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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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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皇后的背影从永安殿门口消失,李婵不知怎的深深地叹出口起来。

    一旁的李炎也只是沉默,一时之间偌大一个永安殿竟没有一丝声息。

    “想来皇后的手艺阿弟应当也是满意的。”,李婵斟酌地缓缓开了口,“我瞧着皇后亲手所作的那些阿弟都用完了。”

    李炎有些生硬地转过头,“她自然是有手段,宫中的膳食还没上朕的桌,她便已经知道今日我吃什么,还特意弄了那些今日没有的菜来”

    “无非就是向宫中尚食监的属官打听点消息,莫说她是皇后,就是低位的妃嫔花些心思也是能办到的。你这话”

    “阿姐,你不要再说了!”,李炎难得地对李婵露出一点怒色,“瘐氏女既然要做皇后,自然就要有中宫的操行和品德,如何能与平常妃嫔相提并论?”

    疾声厉色反倒泄露怯意,李炎说完也自觉不妥,但是一时间也不想多言,只道要去看奏折,便匆匆离去了。

    李婵一人坐在原处,心中却仍想着帝后二人的事。

    皇后出身瘐氏,就注定会被阿弟介怀。

    是啊,若是阿弟不如此,反倒与瘐氏恩爱如常,那阿弟又要如何面对前朝的瘐家?还有他们李家的恩怨?

    莫说阿弟,就连李婵自己也自认为做不到心无芥蒂地相待瘐皇后。她自己回宫之后难道就给过瘐皇后好脸色瞧过吗?

    不过是瞧着表面的些许事,就匆匆说些无用之话。

    李婵心中不免对自己的愚蠢产生几抹怨怼。

    就算是重活一世又如何,瞧瞧你自己,仍旧学不会看不透!

    他们姐弟对不住瘐皇后,可瘐氏也未曾对他们李氏有过几分香火情。

    一切的一切,从最开始就是错的。

    臣强主弱,必有祸事。世家的权力如果连一国之君都压制不住,那这个国家就像丝缎包裹着兵戈,迟早会四分五裂。

    无论是瘐氏女还是皇帝或是她自己,都已经被牢牢困在这场局里,无法挣脱。

    李婵的眼中泛起几分冷意,撑着苍青的手站了起来从永安殿离去。

    出了永安殿,看着不远处近在咫尺的明光殿,李婵难得对苍青道:“先不回去了,随我去走走。”

    洛京宫城的后宫殿室如同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皇帝的永安殿,就算是永安殿周围的宫室也都无一不是恢弘大气,精雕细琢。

    李婵不愿去逛那些没什么意思的花苑,只与苍青等宫人沿着一座一座宫室间的回廊走着。

    宫禁森严,一路下来除了三两领职的宫侍走动别无他人,反倒比其他地方都要清净。

    放空脑袋走了一会,李婵也不禁有些腿脚酸麻。

    “回去吧,本宫有些累了。”

    轻轻搭着苍青递过来的手,李婵想着明明刚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还是豫章那个灰头土脸不知前途的乡野女郎。

    别说这些距离,就是上山爬树也是浑身的劲。

    这才几个月而已,李婵只觉得豫章旧事好像只是上辈子的一场梦。

    这般显贵浮华,谁能不沉沦呢?

    李婵慢慢走着,却被突兀地几声娇笑打断了思绪。

    四顾望去,却没见到出声之人。

    一旁的苍青道:“殿下,这里是乔充容的宫室,想必刚刚的声响是她宫中传出的。”

    李婵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着。

    “竟也走出这么远了,乔充容?陛下的后宫中还有几位妃嫔?”

    她似乎是不经意般问出,却又用眼神将除苍青外跟在后头的宫人退后了许多。

    苍青面色不改,口齿清晰道:“殿下今日确实走了许久,这乔充容的宫室一是算得上偏僻了。”

    她话音不停,接着道:“宫中除了王婕妤与乔充容是九嫔之位在宫中有宫室外,其余五位美人皆尚未得召幸,仍居于永巷之中。”

    “如此,陛下后宫之中如今只有皇后王婕妤以及乔充容三位妃嫔?”

    苍青点头称是,“中宫十四及笄便已入宫,王婕妤等妃嫔都是三年之后大选入的宫。”

    “皇后及笄便已入宫了吗?”,李婵喃喃自语道。

    “是的,皇后幼时便常常进宫陪在太后左右,与陛下两小无猜,当年大婚可是全国同庆呢!”

