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butIwilltryforyourlove
“这张试卷有点难度，大家可以讨论一下，就不用上交了。还是两节课时间，写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姜圳的语气很平淡，底下的学生却颇有一种视死如归感。给这么一堆好学生发一张很多题都写不出的试卷，真的宛如上断头台。
但是穆晓不一样，她可不算是数学方面的“好学生”。“天，这第二道选择我已经不会了。这个我从前最爱的向量怎么就成了我高攀不起的样子。”穆晓做完了第一道选择题，集合嘛，有一点小心机，不过还是被我拿下，她刚觉得信心满满就又皱起了眉。
“你第一道也写错了。”任黎伸出手指敲敲她写的大大的一个b。
“不是吧。我可是……”穆晓话还没说完。
“是，想到了两种情况。但是……”任黎的笔尖在她试卷题目上圈出曲线，“它要的是补集。”
穆晓拿笔默默划去那个张扬的b，写上a，低下声音说：“这难度，是可以的吧？”
“很可以。”任黎赞同。
“何止啊，那是非常可以。”穆晓看着陌生的第二题说。
在大家纷纷抓耳挠腮的第一节课过去后，第二节的大家已经放弃了，开始讨论不会做的题。穆晓看着自己只写了四分之一也不知道对错的试卷，又看看任黎沉浸于写题的模样，叹了口气。
第二节课上到一半，任黎终于攻克了最后那道大题，问穆晓：“她怎么样？”说的当然是他身后那位肖爽。
穆晓扭头偷瞄一眼，她竟然在睡觉，“她在睡觉！”穆晓瞪大眼睛。
“这么快就写完了？”任黎也瞪大眼睛。
两人默默等下课铃声响起就拉薛漠到了外面栏杆处，“肖爽那套卷子早就写写完了？”穆晓迫不及待地问。
“没啊。”被数学题折磨了两节课，薛漠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她选择都没做完就睡了。”
“那你觉得她是因为不会还是因为都会？”任黎问。
“不了解。”薛漠也看不出，“反正她没季书舒厉害。”
“为什么？”任黎以为他知道什么，认真地问。
“他哪知道为什么，”穆晓笑，“他只是纯粹觉得季书舒天下第一厉害。”说着还竖了大拇指。
任黎扶额。
第三节是自习，趁着大家都在讨论的机会，任黎转头问肖爽：“我们对对答案吧，这次的题还真挺有难度的。”
少有的任黎主动说话，肖爽却只是说：“我都没写，又不要求交，我睡了两节课。”
穆晓一看这情况，说：“那你能现在看看吗，这道题，任黎说他也不确定，不愿意给我讲。”
肖爽只是垂了垂眼说：“好啊，明天吧，我还有别的题要做。”
穆晓抿了抿嘴，和任黎对视一眼，只能说：“好，谢谢你啊。”
“太明显了。”任黎和穆晓咬耳朵。
“我也觉得。”穆晓同意。
“她一直躲肯定是不会吧。”“你态度转变太快了。”两人同时说。
“啊？”“啊？”两人同时瞪大眼睛看对方。
第二天肖爽主动问穆晓哪道题不会，也主动和任黎对答案。和任黎的答案大差不差，两人也都有粗心算错的地方，穆晓则专挑最难的题问，肖爽讲的头头是道。
“怎么样？”和茗倚着栏杆问穆晓。
“不怎么样。”穆晓嘬了口柠檬水，“她讲的真的好好，比任黎耐心，比温景细致，还比季书舒讲的更简单易懂。她还教了我一些很好的做题方法！”说起这个穆晓就激动，“真的很简单很方便，背会一个公式就可以直接做出超级多题。”穆晓咬着吸管塑料瓶子已经吸出声音，她晃了晃里面的冰块，叹了口气，“怎么办呐，她或许是好人哎。”
“好人什么啊，好人会散播那种谣言么？”和茗翻了个白眼。
“那万一不是她散播，是她朋友呢。”穆晓认真在考虑这种可能性。
和茗思考了下：“我不会有那种朋友。”
“那……”穆晓下巴放上栏杆，“她确实都会啊。”
“现在搜题功能很强大的。”和茗说。
“但是她讲的特别清楚，而且昨天我也回家搜了题，和她的做法不一样，她的更简单。”穆晓又说。
“那她应该是真的厉害？”这话前面是肯定的陈述，到了话尾又扬起疑问的调调。
“还有英语，这次不写作文和听力，她成绩也挺好的，没那么优秀但是也很不错了。”穆晓看着和茗疑惑的眼睛。
“有意思。”和茗敲敲栏杆。
“那人就不能真的是很优秀吗？”晚上季书舒回家时说。
“但是她那么久都没有……”穆晓说着就觉得自己说的也不对。
“那人很努力很努力就考的很好了呢。”季书舒对肖爽完全不带对手的有色眼镜，“而且这次成绩对于高三分班很重要。”
“其实除了她朋友那个事，她人真的挺好的，她看出我们不怎么喜欢她，所以才没怎么和我们说话。”穆晓吸了吸鼻子。
“对啊，算不上蹊跷吧。”季书舒头转向季晏寻求赞同。自从那事以后季晏天天都等着她们晚自习放学，今天也是。
“嗯。”季晏眼神有点飘忽。
季书舒虽然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但是还是说：“你看。别整天操心这个了，操心操心你的数学吧，如果肖爽可以那样补上来，你也行。”
