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黄州诡景
李摇光回到谷里，跟老杨说了一声，就收拾自己的包袱，月飞镰无论如何都要带上作为防身，身上还有几个铜子儿也都带上，看了看小黑渴望的眼神，还是将它留下了……
此时天色渐晚，山路难行，但对于现在的李摇光来说却是如履平地。
反正他现在皮糙肉厚，也不怕滚下山崖什么的，就这么一路冲撞，一刻多钟，就已经来到了山门处。
此刻天已完全黑了，山门外收门票的王管事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
但他经常坐的大石头上还遗留了一只灯笼，李摇光点燃灯笼，来到歧水边，左找又找也没找到之前送自己过河的船家。
无奈只能纵起身子，直接踩着水过了河。
这身法是李摇光自己领悟出来的，他小时候武侠电视看多了，便控制自己的精气在体内游走，当走到神藏、灵虚两处丹田附近的大穴时，竟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不少。
他自己再以极快的速度行动，施展起来只见其影不见其人，速度极快，李摇光将其称为飞影步。
没想到这一招踩水也很好用。
过了河，李摇光便看到一艘破旧的木船倒扣在岸边，上面甚至爬着青苔，看来已经好久没有人用了。
这应该就是那个船家的船，李摇光猜测老人可能已经老死了或者撑不动船回家安度晚年了，物是人非，不禁又唏嘘一番。
不过当李摇光越往城门方向走时，却越觉得心惊。
按理说黄州虽然穷，但民众没经历过什么兵灾，怎么也不至于路过的每个村子都空空荡荡的。
这些村子里的房子都是完好的，甚至农具都整齐的摆放在屋檐下，但就是见不到人。
田地里依稀可见到没收的庄稼也俱都淹没在疯长的杂草丛中，这一看就不是遭遇强盗或其他原因，是这里的村民平静地离开了。
是什么原因让当地村民默默地离开再也没回来呢？
李摇光想不通，事情感觉越来越诡异了……
不过走到黄州城门口，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城墙上有兵丁巡守，门口两个一人高的大灯笼将城门照得亮如白昼，兵丁们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仿佛城郊那些村落的消失跟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摇光带着满腹的疑问想要入城，但被巡城的兵丁告知现在是晚上，城门已关，要想进城只能明天再来。
他也不强求，毕竟现在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赶路的路人。
这城门不高，李摇光一跃就能跳进去，但为了不引人注意，此刻还是老老实实地靠着墙根坐下。
当年风餐露宿往岐黄山赶，李摇光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天为被地为床的日子。
此刻他耳听着山野间各种动物怪虫繁衍生息的声响，正好忆苦思甜、甘之如饴。
一夜无话……
清晨，李摇光听到城门吱呀呀的打开的声音，赶紧站了起来。
拍掉身上的泥土，他一夜未眠，此刻精神依然饱满。
黄州城郊外已没有人，自然也就没人进城。
李摇光便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在守城兵丁的注视下走进城去……
他漫无目的地在城里闲逛，走了片刻，渐渐回过味来。
进城以后自己总感觉浑身不自在，现在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在他神识审视之下，原来他所过之处，清早早起的城里居民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轻轻扫过他。
那眼神里有警惕、有炽热、也有麻木。
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竟然高度统一到那偷偷的一瞥里，这让李摇光暗暗心惊，心里也增加了几分警惕。
黄州城规模并不小，此刻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也不是很多，故而显得有些空旷。
李摇光正好腹中有些饥饿，便想找个地方来充饥。
拐过一个路口，正好前方有一个客栈，门前摆有桌椅，似乎设有早点摊的样子。
即使天色尚早，此刻那里却已坐了一些人，李摇光加紧脚步走了上去。
走到摊前，跟店家要了两个炊饼一碗稀粥，李摇光就想找桌子坐下。
摊子上一共三张桌子，有两张桌子已经各有两人相对而坐。
还有一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此刻抬起头来看着李摇光，倒也是个丰润如玉的偏偏佳公子。
