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风雨欲来
桃染和李清月扶着德官进到正殿，将德官扶到椅子上坐上，没想到德官却惊恐的立刻要挣扎着起身。
“奴才卑贱，怎敢脏了殿下的地方。”德官颤抖着说，他此时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和早上李清月见到的那个腼腆内敛却充满活力的小少年简直天壤之别。
“这都不打紧，你不是要求本宫救命吗？说说怎么回事。”李清月不容置疑的将德官按着坐下，随后到上首的凤座上坐下。
“……”德官听到这话，却缄默不言，眼神无意间向桃染看去，显然是还有顾忌。
“桃染和本宫一同长得，情同姐妹，你无需担心。”李清月开口安抚道。
德官闻听此言却像定了定神，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李清月下意识想去扶，最终还是收回手，示意德官开口。
“殿……殿下！奴才的弟弟突然被人抓走了，那伙人不由分说的直接上来就拳脚相向，弟弟被带走时被打的浑身都是血，生死未卜！奴才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求殿下救命啊。”
“什么？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宫中直接动手打人！”李清月和桃染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即便是宫女太监犯了错，管事要责罚也会先报尚宫局，再定刑罚，断没有当众不由分说把人打一顿的。想到今日宫中的宫人似乎格外少，李清月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
“你别怕，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跟本宫说清楚，本宫才好为你们做主。”
听到李清月愿意为他们做主，德官泛着泪花的眼睛亮了亮，心底顿时燃起一股子希望，看来他赌对了，弟弟的命有救了！德官忙直起身，仔仔细细把前因后果讲了起来，生怕哪里有遗漏之处，耽误了他弟弟的性命。
“回殿下，奴才七岁时家乡遭了灾，爹娘族人都死光了，只剩了个同胞弟弟。这才一同进宫，想谋个生路。进宫我们就分散在了各处当差，弟弟不如奴才命好，奴才得长公主殿下大恩，得了体面差事还不被人打压欺凌。可弟弟没有奴才这样的好命，分到了熟火处做苦工……”说到这，德官伸手抹了把眼泪，继续道：“今日奴才到宫门处见宋大人，沿途察觉似有人窥探，可奴才并未放在心上。奴才受了殿下赏，又了了差事，便想带些饼饵果子给弟弟。谁知碰巧弟弟受罚，弟弟是家中幼子，身子也更单薄，奴才一时心疼就私自与弟弟换了衣帽，让他扮做奴才去轿辇处的庑房歇息，奴才替他干一日的活。结果弟弟走后不久，奴才想起饼饵没有拿，就追了出去……谁知在御花园不远处的竹林里，看见了一伙人扣住弟弟。他们先是将弟弟压在地上，然后问了什么，奴才离得有些远，听的不是很真切，似乎是在问‘陛下跟公主说了什么’。奴才不过一个小太监，怎敢窥伺陛下和长公主，更遑论奴才的弟弟。弟弟说不出，他们就开始拳脚相向。奴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受苦，却不能相救……最后弟弟奄奄一息，口鼻还在不断喷血，他们这才作罢，将弟弟拖了起来，不知带到了何处……”最后几句话，想到自己弟弟被打的鲜血淋漓的惨状，德官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御花园不远处的竹林……那不是先帝生前最喜欢的紫竹林吗？那儿的宫道林荫遮蔽，又是御花园到六尚宫最近的路，平日宫人都爱从那过。按理来说最是人多眼杂，怎么会有人敢在那动手？”桃染有些不解。
李清月心中却似乎拨开了一层迷雾，只道：“你忘了我们今日一路从紫宸宫往昭毓宫来，路上的宫人也是越来越少……看来是有人故意调开宫人……”
想了想，李清月又问德官：“你弟弟为人如何？可会是他在其他地方得罪了什么人？”
“不，不会的。奴才的弟弟谨小慎微，胆子又小且不爱说话，平素从不敢与人交恶……”
“那你们的外貌有几分相似？这样在宫里交换身份，不怕管事发觉吗？”
“约莫五六分吧，弟弟更瘦些。但换上奴才的衣帽，只消低着些头，不是极其熟悉的人决不会发觉。”
“这样啊……本宫知道了，此事本宫还需要再想想。至于轿辇处那边，你就先不用回去了，这几日藏在昭毓宫躲躲吧。那些人抓走你弟弟，想必是冲着你来的，阴差阳错间认错了人。桃染，带德官下去，再给他找些伤药。”李清月扶额靠在凤座上，此事扑朔迷离，只怕背后还有更凶险的招式等着她。
德官虽有些着急，可见李清月如此，桃染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随桃染下去。
“殿下，德官已经安顿好了。”桃染一进正殿，就见李清月闭目靠在凤座上，放轻了脚步，走到李清月身边轻声说道：“殿下可是又难受了？贺将军送的药不如再吃些？”
“不打紧，只是事情千头万绪，一时有些理不清楚。”
“可是德官的事？殿下事务繁杂，一个小太监而已，您何须放在心上？不如咱们丢开了这麻烦也罢。”桃染一边心疼的轻揉李清月额角，一边说道。左右她没看出来德官这个小太监有什么特别的，这样的小太监宫里数不胜数，就是死了也算不上什么事，何故来累得殿下为他费心操劳。
“无论生来高低贵贱，既然生而为人都是天理使然，毕竟是条人命，总不至于看他无辜枉死。更何况，这种种联系起来，这背后之人倒像是冲着我来的。不管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不理，阿爹说上位者受臣民供养就该为他们担当奉献，我自是一样。”
“殿下……”
“无妨，你到宫正司找马宫正，托她给陆远庭带个信儿，就说宫中可能有变，让他悄悄来见我……记着别被人看到你，他们敢在此时明目张胆的行动，又想法打探我们的行踪，就是想趁我不在宫内时动手。若被人看见你，他们的算盘可就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