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策论

    “万民生机乃国之根本，食民膏脂者，更应不惜物力救灾救民。浙东暴乱因瘟疫而起，民众惊慌而主官无措，以致百姓自觉生路无门，群起反抗。草民对此灾策，疏在堵之先。其策一，严惩先前渎职、贪墨以致灾情肆意的官员和借机屯粮高售的商户；其策二，命地方官员详尽核查灾情，统计灾民数量，逐级上报至中央，由陛下亲裁制定赈灾粮饷数量并昭至天下，凡粮饷至地方而数量不足者，押送官员就地革职；其策三，由地方官统筹浙东地区大小商户，根据其产业丰厚制定需多纳税款，筹得的钱财用于修建水利等基础设施，以工代赈；其策四……”何青衣挥手洋洋洒洒写下数千字，宣纸如同流水般从案上泄下。

    末了，何青衣郑重的将写好的策论放在士兵手中。

    “劳大人务必送至殿下手中，天下生民均系此处尔。”

    那士兵首领低头颔首，将策论收好，就出了城郊的小宅。

    “官人，此举真的能洗清我们的冤屈吗？”见何青衣一直站在案前望着士兵离去的背影，何夫人上前将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

    何青衣转头见妻子苍白憔悴的面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轻叹一口气说道。

    “是我放不下这数年的苦读，累得你为我受苦，如今连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都不能。这一次我想再赌一把，长公主是陛下独女，又少年有志，颇有成算，赌成了此后自是我的青云路。若是不成，我们就回家乡，再不参与朝政党政。”

    这边何青衣还在和妻子温情，却不曾留意那士兵临走前微不可察的一笑。那士兵从何青衣出来就直奔王哲源府上。

    此刻王府的正堂花厅内，恒王李同堰正慵懒的坐在首位，漫不经心端着茶盏，反观王哲源则焦急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向外看去。

    终于，一行银甲士兵悄悄从后门进入。

    “诸位今日辛苦了，尚书大人在厨房备了些酒菜，可先去休息一番。”管家出来接待了诸人，面色和蔼道。

    众人不疑有他，称谢后向后走去。唯有那为首士兵被人引进了正堂。一进到内里，那士兵立即跪下道。

    “末将见过恒王殿下、尚书大人。”

    顾不上和他说这些虚礼，王哲源上前一把拉住他问道。

    “事情办的怎么样？”

    “回大人，幸不辱命！”那人讨好的一笑，从怀中取出了那策论。

    王哲源忙接过打开，看了看递给李同堰。

    李同堰翻了翻，将那册子随手扔在案上，轻笑一声道。

    “这何青衣果然不曾放弃想青云直上。这策论言辞激进，想法独特，把朝臣们不敢说的统统说了出来。他这是想标新立意，一举引起陛下的注意。”

    “那您的意思是？”王哲源小心的问道。

    “恭喜王大人了，您教子有方，家中终于出了个敢于直言、忠君体民的状元郎了。”

    闻听李同堰此话，王哲源松了一口气，忙恭维起李同堰有远见。一旁的士兵见二人高兴，趁机求赏。

    “王大人，这次的事这位小大人也出力不少，以您看应该赏他些什么呢？”李同堰轻笑着说道，眼神却始终冰冷。

    “随便赏些个金银财帛，升些个官位就罢了。”

    王哲源随口应了一声，手上仍翻着那本策论，左看右看，仿佛他王家的青云路就在眼前了。

    正当王哲源沉浸在幻想里洋洋自得时，只听见一声利器入体的声音，伴有几声呜咽，随后就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王哲源从欣喜中抬头，只见那士兵已经倒在血泊里，脸上全是震惊和痛苦。李同堰的暗卫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一脸冷漠鄙视的站在那士兵的尸体前。

    “殿下……这……这……”

    王哲源顾不得手中的策论，慌忙跪下，语气哆嗦着说道。上首久久无声，他悄悄抬头打量，只见李同堰面色平静的坐在上方喝茶，仿佛无事发生。这位恒王殿下人前矜贵宽和、平易近人，如今才真正得以窥见他的冷漠残暴，王哲源心中一阵后怕。

    “本王不喜欢给自己留后患，若有人手中有本王的把柄，此人活在世上一日，本王一日不得安眠。”

    冰凉且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落下。良久，当王哲源抬头时，正厅内已空无一人。连方才地上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若不是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他只怕是会以为方才都是自己的幻觉。李同堰最后留下的话里，敲打的意味不言而喻，王哲源背后发凉，今日是士兵，来日或许就是他了……

    与此同时，王府的厨房内，几张桌子上都围满了士兵。众人推杯换盏，享受着难得的美味佳肴，同时也畅享着今后升官发财的景象，纷纷喜不自胜。

    酒过三巡，迟迟不见有人来添菜。终于，有几人发现了不对，环视四周，除了他们，厨房内空无一人。

    “不好！”

    当他们意识到问题时，为时已晚，站起来的几人纷纷发现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恍惚间，一队黑衣人推门而入……

    良久，整间屋子变得无比安静。腾起的火焰无声的吞没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