见李摇光看来，那少年灿然一笑，一看就给人十足的亲近感。
李摇光在岐黄山是个十足的小霸王，到了这陌生环境却还是有些腼腆。
他见这少年和气的样子，也就顺势坐到少年对面。
早餐上来，李摇光早已饥肠辘辘，吃的便有些着急。
喝完一碗稀粥，抬起头来，对面少年也不进食，只是看着他微笑。
李摇光有些不好意思：“老兄盯着我作甚？”
少年头伸过来轻轻地说道：“小兄弟你是哪个宗门派过来调查这黄州城的？”
李摇光心中一惊，不过面上依旧保持平静：“此话怎讲？”
少年依然笑眯眯的：“很简单，看眼睛就行！”
“眼睛？”
“正是，你与本地居民的眼神都不一样。
你看你身后那桌，他们目光呆滞但又如野兽一般，并且无时无刻不再窥视着我们，这是本地居民！
再看你斜后方那桌，他们眼神灵动而机警，这是隔壁胥国扶武山派来调查此地灵感飞升教的。”
没想到这少年也察觉到此地居民眼神的异常，不过突然冒出来一个扶武山倒是让他略感意外。
既然是同道中人，此刻他也不回避：“确实，我正是来调查这黄州城的。
不过并非哪个宗门派来的，家师只是一介散修，察觉这城内有异，才让我来看看。”他故意隐去老山宗，也是怕对自己那徒孙不利。
“咦，这倒是巧了，家师也是散修，不过我不是来此调查的，是来寻一样家里多年前遗失的宝物的。”少年依然笑盈盈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摇光感觉这少年的笑容有一股独特的亲和力，让人不知不觉就会放下心防信任他。
“你好，我叫李摇光！”刚刚还腼腆的李摇光在少年笑容的感染下竟主动自我介绍起来。
“又巧了不是，本家啊，我叫李淳，看着年龄比你大点，以后你可以叫我大哥！”少年李淳倒是很自来熟的样子。
他又看了眼李摇光斜后方，夸张地伸出手来张到嘴边做悄悄话状：“这黄州城里境况诡谲，总要有个伴不是，我们散修之间互相合作，不跟那些名门正派的一起玩！”
李摇光也不知道种了他什么邪，李淳说什么他就负责点头。
“但是大哥，我在这城里转了半天，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啊！”李摇光急急忙忙赶来，从哪儿入手还完全没有头绪。
“这简单，你待会跟着我走就成。”李淳打开折扇，潇洒起身，当先一步。
李摇光也赶忙站起来，临走时瞥了眼扶武山那桌。
两个精壮的汉子，透过衣服肌肉隆起依然清晰可见。
他们的目光似电般射来，确实非常机警。
不过在他跟扶武山两人对视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隔壁桌的土著居民已经悄然离开……
“大哥，这扶武山是什么来头？”李摇光赶上李淳的脚步，依然对那两个魔鬼筋肉人念念不忘。
“扶武山是个武修门派，他们的掌门号称武圣，不过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李淳边说边摇头。
“为什么？”
“扶武山主张一力降十会，里面个个都是武痴狂人，更是主张用武力解决所有问题，锋芒太露，并不适合一起成事。”
李摇光都能想象到这群魔鬼筋肉人横冲直撞的样子，确实很有画面感。
“大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李摇光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李淳面前话都变多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李淳将折扇打在左手掌心上，微笑着说：“接下里只需在此等待即可！”
李摇光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跟到了某个深巷中，这里人迹罕至连个鬼影都没有，不明白李淳要等的是什么。
不过幸好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巷子两边就出现了两个人影。
李摇光左右看了看，发现竟是早餐摊上坐自己后面的土著，这下子他终于明白李淳的目的了，这是把自己当鱼饵搁这儿钓鱼呢！
那两人封住巷子出口，缓步走到近前，故意避开目光不与李摇光他们对视，其中一人抱拳道：“二位，请随我来！”
李淳淡然一笑：“如若不随呢？”
“你尽可尝试！”黄州城的二人似乎很有信心。
“那…我们就走一趟。”李淳向李摇光眨眨眼。
那二人看李淳这么识实务，倒也表现的客客气气，其中一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李淳在那人带领下当先一步，李摇光紧随其后。
四人走街串巷，突然面前一片开阔，带路的两人驻足不前，指指面前出现的两扇大门，示意二人进去。
李摇光抬头看去，大门上方牌匾上写着“牧州府”三个字，竟是来到官府了。
