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电车

    林竺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午夜。

    爻大概真的只是去随便走了走，林竺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标志性的狂放睡姿在床上打呼噜了。

    林竺叹了口气，在床上躺下。

    张磊的死给他带来的冲击已经不再那么令他沉浸在情绪里，但灵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他死能帮助你觉醒，对我来说就是好事。”

    平静的声音在林竺脑海里绕来绕去，让他想起了一个在自己以前的世界很有名的电车难题。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拉拉杆？

    或许林竺成为新的诗君能让世界上少死很多人。

    但，如果这需要一个人的死亡来作为契机呢？

    林竺隐隐可以推测出来，季华之所以找到自己，肯定是跟上任诗君有所约定，证据就是自己突破时看到的画面。

    所以，季华的立场很可能就是上任诗君的立场，也很可能就是四艺团的立场。

    要不要舍小家为大家，又或者哪边才是大家，电车难题在不同身份的人的眼里，从来绕不过去这个坎。

    林竺再一次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里，不再去思考问题。战斗和悲伤带来的疲倦很快席卷他的身体和精神，把他带进梦中。

    入睡前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或许他从来无法控制电车的拉杆，只能当一个无奈的旁观者罢了。

    第二天，云行信守承诺给他们放了一天假，爻于是拉着林竺去探望瑾。

    爻似乎对跟他同属画道的瑾有一份特殊的爱护，昨天回来时一直安安静静地守着瑾睡觉，直到晴把当时哭的梨花带雨的林竺哄好进来跟他换班，他才出去透了口气。

    两人来到云行住处门口，看到晴也等在那里。晴看见他们显然并不意外，稍稍压低了声音：

    “醒了，老师在里面。”

    林竺凑近了点，没听到哭声，略略安下心来。

    一转头，看到灵手里提着两个小小的酒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林竺一懵：“你出门了？”然后尾椎骨有点痒。这不是灵，这是汐。

    汐有点掩饰不住高兴地点点头：“季华…灵叫我出来散散心，说她也不想我闷的太久。”她显然已经听说了林竺给季华分身起的新名字。“我想着过来看看妹妹，毕竟我…我也没有爸爸。”汐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林竺心抽搐似的疼了一下：“那你带酒干什么？遗物还没收拾出来，衣冠冢也还没建呢。”

    汐看了看手里的酒，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也不知道该带什么，以前在山里季…灵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就会备上一壶酒，然后我们轮流切换意识喝…”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紧张地举起其中一个酒壶：“是桃花酿，度数很低的。”

    林竺又心疼又好笑：“瑾才十岁，喝不了酒。留着到时候去坟上祭拜一下老师吧。”他沉默了一下，调整情绪。“等会儿我们一起进去。”

    汐低着头哦了一声，失落地打开自己的储物器，把酒壶放了进去。

    随后，还不等林竺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瑾穿着一件换洗干净的睡裙，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忧郁的眼神最终落在林竺身上：

    “林竺…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