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君子当诚
车辆驶出城市，顺着那条干净的街道直抵城外的那片竹林中。
很快，车辆在道路旁停下。
“小姐，到了。”
司机大叔浑厚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
两人下车。
顾婉清目光看向竹林，轻声道：
“我们走吧。”
在她话音落下后，两人面前密密麻麻的竹林忽然向两边倒去，露出了一条通向深处的青石小道。
等到两人进入竹林之中后，身后倒向两旁的竹林又再次恢复原状。
“这片竹林是书院的学子们种的吗？”
谢安询问道。
这不怪他好奇，这片竹林出现的太突兀了，完全和周围的环境不相符。
就像是在光秃秃的脑门上，突然出现了一小块头发。
“曲阜书院的第一任院长喜欢竹子，所以他就在这里栽下竹林，将学院建立在竹林深处，希望后世学子能够在竹林的熏陶下，如同竹君子一样，高风亮节，有君子之风。”
顾婉清回答道。
“哦，这寓意很好啊，古代的那些个文人雅士隐居的时候都很喜欢用竹子比喻自己来着。”
谢安道。
顾婉清点点头，“对，不过在现代，从曲阜书院出来的学子已经没有隐居的念头了，他们的唯一愿望就是学有所成，然后通过学院的考核进入社会，利用心中所学，在社会上大展抱负。”
“他们心中有傲气，十几二十年的竹林苦读，为得就是被世人铭记，将他们的名字与生平经历写在世俗的文书上，刻在书院的石碑上。”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顾婉清着重说了最后一句，“你知道在这二十二个字出来后，对这些学子们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吗？”
细细咀嚼着这二十二个字，即便只是在心底默念一遍，谢安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名有点热血是怎么回事？
“学无所成，绝不出山。”
“学院改了规定，只有通过考核，学院的学子才有离开学院的资格，否则他们就只能一辈子待在书院里，直到老死也不能离开，当然，除非有人愿意放弃书院学子的资格。”
顾婉清忽然笑了起来，她那张鹅蛋脸上浮现一抹骄傲，“我妈妈可是书院近两百年来，第一个通过考核出世的女学子哦！”
谢安看着她，他十分清楚的从顾婉清的脸上看到了崇拜二字。
既有女儿对母亲的尊重，也有粉丝对偶像的崇拜。
“顾阿姨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谢安问道。
“她，嗯……就是一个很平常的人，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温柔，你不用紧张的。”
想了想，顾婉清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两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在绕过一个转角之后，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映入眼帘。
在这片翠绿的竹林中，坐落着一座小巧玲珑的院落，院子里饲养着几只鸡鸭，它们态度悠闲，仿佛它们才是这院落的主人。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山上缓缓流淌而下，经过院落前方，发出清脆悦耳的潺潺声。
场面安静祥和，如同一幅画在两人面前慢慢展开。
真是，岁月静好啊。
不知怎的，看到眼前这一幕，谢安心底也涌出一股想要就此住进深山的想法。
正当谢安还沉浸在眼前祥和的景象时，忽然感觉一抹柔软探入自己的手心。
他侧头一看，就看到顾婉清红着脸看向别处，低声道：
“男女朋友，牵个手……正常吧？”
捏了捏，手软软的，像是在捏装了水的气球，手感很好。
谢安脸皮有些发烫，也是别过了脑袋，“是挺正常的。”
两人沉默着继续沿着小路前进。
很快，一座石碑出现在了两人前进的道路上。
石碑上刻着古文，随着时间的冲刷，它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过。
顾婉清开口道：“石碑上面记录的是一位叫徐望生的学子，他出生在一千五百多年前大夏历史上的北周时期。”
“他当时离开书院，没有听从老师的话入朝为官，而是先独自在外游历七年，凭身下双足走遍了整个北周，后来北周皇帝大权旁落，掌权者两次伐齐都大败而归，颁布蠢政以害民，生活在底层的百姓苦不堪言。”
“最后徐望生忍无可忍，携带民怨，以自身三品的儒道气机为引，一剑斩断了北周国运，使北周原本还剩二十年的统治在短短十几天极迅速走向了崩溃。”
“最后，失去儒道气机的徐望生寿命骤减，死在了一处鬼村里。”
谢安有些震惊，“还真有国运这种东西啊？”
顾婉清点了点头，“当然有了，国有国运，人有人运，修炼的派系不同，看到的东西也有所不同。”
“像儒家与道家的修士，他们就会一种名为‘望气术’的基础术法，这种术法小到只能看些花花草草，大到可以看一整个国家。”
“等会儿见到我妈妈了，可以让她给你看看你的气运究竟如何。”
没多久，随着又一座院落出现在两人面前，顾婉清带着谢安从那条小路走了下去。
院落干净整洁，院子里也种满了许多花花草草。
轻轻推开竹门，看着里面的美妇人，顾婉清略带惊喜的喊道：“妈！”
听见顾婉清的呼唤，美妇人缓过神，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婉清。”
顾婉清轻轻跑上前扑进美妇人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孩童才该有的快乐。
轻轻拍了拍自家女儿，美妇人似责备似玩笑的说道：“好啦，还有客人在呢。”
顾婉清没听，依旧将脑袋埋在美妇人的怀里。
林诗雅无奈的笑了笑，最后抬起头看向谢安，“你好，进来坐吧。”
落座后，谢安显得有些拘谨。
将他的拘谨看在眼中，林诗雅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她轻轻问道：“你是婉清的朋友吗？”
