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荒谬至极，一派胡言
李饼缓缓地合上最后一本奏折，站起身来时，才发觉自己竟已在此静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此时大堂内早已长了灯，烛火通明。
上官檎这时已经用吃过了饭，再度返回大堂，见李饼竟然还在其间。
“李少卿果真是勤勉有加啊，本少卿实在自叹不如！”
李饼揉捏着发胀的太阳穴，半晌才开口问道，“上官少卿可都看过了这些卷宗？”
上官檎微微张开嘴巴，移步上前随意拾起一本卷宗，回道。
“虽说本少卿比不上李少卿这般勤奋刻苦，但也算得上是尽职尽责。”
“这些卷宗我皆已翻阅过。”
“简直就是荒谬至极，一派胡言！”
李饼眼见上官檎如此反应，不禁心下有些诧异。
以往只知她与邱庆之之间，向来关系不睦来着。
紧接着又听到上官檎继续说道，“虽然我对邱将军了解不多。”
“但这些卷宗里，竟然有半数以上都是指责他不敬国法、不守军纪、开府营私，收受贿赂等罪状。”
“这些言辞捕风捉影，乱扣罪名，所诉与我所看到的邱将军，着实不似同一个人。”
李饼点头，“确实如此，邱将军自从博州班师回朝之后，一直闭门谢客，这自然会使得一些妄图攀附权贵、阿谀奉承之徒心生愤恨和不满。”
“且邱将军并不擅长在庙堂之上与他人巧妙周旋，却能短短数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辈迅速崛起，一跃荣登朝堂之巅。”
“正所谓人心难测，倘若有人从中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必定会有众多人盲目跟风响应。”
“不过，这些却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我坚信以上官少卿的能力定能妥善处置。”
“但是……”
李饼面上变得凝重起来，身后的手紧紧攥拳，一双眼死死的盯在一摞被他特意分拣出来的奏折之上，目光仿佛要将它们穿透。
上官檎看了李饼一眼，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头也是不禁一紧。
方才她所言之事，的确是她能够轻松应对、驾轻就熟的。
而李饼分拣出的那部分信息，正是她先前没有提及到的，也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的棘手问题。
这便是她为何会同意让李饼以个人的名义，参与进来的关键原因之一。
此时此刻，李饼也感受到了上官檎的用心不易，心中不禁有所触动。
然而，面对当前的局势，恐怕仅凭借他个人的身份已经无法继续深入调查下去了。
“兵部众大臣联名上奏，弹劾邱将军在博州地界，屠戮已经投诚的战俘，杀良冒功，其手段阴险狠毒。”
“又弹劾其在子墟古城中私自放走子墟奴隶，并开具通关文牒。”
“还，只手遮天目无法纪，单凭个人喜好，便将在军中忠心耿耿、极力劝阻的前不良将——武博通副将斩杀。”
李饼把这些事情一一陈述完毕，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上官檎对于邱庆之的为人的确了解甚少，至于他是否真的做出了这些事情，她也无从知晓。
但她心里很清楚，若想要还原事件真相，谈何容易。
且不先说大理寺如今没有当家人，他们两个还有一个被摘除在外，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少卿独木难支。
单单是大理寺没有直接参加调查审理的权力这一点，就已经让人束手束脚了。
大理寺在这整件事中能做的，只有对御史台的调查结果和刑部的定罪进行复审而已。
如果上头不作为，下头的人办事就会很艰难。
而且刑部尚书钟珩亲自坐镇，御史中丞刘顺又跟刑部侍郎刘启本就沆瀣一气，基本都只会听从钟珩的指示行事。
说白了，这次所谓的调查，其实就是刑部尚书的一言堂罢了。
她虽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但是又能怎样呢？
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为邱庆之处理掉一些无关紧要的流言蜚语罢了。
深吸一口气后开口，“这些，李少卿有什么计划吗？”
李饼紧紧皱起眉头，“博州一事，若战俘已全部投诚，以我对邱庆之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放火烧城。”
即使他们已经多年未曾共事，但他始终坚信，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除非，他本就是那样一个人。
而邱庆之，绝非一个阴险狡诈、只知追名逐利贪图功劳的小人，更不会将功名利禄建立在尸山之上。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超出了邱庆之的掌控。
然而这些都只是他个人对于邱庆之的判断，对本案并无帮助。
李饼沉眉思忖，若是降兵哗变，多少无辜百姓将会跟着遭殃，他虽不是统兵打仗之人，但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些高坐朝堂的官员们，却只会抓住别人的把柄死死不放。
李饼握紧的手缓缓松开，“就算退一万步讲，这些所谓的降兵也未必是来投诚的，穿着布衣的人也不一定全是百姓。”
“身为领军之将，如果身上沾染的不是敌人的鲜血，那就很有可能染上自己人的血。”
李饼皱着眉继续说道。
“我仔细查看了御史台收集到的资料，发现其中只有博州聊城化为一片废墟的记录，但对于这背后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进行深入的调查。”
“且刑部的批注也仅仅停留在杀降并非重罪这个层面上。”
“如果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一旦我们大理寺复审无误，那么邱将军必定会遭受这不白之冤。”
李饼站在原地，对着上官檎深深鞠了一礼，“李饼恳请上官少卿能给我几天时间，再做批复！”
上官檎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感慨万分。
想他邱庆之一向狂妄不羁的一个人，竟也有一位愿意为他尽心竭力的知己。
一时出神竟忘了去阻止李饼，生生受了如此大礼，反应过来急忙迈步向前搀起李饼。
“李少卿与邱将军的情义实在令人敬佩。关于此事，其实我也存在一些疑惑之处。”
“在没有理清头绪之前，我定不会妄加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