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鱼眼？
“有人假传圣谕？”
李饼盯着沉寂下来一言不发的安贺州，已经猜出了大概，眼神凝重。
如果查不出假传圣谕之人，安贺州必死无疑。
除非他将这一切……李饼心中大惊。
背后之人如此大费周章，煞费苦心，是铁了心要治邱庆之的罪。
最后沉默良久的安贺州，还是开口了。
“没有圣谕。”
“是我……是……邱将军下令……屠城。”
安贺州紧咬着牙，却只发出了淡淡的声音。
他会死。无论他说什么。
邱庆之也一定会被定罪。无论他说什么。
区别在于，他的妻儿老小是否能因为他而活下去。
他深知自己所行之事，可恨至极，确实变得与刘启所说无二，为了“活”，可以什么都做。
自己罪无可恕。
他又闭上了眼，彻底封口。
“将军，查出那日军营中的信使，一切还有转机。”
“将军……将军？”
那人不可能会凭空出现，军中见过此人者必然不少，不可能没有一丝线索。
李饼看出安贺州此状是被人胁迫，与前兵部尚书上官琏所遭遇可谓别无二致。
不过是用来顶罪，主要是拖邱庆之下水。
“在下……会尽全力，替将军护下亲眷。”
闻言安贺州僵硬的身体似乎颤动了一下。
李饼开口的话似有千钧重，但下一句却仍是哽在喉咙里，不知如何说出口。
从安贺州的态度，隐约间似乎意识到，此局，对邱庆之尚有余地，对他却是死局。
不指认邱庆之，恐怕不等查出假传圣懿之人，安贺州全家就会尸首异处。
若认下屠城乃是他一人所为，他便是假传圣旨的欺君之罪。
若指认邱庆之，等真相大白，他便是构陷朝廷命官的重罪。
即使查不出真相，他依然会被视为局中弃子，必死无疑。
“将军、保重。”
李饼和他做了告别，脚步沉重转身。
“记住，没有圣谕。李少卿莫要走了弯路。”
安贺州又突然淡淡地开口，带着将死之人最后一点良善。
话毕，地牢深处又恢复了死寂，好像刚刚只是李饼恍惚间的错觉。
李饼骤然转身，朝安贺州漆黑的牢房内望去。
为何他要这样提醒自己？
圣谕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吗？
可惜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李饼只得先暂且记下，趁着刑部大乱，要先混出去再说。
路过刚刚的拐角处，李饼迅速收走自己带来的食盒，顺着来时的路朝地牢外走去。
外边的混乱还在继续，一枝花已经等候在了大树后的墙头。
他刚刚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怎么被李饼忽悠来的，明明不打算和刑部扯上一点关系的。
好像是那句，“可惜了，这场游戏刚一开始，有人就退出了！”
还真是头脑一热，被人给拿捏了！
李饼出来时，看见司房的火势竟丝毫没有比刚刚减弱的趋势。
并且，看着现在这个冲天的火光，已经不仅是司房起火……
李饼换下刑部司服，满眼震惊走向大树后，“你干了什么？搞这么大阵仗！”
他拉起一枝花翻出墙外，刚走出两步，就被街对面极速朝这边奔来的金吾卫衙役堵了回去，重新缩回墙角。
一枝花心里憋屈，要是他俩被金吾卫捉住了可就有意思了。
好在那队衙役没心思巡街，刑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神都城都快知道了，他们只是匆匆赶去支援。
李饼心中担忧，“为何火势如此凶猛？恐怕刑部不会善罢甘休。”
一枝花脚下跑路的速度不减，“多带了些西域火油丸而已。”
“哦对了，刚刚回来找你时发现还剩了几颗，顺路也给丢了，可不能浪费！”
李饼：“……”
他瞬间不知道拉一枝花入局是否正确，按原本的意外起火，可能不会引起太大轰动，这下可倒好，一时间多处起火，且又灭不掉……
回到李府时，陈拾已经生好了火，他将李饼和一枝花两人换下的夜行衣向壁炉中一抛，火势瞬间包围衣物。
一枝花衣服中似乎漏掉了一颗火油丸，突然一声爆破声响起，壁炉中蹿出数条火舌，整个大堂内火光大盛。
陈拾吓得连滚带爬躲出数米，差点儿被火星燎到，惊魂未定。
李饼也很是无语，只有一枝花好像早早知道，站在距离壁炉最远的一角。
“喜欢吗，给你们准备的小礼物！哈哈哈哈……”
李饼望着越烧越旺的火势，紧了紧眉眼，冰冷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温度的增加而有所缓和。
一枝花凑到李饼身边，眼中倒映着火光，闪闪发亮。
“小饼子，你找到安贺州了吗？”
李饼对他的称呼有一瞬的不悦，余光瞥了他一眼。
“嗯。安贺州已经招认是邱庆之指使的屠城。”
“眼下安贺州的一家性命可能随时有危险，明日我会安排人手去襄阳，尽力护下安将军的家眷。”
说完，李饼背在身后的手又不经意攥紧了几分。
一枝花对此不感兴趣，撇了撇嘴，“果然是冲着死鱼眼来的！好玩儿～”
“死……鱼眼？”
李饼不禁脑子里浮现出邱庆之吊着眼角，仰着脸看人的样子……
又觉得此刻想这些似乎不大是时候……
“大人！”
突然外门响起孟令急促的提醒声。
李饼给了一枝花一个眼色，一枝花立马从厅堂后院溜了出去。
“何事？”
孟令虽是站在门外，却也被室内的火光晃得头疼。
“大人，金吾卫协同刑部，一起在挨家挨户盘查，说有贼人逃窜出刑部。”
李饼回身看了眼壁炉里的火光，丝毫没有要熄灭的趋势，“李府也要接受盘查吗？”
外边沉默了一会儿，“是。”
“重点盘查。”
李饼心中不解，今日金吾卫是由何人统领，邱庆之才走多久，就变天了吗？
李饼推开门，孟令见堂内的大火，瞬间觉察不妙，不等李饼反应，他一招手几处暗卫匆匆跳入院中，惊了李饼一跳。
这是何时安排的人，他现在五感已经钝到这种程度了？
那几人鱼跃跳入堂屋，将身上的纺布斗篷脱下按住了壁炉。
李饼知道这里交给孟令就可以了，领着陈拾快速前往李府前朝。
“不知一枝花是否留下破绽，不过好在刑部地牢没有什么异样，待会你自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