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前事（裴晏礼篇）

    “殿下！末将来迟了！您可安好……”裴晏礼匆匆翻身下马，疾步走到李清月面前，满脸焦灼地问道。

    他身着石青色常服，两臂的剑袖尚未褪去，显然是昨夜得到消息后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寻她了。

    李清月思绪如麻，但见到裴晏礼如此为她担忧，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感动。

    “我并无大碍，此番多亏了乔敏，她制服了王哲源，否则我恐怕难逃此劫。”李清月说道。

    “那就好……昨夜有人浑身是血地来敲将军府的门，说您被人绑架了，我心急如焚，生怕您会……”裴晏礼说着，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止住了话头。

    “谢谢……”李清月轻声说道。两世以来，裴晏礼总是这般义无反顾地护她周全，只是她始终不明白裴晏礼究竟是何时对她动心的，毕竟按时间推算，他们也不过只有几面之缘。

    “殿下难道不记得我了吗？”裴晏礼突然说道，语调中竟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委屈。

    “啊？我们之前见过吗？”李清月在脑海中苦苦思索，实在想不起与裴晏礼还有过什么过往。

    “我小时候母亲早逝，父亲对我十分严苛，所以我那时格外瘦小。那年我父亲进宫面圣，在燕京我生了一场大病，父亲就把我留在了燕京靖国公府。那时靖国公府年龄相仿的孩童总是欺负我，有一次在荷花池边玩耍，靖国公府的大小姐故意把发簪扔到了水中，他们污蔑是我碰到的，执意要逼我下去捞。腊月的河水冰凉刺骨，周围的所有人碍于国公嫡女的身份，无一人敢救我，我那时以为就要被淹死在那里了…… 当时，殿下恰好路过，命人救起了我，并吩咐崔医官为我治疗伤病。那时，您对我说，您也一样没有生母，但这并不是我们自轻自贱、任人欺凌的理由。您说，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瞧不起，那么别人更不会尊重他。您还告诫我，如果总是退让，一辈子就会被人轻贱过去，因此无论别人怎么看，我们都不能放弃自己，更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您那时说的话，我一直铭记在心…… 可是您，好像不记得了。”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下熠熠发光，裴晏礼很认真的盯着李清月说道。

    听着这话，李清月的思绪飘回了遥远的过去。对于经历过两世的她来说，那似乎已经是一段漫长而遥远的历史了。在她的记忆中，年幼的她确实救过一个被人戏弄、掉进荷花池的男孩。那时的阮南絮、阮昌以及阮家的几个旁支孩子年纪都还小，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作为嫡女的阮南絮备受宠爱，因此那时的她相当娇纵。 在孩子们的世界里，他们并没有像成年人那样复杂的考量。那几年里，阮南絮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爹娘更偏爱李清月，而不是自己——毕竟她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因此，阮南絮对李清月产生了很大的敌意，但又不敢直接欺负她。于是，她转而撺掇同龄的孩子们不与李清月玩耍。 有一次，一位将军途经燕京，来到靖国公府，给每个孩子都带来了北境边城的礼物。然而，李清月的礼物却是最为精致漂亮的。这让阮南絮心生不满，但她却被曹翠喜训斥了一顿。于是，阮南絮将这股怨气发泄到了那位将军留下的孩子身上。

    想到当年的事，李清月脑海中的那个瘦小可怜的身影与眼前这位身姿挺拔的少年将军逐渐重合。她原以为这段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却没想到当年她救下的那个人，竟然就是裴晏礼。

    “你……你竟然是阿晏！你那时候那么瘦小，我一直以为你的年纪比我小呢……”李清月满脸诧异，惊愕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想当年，她自己也是个年幼的孩子，一直误认为阿晏是某个官职低微人家又不受宠的孩子，还傻乎乎地将他当作弟弟般悉心照料。却未曾料到，她当年救下的，竟然会是日后大历朝最具将才的大将军！

    “因为殿下，所以我一直努力想变得更好……”

    李清月因他直白的言语而稍显羞涩。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在她过去的记忆中，裴晏礼一直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此刻，李清月终于明白了上一世裴晏礼在她面前总是有所保留的原因。那时，她一回京便遇到了宁济川，而等到裴晏礼回京时，她已即将嫁为人妻。回想起上一世，她因为宁济川那个薄情寡义的小人而辜负了裴晏礼，她心中不禁涌起愧疚和酸涩。

    在看到李清月眼中闪过的一丝水光后，裴晏礼误以为自己过于莽撞，于是急忙道歉。李清月轻轻挥手，微笑着安抚他道。

    “不怪你，是悬崖边风大，我一时有些迷了眼睛。”她伸手轻轻拂去眼中的泪花，试图掩饰自己的情感。

    裴晏礼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道。

    “好，昨夜的事情我会向陛下禀明，殿下今日回府好好歇息吧。”

    李清月轻轻点头，回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