有什么意义？这个时候要是直接下雨就好了，这把无名火也能直接浇灭。
可他又不是司马懿，哪来那么多及时雨，陆曈不紧不慢地拨弄琴弦，天上墨云如斗、腥风狂啸，可就是一滴雨都不下，反倒是那天火一直轰鸣，时不时就落下一道在城中。
于是乎，很快贺兰熠就收到禀报，城内粮仓、马厩都遭了天火，燃起了熊熊大火。他只能四处下令，让人救火，还刚按下这头起那头，刚扑灭一处大火又是一道天火落下。
就在他眼睁睁看着城内的粮仓烧了一大半，马厩的战马劈死的劈死、烧死的烧死，就要忍无可忍的时候，祭坛上的琴声才悠然一转，变得深沉，天上的乌云才变成豆大的雨珠落下，把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雨下了，贺兰熠胸口的无名火却越烧越旺，气死他了！
陆曈却像是没有看见他的脸色似的，抱琴离开之时还不忘给他拱了拱手，问了句满不满意。
当夜，清风公主颇为坐立难安，之前陆曈只说让她随同前往平城和晋阳，如今马上就要离开晋阳了，她不免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若是陆曈出尔反尔，她定然性命不保。
陆曈一行人似乎在准备离开，连看管她的人都顾不上安排，留下她一人被关在屋中，她必须趁机想办法找一条生路。
然而她试图打开房门时，却听到了屋外隐晦靠近的脚步声，似乎是冲着她来的。她小脸一白，果然陆曈是要过河拆桥，打算把她先解决掉。
她立即慌乱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然后顾不上那么多搬起了屋内的一个凳子守在门后，就等外面的人推门而入时给出重击。
很快，门外面的锁果然被轻声落下，门闩被巧妙地挑开，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
清风公主一闭眼，将凳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片狼藉，门外之人迅速闯入屋中，手中刀刃已经横在了她的脖颈上，堪堪止住。
“公主殿下？”
来人居然是贺兰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