是了，这灵感飞升教要想在黄州城里搅风搅雨，肯定跟当地官府脱不了干系！
李淳也不废话，依然保持着淡定的笑容，竟主动走到大门前拍动门环。
很快，其中一扇门打开一条缝，里面钻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他看了看李淳、李摇光二人，这才完全打开大门，将二人让了进去。
里面是个极大的院落，院中假山林立，绿树成荫，看上去非常奢华。
李淳边往巷子深处走，边悄悄跟李摇光说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李摇光早就满腹疑问了：“太安静了，甚至……”
“……萧瑟！按理说大清早没几个人正常，但现在已经临近中午，我们一路走来，可曾听到人声？”李淳此刻脸上严肃起来。
“正是，这景象倒让我想起我来黄州城的路上发现城郊的村庄也都空了……”李摇光对这城里发生的事是越来越好奇了。
“现在看来只有这州牧才能解答我们心中的疑问了！”李淳加紧了些脚步。
两人走进一个厅堂，里面早已有一个戴着员外帽的痴肥男子等在那边。
管家将二人送到就退下了，肥胖男子转过身来，一副随和的模样，说话也是简单直接：“二位来我黄州地界不知有何贵干？”
李淳跟李摇光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说道：“州牧大人，我二人只是游历到此，并不想打扰贵宝地，竟惹的大人如此大动干戈，不知为何？”
这黄州牧虽然看上去好说话，但眉眼间却充斥着狠厉：“二位莫要跟我虚与委蛇，本官知道你们是修行中人，不要以为本官不知道。
像你们这样的近日来了好几拨，但为什么都没有声息了，哼哼，不要妄想在本官的地盘掀起什么风浪！”
这倒是没有听说，李摇光有些错愕，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连修士都不害怕？
民间何时有这样的实力了？
要知道修真者在这个世界上是超然的存在，就是因为尘世间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所以修真者才能够平衡世间各方的力量，做到平常不出世，出世能平事。
就像李摇光原来世界的核威慑一样。
会不会赵甲也被当成他们中的一员，被这黄州牧给“处理”了？
李淳看着似乎也有些惊讶：“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的？”他本来猜想这黄州城只是对外乡人比较防备，没想到竟对他们的身份也能摸清。
“这就不是你需要了解的了，既然你们已经来了，本官心善，特意给你们留了一条轻松的道路……”黄州牧自有上位者的气势，此刻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你要怎样？”李淳变得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李摇光也悄悄将手伸进包袱里。
却见州牧后退两步，拍了拍手，从屏风后转出两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女童。
这两个女童脸涂的煞白，又大又圆的腮红显得格外刺眼，最让人不舒服的是她们的双眼，里面竟毫无生机，只是机械性地转动打量着他们二人。
这两女童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这是……”李摇光努力不去看这两个女童，将目光转向州牧，此刻还是他看着顺眼一些。
“这是教主的随侍童子，教主想请你们入教，自然需要童子来净化你们”
“等等！我们何时答应要入这劳什子教了？”李淳挥手打断了胖州牧的话。
胖州牧却是冷哼一声：“哼哼，这可由不得你们，如若不配合，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眼中绽放出贪婪又虔诚的目光，与那城中百姓毫无二致。
一听这话，李摇光明白了，定是那灵感飞升教，没想到竟能连州牧都控制住，这城里百姓恐怕也无法幸免。
没想到这邪教竟腐蚀到如此程度，此刻可不能再任由对方胡来了。
他能想象到所谓的净化似乎就是洗脑，最终也会变成当地居民那般木然但又伴着兽性的状态。
只是没想到这群邪教徒竟然自信到能将修士洗脑，自己那倒霉徒孙恐怕也中了招了。
正想着，那两女童眼中忽然乌光大盛，李摇光顿时感觉脑中刺痛，一时竟呆立原地。
李淳那边也好不了多少，两人竟同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有如两尊泥菩萨寂静不动。
李摇光看到那州牧露出得逞的笑容，他那双胖手就要伸过来抓他们。
恰在此时，李摇光就见面前黑影一闪，两人身体晃了晃，身体的掌控权又再次回来了！