穆晓“哎呀”一声没再说话。前几天穆蓝打电话问她最近数学怎么样时，穆晓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以前在普通班时，成绩太低拿不出手还可以说考了多少名，起码还有一半给她垫底，大家水平都那样，但这次，倒数第一还是那么点的分数，一个都拿不出手。她只能回说考的还是很不好，有所退步。回答她的时电话那头静默的几十秒还有后知后觉的鼓励。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努力就可以看到结果的，穆晓很小就懂得这个道理。心里懂得明白的多了，反而显得更加空荡。穆晓在手机备忘录里写，“渐渐懂得破镜不能重圆后，我每次许愿时都在发呆。”
摸黑脱鞋开灯，穆晓放下书包，其实里面什么都没装，被数学题折磨了一整天的她身心俱疲。
水壶里的水咕噜噜冒泡，穆晓点开手机。
三三得七：最近有唱新歌吗
fzryvnk37：没
三三得七：哦
fzryvnk37：怎么了？
穆晓搓了搓手指，一点点看着手机熄屏还是没打字，她案板收起，手机放在一边，拿个玻璃杯倒已经烧开了的热水。喝完那杯全冰的柠檬水穆晓才发现自己大姨妈来访问了。
水倒完屏幕忽的亮起，是37发来的消息，一点开录音自动播放。
“ifiwalk,wouldyourun
ifistop,wouldyoue
……
theworldiscatchinguptoyou
whileyouarerunningawaytochaseyourdream
……
butiwilltryforyourlove
icanhideupabove
butiwilltryforyourlove”
温柔还带着少年清亮的嗓音，弹着钢琴清唱，像许多个童年午后巷口人们在躺椅小憩时盖在脸上的蒲扇穿透的阳光，是毫不刺眼的明亮温暖。穆晓捧着有点烫手的玻璃杯，吹开热气，抿了一小口还是被烫到，她还是小口小口地喝。
我本可以藏起来的，但我选择争取你的爱。
“三三得七：真的要好听死了！！！！你说你是不是百灵鸟转世！还是泉水成精！”屏幕上弹出对话框。
任黎看着发来的消息，笑着回复，“少拍马屁。”难得带了标点符号。
“特别好听，真的。”和茗靠着门框说。
“少拍马屁。”这句不是打字。
“怎么大晚上又弹琴又唱歌的，幸好我们这是独门独院的，住的也都是苦逼的半夜还不能睡觉的高中生。”和茗斜斜倚着，双手抱在胸前，“还录了音，给谁唱的啊？”
“没有谁。”任黎盖上钢琴。
“穆晓？”和茗眨眨眼，“这首歌在电影里可是为男主拿下女主了。”
“不是。”任黎推和茗出去，关上房间门，“也没看过电影。”
和茗截住任黎回房间的脚步，直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不再考虑音乐这条路？”
任黎准备绕过她又被和茗手臂拦住：“任黎，你唱歌真的很好听。”
任黎掰下她的手臂，从头至尾都不和她对上视线，“我知道。”他只是说。
关上房门任黎打开手机备忘录又关上，把散落一桌的曲谱收起来，抽出书包里拿回来的作业放在桌子上。一切都准备好了，他却只是发愣，连笔都没有拿起。十几分钟过去，他终于掀开一张英语试卷，选词填空几乎全错，他拍了照给穆晓发去。穆晓秒回：“不会吗？”
还没等他回消息，穆晓就已经发来十几秒的语音讲述他的第一空错误，“你看后面那个thelastyear，就是去年的意思，所以得用过去式。”声音轻轻甜甜的。
任黎根本没想过还有几小时就又要见面的穆晓这么晚还会给他不知道哪翻出来的早就讲过的题。
“懂了没啊？讲下一空了？”穆晓发过来的语音尾还带着没打完的哈欠，听的任黎也打了一个。
“嗯。”任黎清了清嗓，虽然就一声他还是发了语音。
“好，这个第二空吧和第四空是一样的，都是名词，那就要看……”穆晓躺在床上按着语音键尽量给任黎讲清楚。任黎不清楚她怎么会在半夜给他讲题，穆晓清楚。她经历过太多这样的时刻，坐在书桌前一遍又一遍地怀疑自己，看着错成一片的还有空白的数学题独自焦虑，看着明明或是画个辅助线或是换个公式就可以解决的题目，自己就是想不到，对着搜出来的冰冷答案恍然大悟后又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就是想不到呢，她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自己。如果这样下去，她总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想最坏的结果。
“其实是有难度的，你多做几道肯定就会了。我们还要练很多套这种题的，慢慢就会懂它的套路了，别着急，先睡吧。”穆晓多想对无数个坐在桌前失眠的自己也说。
“好，睡吧。晚安，穆晓。”是语音。
今晚有人对她这样说。晚安，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