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茯苓饼
李清月正想着如何做，小院的门再次吱呀作响起来，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
意识到有人，李清月不动声色的拉着桃染向下低了低身子。透过缝隙，看见进来的是几个宫女，为首的那位眉目精明干练，狭长的眼尾又多了几分妩媚之气，身着一袭软烟罗裙，发间簪着碧玉钗，打扮竟比刘选侍还要贵气几分。
“是如意！”桃染压低了声音说道。李清月也认出了这女子，正是惠妃身边的大宫女——如意。
只见刘选侍闻声忙从小屋里出来，边走边匆匆将手上的水渍擦在衣摆上，有些恭敬的塌肩站着，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她的衣袖被一条褪色的粗布襻膊束起，微微发黄的发髻经过刚才的忙动有些松散。
此时站在几个平素在主子近旁伺候，皮肤白净细腻、衣着整洁鲜亮的宫女面前，显得格外突兀。刘选侍显然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即便她素来在宫里被人轻视惯了，但毕竟是女人、更是皇家妃子，这样的落差让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局促。
离得有些远，李清月并未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不多时，如意从身后的小宫女手中接过了个食盒，养的细致白嫩如水聪般的手指虚虚的拿着提手，就在刘选侍准备伸手接时，如意“咦”的轻嗤一声，状若无意的将食盒放在了地上。刘选侍的手落在半空中，略有些尴尬，如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和嫌弃，随后草草的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似乎生怕晚一步就被这院子玷污了自己。
李清月思考着此时如意来见刘氏的目的，惠妃主掌后宫，她若想知道妃嫔事情的彤史倒不算难事，难道是宁济川和她想到一处，担心这一世刘选侍会提早有孕？
正想着，刘选侍已不知何时将那食盒里的几样点心摆到了桌子上，正准备往口中送。
“不要吃！”李清月顾不得隐藏自己，猛得站起身，大喊一声阻止刘选侍。
刘选侍看见自己院里藏了两个人，吓了一跳，颤抖着开口：“你！你们是谁？”
“你别怕，我是长宁长公主，先前养在燕京靖国公府的那位。”李清月缓了缓神，开口道，同时走上前。
见刘选侍面上仍有疑虑和警惕，李清月也不介意，只走到她面前，道：“听闻刘选侍当年曾在惠妃殿中侍候衣物首饰，想来眼力过人，你仔细瞧瞧我们主仆二人衣饰，可是宫中之物。”
听这话，刘选侍这才敢虚虚的抬眼向二人身上看去，当目光移动到李清月身上时，刘选侍眼光怔了一下，随后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后很快恢复。
“是妾身眼拙，给长公主殿下行礼。”刘选侍的神情有些麻木，说着就要伏身行大礼。
李清月忙拉住她：“刘选侍客气了。”
刘选侍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些，招呼李清月坐下后忙倒茶，提起缺了个角的水壶时，刘选侍犹豫了一下，还是倒了一碗茶递给李清月。看着面前浑浊的茶水和刘选侍局促的脸色，李清月端起喝了一口。见李清月并无不满，刘选侍才长舒一口气。
“长公主殿下今日怎么……”刘选侍刚想开口问李清月为何而来，想到长公主千金之躯自然没什么地方不能去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开口过问，刘选侍又默默闭上了嘴。
“……碰巧路过，见惠妃身边的如意带人来，一时好奇就冒昧进来了。”李清月顿了顿，最终留了个心思，没有说出来意。
刘选侍点了点头，“长公主殿下刚才让我不要吃这糕点，可是有什么不妥？”
“刚才在外面见这食盒被小宫女失手打翻，脏污了点心。所以提醒刘选侍不要误食不洁之物。”李清月上一世虽并未接触过刘氏，但听人说她柔弱怯懦，担心贸然开口吓到她，所以编了个谎言。
“这样啊……”刘选侍闻言却并不意外，拿起刚才掉在桌子上的那块茯苓饼，随手拍了拍就要往口中送。
情急之下李清月只得伸手拉住了刘选侍的手腕，桃染也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这人好奇怪，都说了是不干净的食物，怎么还吃？”
“长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却不知人饿起来，别说是脏污，即便有毒的食物也不得不吃。”刘选侍自嘲一笑说道。
听到这话，想起上一世软软小小、围着她叫阿姐的言澈，李清月心中对这个可怜的女子又多了几分动容。
“你难道不怕真的有毒吗？”李清月松开手，想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于是继续补充的说道：“本宫虽久不在京中，但惠妃和刘选侍当年的事，也略有耳闻……既然不睦多年，她贸然送来的东西，你也能放心吃下吗？”
刘选侍闻言，眼神里透出一股恐惧，面色发白的跌坐回原地。
李清月取下桃染发上簪的一只银簪，将银簪在桌子上的点心上挨个扎了扎。
见银簪没有变色，刘选侍神色稍缓：“银针没有变色，可是长公主殿下弄错了？惠妃娘娘和妾身是有些恩怨，可也不至于敢在宫中杀人……”
李清月凝重的神色却并未放松，想了想，她拿起桌子上掉落的那块茯苓饼，掰开后递给了桃染。
桃染会意，接过放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又挑了一点中间的果脯放在嘴中。随后桃染立刻将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
刘选侍有些不解的看着桃染，李清月则忙倒了杯茶给桃染漱口。
桃染猛灌一口茶，仔仔细细的漱过后，确认嘴中没有那股诡异的味道后，才开口说道：“殿下，这饼里放了红花和麝香。且不是一般的红花、麝香，是经过大量提纯后炼成的，这茯苓饼中间夹的果脯蜜饯味道甜腻厚重，麝香的味道轻易就被掩盖了过去，很难发掘。”
李清月自幼多病，桃染跟在一旁侍候，天长日久的对一些简单的药物还算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