看到两人竟脱离了女童的掌控，胖州牧明显愣了一下。
此时来不及细究原因了，李摇光看到那两女童的眼中乌光再次向二人罩来。
先离开此地再说！
李摇光刚刚拿出月飞镰，没想到李淳的速度更快。
他手中纸扇一开顺手向前一划，就见上面的扇面飞出，迅速在屋子里飞舞起来，瞬间填满了整个厅堂，白茫茫一片。
“快走！”李淳拉起李摇光纵身跳上屋檐，二人施展步法，一息间就已落到了院子外面。
“教主有令！捉拿外道！”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摇光回头看去，就看到两个女童手拉手站在屋顶上，木然地注视着他们！
“完了，完了，这全城的人都被邪教蛊惑了，事不可为，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李淳一边跑一边叹息。
“我看应该也不是所有人都自愿的吧，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什么‘净化’一说！”李摇光正说着，却发现李淳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顺着李淳的目光看去，发现来之前还空空荡荡的街道，此刻竟已聚满了人！
这些人依然是木然的表情，但似乎有一个统一的发号施令之人，那声“号令”无声地发出，这些人就表情扭曲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李摇光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丧尸片，这场景跟丧尸片里的尸潮有的一拼。
不过这些人终究只是凡人，当下施展飞影步就要穿过去。
谁知李摇光刚动，人群里就窜出一人，手中持一把铜锏，往天上一扔，那铜锏在空中调整好方向，就向他钉来！
是修士！李摇光反应迅速，手中月飞镰抛出，心与镰合，月飞镰在半空转动起来。
后面越转越快，好似电锯一般迎了上去。
两个法宝相击，月飞镰不停切割着铜锏，一时间火花如雨般落下。
这飞镰毕竟是杨连心的随身法宝，锋利无比，短短数息就将铜锏切下了一块！
对面修士见没占到便宜，收回铜锏，握在手中，李摇光这才看到对方的表情。
竟也跟这些平民一样的扭曲。
跟李摇光猜测的一样，那些消失的修士应该也是被那教主洗脑了，已经完全让人控制了！
“对方实力不俗，你看那个拿着剑的家伙，起码筑基中期！”李淳与李摇光背对着背，警戒着周围人群，同时对着李摇光耳边悄悄说道。
李摇光顺着李淳说的看去，果然还有个手拿宝剑的家伙在人群外围梭巡，看他扭曲的表情应该也是被控制了，唯独那双木然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终于，那家伙动了，凌空而起地同时手中宝剑祭出！
李摇光赶紧指挥月飞镰去挡，谁知一挨身，那剑一下子分成三柄，一把抵挡月飞镰，另外两柄径直向李淳二人飞来！
李淳再次张开折扇，扇面蔓延出数十米长在空中蔓延，抵挡两柄飞剑。
不过这飞剑似乎不是凡品，直接将那扇面绞得粉碎，速度不变依然向二人飞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怒吼，人群外窜出两个身影。
他们自左右两边凌空飞来，双双挥拳硬生生将两柄飞剑击飞。
细看之下正是之前遇到的扶武山弟子，此刻他二人被奇特的气罩覆盖，挥出的拳头青筋暴起！
李摇光心中一喜，这样自己就不用暴露肉体剑胎来抵挡飞剑了。
出门在外还是能藏一点是一点，这是老祖宗的智慧……
被荡开的飞剑攻击并没有结束，双双在空中拐了个弯，正与月飞镰较劲的飞剑也脱离对峙与两柄飞剑结合。
这一结合剑体瞬间暴涨数十倍化身一柄巨剑垂直向场中四人落下！
就见两名扶武山弟子收回拳头，屏气凝神，接着双拳向天空轰出，他们身上的气罩也随着膨胀开来，堪堪抵住落下的巨剑。
“猝不及防之下敌强我弱，我们先撤！”李淳像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冷静地分析了形势后下了指令。
两名扛着巨剑的壮汉似乎也认同李淳的观点，大叫一声“好！”。
随后齐齐一蹬地面，凌空而起，地砖寸寸炸裂。
两人竟将巨剑逼得向后倒飞，又是整齐的两拳，巨剑直接被打偏了方向，旋转着向人群飞去。
这一幕着实惊险，但就在快要挨到人群时那巨剑却急速变回正常尺寸回到持剑修士的手中。
不得不说，这两名扶武山的弟子动作配合默契，干净利落是真的好看，有点暴力美学的意思。
李淳见二人落地，直接撕开手中一张纸符，嘴里念叨道：“认土归宗！”
李摇光在旁边听到，刚想说这符我熟，就被地上生起的一股吸力直接吸了进去，留下现场数百人木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