“呃……男……朋友吧？”
谢安有些吞吞吐吐道。
“嗯？什么？”
林诗雅微微侧过脑袋，示意自己没有听清。
见状，谢安也只能略微提高了音量，“顾阿姨，我是顾同学……婉清的男、男朋友吧……”
林诗雅笑道：“没想到我家诗雅也找男朋友了，很厉害啊。”
她一眼就认出了谢安是一名武夫，但她却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喜。
外界很多人都说曲阜书院的学子是腐儒，思想老旧，但她的思想却是开放。
儿女自有儿女福，作为家长，她只需要做到陪伴、关爱，并且在孩子有走上歪路的风险时将她赶紧拉回来就好，其它一切都是孩子自己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为女儿提供开心时的祝福与伤心时的安慰。
别说她天灵根女儿的意中人是武夫了，就算是找了个普通人，只要双方愿意，她都不会阻拦。
随着谢安与林诗雅的交谈，渐渐的，谢安也慢慢的放开了，至少不像刚进门时那么拘谨。
“你这身袍子倒是不错，”
聊着聊着，林诗雅忽然道。
“哦，这是婉清给我挑的。”
谢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顾婉清此刻也从林诗雅的怀中起身，坐在身旁。
“青色的袍子，不管是颜色还是纹路都很合书院的胃口。”
林诗雅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似笑非笑。
顾婉清脸色一红，像是被拆穿了心思一样，嘟囔道：“就试试……试试而已。”
“好啦好啦，害羞什么，带着谢安去吧。”
林诗雅调笑道。
“唔，妈，你不是五品立身境吗？你可不可以看看谢安的气运怎么样啊？”
顾婉清撒娇道。
捏了捏她的脸，对于女儿的请求林诗雅也没拒绝。
随着她收敛笑容，口中低喃一声后，温和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随着灵气附涌，下一刻，谢安只感觉浑身一凉。
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脱了衣服，浑身赤裸裸的出现在对方面前，供人观赏，格外别扭。
随着那股别扭的感觉消失后，林诗雅的望气也结束了。
她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婉清，你先出去一趟，妈妈和谢安有话说。”
“妈，你……”
顾婉清有些迟疑。
“没事啦，就是简单的说说话而已，还怕妈妈把他吃了呀？”
林诗雅笑道。
“好吧……”
而随着顾婉清离开，竹门自动关紧。
林诗雅那张温婉端庄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严肃，薄唇轻启，缓缓道：
“圣人曰：君子，当诚！”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压在谢安的身上。
林诗雅语气不带有丝毫情感的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谢安。”
谢安忍不住开口道。
“你接近顾婉清有什么目的？”
林诗雅又道，眉宇间的冰冷与刚刚还温柔待人的模样相差巨大。
“开天门。”
谢安道。
只要他不说谎，身上的那股力量对他就没有威胁。
“你对待婉清是否有其他的目的？”
“没有。”
“你与佛门有什么关系？”
“砍了对方一刀算不算有关系？”
沉默过后，林诗雅脸上的冰冷尽数退去，一抹歉意出现在神情之间，“抱歉了孩子，刚刚我使用望气术，发现你的气运当中夹杂着不少佛光，这才误会了你，阿姨向你道歉。”
佛光？
是因为那悟空和尚吗？
谢安心中疑惑，但面上却平常的摇了摇头，“没事，毕竟关乎婉清的安全，作为父母着急实属正常。”
林诗雅点了点头。
谢安紧接着问道：“只是阿姨，听您刚刚的语气，您好像对佛门的印象很差？”
“嗯。”
林诗雅措辞片刻后，道：“婉清应该也和你说过，我也是曲阜书院的学生。”
“我曾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世界各个派系的历史事件都有着很大的兴趣。”
“作为世界第一教派，佛教我当然不会放过，只是随着各种古籍的翻阅，我慢慢的发现，这些和尚在谋划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大事情。”
谢安眉头一挑，总感觉此刻顾婉清的母亲怪怪的，像是某些电影情节里的幕后黑手一样……
就在他聚精会神时，林诗雅忽然头一偏，轻笑道：“一下子忘了。”
“……”
这是忘了吗？这是压根就不想告诉我！
谢安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好啦好啦，婉清在外面等你呢，快去吧。”
林诗雅略有俏皮的笑着。
“那……阿姨，我们就先走了。”
谢安站起身告别后慢慢退出了屋子。
而顾婉清已经在外面等得有些急了。
见谢安一出来，她连忙上前，神色紧张道：“妈妈她和你说什么了？！”
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想到刚刚在里面林诗雅话说到高潮忽然不说的场景，谢安忽然想要逗一逗她。
只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阿姨说……我们两个可能不太合适，让我以后自觉点和你保持距离……”
闻言，顾婉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咬牙道：“不行！你在这里等我，我要是没出来你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连谢安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一个闪身冲进了屋子里。
“……好像，玩笑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