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极致的恨

    只见血淋淋的一双小手被包在里边。李清月的心仿佛被钝刀刺入，眼泪不自觉的涌出。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那也是宁济川的孩子呀！他怎么能这么狠！

    李清月是静安皇后的独女，静安皇后被牵涉进巫蛊之案，生产时难产血崩，死后名位被废。李清月被送出宫，由靖国公夫妇抚养。靖国公也因此奉旨远离京都迁至燕京。李清月她和阮家姐妹一起长大，国公夫妇对她更是视若己出，一切好东西都仅供李清月所用，无论她想干什么国公夫人无不应允。年幼的她以为这就是亲人间最完整是爱，即使懂事后明白了她并非靖国公夫妇所出，但她已经坚信他们不过是只隔了一层血缘，比起冷漠的天家亲情，靖国公府的众人才是她最贴心、最亲密无间的人。这是她在国公府十数年来潜移默化的认知，所以即便她不是不明是非，也依旧无条件的为靖国公府众人付出，权位、尊容、富贵……可没想到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不……或许一开始他们就是狼子野心……只怪李清月自己没有发觉。

    李清月被拖拽到地上，巨大的悲痛，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她痛不欲生。

    “忘了告诉你，裴晏礼将军通敌叛国，放任大周军队连下边关十二城，已经按军法就地格杀了！你不用等他回来救你了。”阮南絮揪起李清月的领子道。

    “啊哈哈……哈哈……”

    李清月此时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阮南絮，反笑出声。愤怒，悲伤快要将她撕裂了。她自幼别父离母，一直视国公府的众人为亲人，不仅疏远先帝与外祖全族，幼帝继位后更对他们委以重任。靖国公父子几人均在朝中担任要职，女眷均有诰封，与她感情最要好的阮南絮更是不足二十岁就位居命妇之首。

    他们居然敢！居然敢谋朝篡位，甚至为了夺位不惜勾结邻国自毁城池！

    “你笑什么？”阮南絮心中没底，一掌扇过去，李清月半边脸肿了起来，嘴角立刻渗出了血。

    “我笑你们疯了……哈……为了夺权与他国勾结，我大历先祖开疆拓土，以命相搏得来城池土地时，难道没有你们先祖出的力吗？此后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的大历臣民，难道没有你们的子孙吗？蠢货……蠢货啊！我就睁着这双眼睛看着，看看你们的报应！”李清月伏在地上，双眼赤红，嘴角带血。

    “你……你……好啊，本宫倒要看看剜掉你这双眼睛，绞掉你的舌头，你用什么看，用什么诅咒本宫与陛下！”阮南絮被李清月这个样子刺激到，虽然宁济川让她放心，可还是忍不住发怵。

    听得皇后下令，几个太监立刻冲上去，七手八脚的将李清月按住行刑。

    待行完刑，李清月已是满脸血污，一阵兵荒马乱后，李清月伏在地上，血泪从黑洞洞的眼眶流出。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就是你永远自以为是，永远置身事外！小时候家里的东西，但凡是我想要的，娘都要给你，你开口让给我，可东西不仅还是会给你，我过后更要受到父亲的责罚。！长大后来京都，遇见济川，明明是我先看到他的，他也是先看到我的！可父亲谋划多年，我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连宁济川也是你的。为什么你什么都不争？可你却什么都有？我最讨厌你这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和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现在换你什么都没有了。”阮南絮掐住李清月的脸，盯着满脸的血污，此时她心中只有快意。

    “蔺相开口求情，看在那些老东西们的份上陛下留了你一命。不过确实看着你苟延残喘比直接杀了你要痛快多了，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有宫人上前把小臂粗的铁链拴在李清月脖子上，另一头就拴在章华台大殿内的柱上。章华台内所有人都被带走，只留下李清月一人伏在地上，她双眼一片黑暗，耳边只有左耳还能听见微弱的声音，她能感受到身体逐渐变冷，血液正在流干……

    三日前，她是权倾朝野的长公主，那时她还在期待丈夫凯旋，期待孩子降生，期待一家三口远离朝堂去过民间自由惬意的生活。三日后，她从云端跌落，她自以为的爱情、她的孩子、她血脉相连的幼弟、她从父皇手中接过的江山、她深爱的臣民……所珍视的，所期盼的统统被残忍撕毁。

    李清月的世界变得漆黑而寂静，章华台破败多年，年久失修。她被关在这里，不断的回想她这一生，回想起在靖国公府的日子，回想起与宁济川的相识，回想起昔日朝堂上与她轮番斗法的老臣们，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她惨死的孩子……那些日子变得很远，可强烈的恨意在她胸口越燃越烈。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寂静突然变得吵闹起来。她仿佛听到战马的嘶鸣声，宫人的叫喊声，刀戈相撞的声音……是大周的军队攻进京都了吗？仿佛流干了的眼眶再次涌出热流，血与泪混合在一起。国破家亡，被敌国攻陷的山河故土，这一切她才是罪魁祸首！李清月挣扎着起身，奋力往殿内柱子上撞去，顿时血花四溅开来……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李清月是什么感受呢？怨恨、不甘？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该轻易相信所谓的亲情，所谓的姐妹，更不该相信可笑的爱情。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这一世让自己所付诸真心的人有多可笑。如果能重来……如果能重来，她再也不要轻信他人，她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