    李婵心中闷堵,也没有走下去的欲望了,还是苍青早就预备着的轿辇派上了用场。

    “殿下,午后您还要去太华殿赴宴,现在还要出宫吗?”

    苍青跪在李婵脚边,一边为她整理裙裳,一边轻声询问道。

    “自是要去的,我已经两日不曾去见过王兄了。”

    苍青看着长公主殿下眉头紧锁,言语中也带着几分焦躁也不敢多言,手上的动作愈发快了起来。

    直到坐上了出宫的车马,李婵仍旧面色不虞。

    “殿下”

    李婵扫了一眼苍青,却见她垂首不敢看她,反倒是递上一块新帕子。李婵一愣,才发现自己手中原本的帕子已经被自己攥得不成样子了。

    将手中不能用了的帕子扔给苍青,李婵重重地呼出口气,但仍控制不住自己焦躁地抠弄车窗的手。

    她当然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但只要一想到午后的宴会,想到在宴会上她会再次面对那些曾经熟悉或陌生的京中世族,李婵很难抑制住自己心中不断涌上的焦虑。

    只要一想到要面对那些世族,她脑海里就是上辈子记忆中那些鄙夷卑蔑的眼神,那些人的轻视缠绕了前世李婵的一辈子。

    “今日到亲王府怎么走了这么久?”

    李婵皱着眉头,一把推开车窗,只看到今日的路上似乎格外的拥挤。光她这一眼看去,就见到不少车队在路上。

    一旁的苍青飞快地瞄了一眼窗外,神色恭敬道:“想来是京中世家的车马,今日陛下宫中设宴,京城中也格外热闹呢!”

    说着,她又悄悄看了一眼李婵的神情,“奴听闻今日坊市之中亦张灯结彩,与天子同乐。”

    长公主出宫,车马定然走的是洛京城的正街大道。除了世家勋贵的车马,平民百姓是不得靠近的。

    李婵自然也看不到里外街坊市的热闹,她只看着车窗之外。

    来往的车队自然也认得出李婵所在的宫中御舆,所遇车驾纷纷避让,到道上的车驾太多,这一退避反倒将路堵着了。

    “同乐?百姓们又知道什么呢?”

    “殿下归朝,自然是天下乐事。”,苍青将头低得很深,“陛下昭告天下,全天下的百姓都为您而庆贺。”

    “是吗?”

    李婵眯了眯眼,看到前方有些骚乱的车驾,似乎有几位世家郎君下车往她的车驾走来。

    “那便去坊市瞧瞧,看看天下百姓是怎么为我庆贺的吧。”,李婵轻飘飘地开口吩咐道。

    “坊市杂乱,殿下未带侍卫”

    苍青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李婵的眼神中封了口,带着几分仓皇让车夫改变方向。

    眼看着就要走到御驾附近,几位郎君情不自禁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正待再前一步,却见车马突然转向。而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御驾从自己面前掉头,从正街一旁的岔道驶离。

    看着逐渐远去的御驾,几位郎君不禁涨红了脸,恍惚间还听到了街道上其他车驾里传出的嗤笑。

    “竟竟如此无礼!”,其中一名郎君粗红着脖颈呐呐开口道,“终究是乡野”

    “慎言!”,那位郎君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郎君打断。“当街侮辱皇亲,你有几条命!”

    这位低声警醒同伴的郎君也通红着脸,不欲多留。刚准备拉着上有些不忿的郎君回去车中,就见一同伴仍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顾郎,你怎么了?”

    他认真打量了一下呆立原地的同伴,看他面色如常不禁问道。

    似乎是被惊醒,那位被称作顾郎的郎君才把视线从远去的御驾上收了回来。

    “无事。”

    郎君顺着顾郎的眼神也再看了一眼远去的御驾,“你盯着御驾看那么久干什么?难不成你看到长公主的模样了?”

    听到身边的郎君提到长公主的字样,这位顾郎仿佛才真正回过神来。

    他垂下眼眸,冷淡地说道:“殿下车马,自然不是我等能窥探的。”

    说完,他抬起头看了旁边另外神情依旧不好的郎君:“既然做好了下车的打算,自然也要承受得住被漠视的后果,何必作出这幅可笑样子。”

    “你!”

    看着被轻易激怒的同行之人,顾郎从眼神中不免露出几分恶意。

    “郜诚兄,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耗费心思地去提醒阻挠。”,明明是对郜诚兄说的话,他的眼神却紧紧盯着那位情绪激动的郎君。

    “小家子终究难登大雅之堂罢了!”

    这般刻薄的话,更是让人勃然大怒。

    没等那位郎君发作,一队声势浩大的车驾已经从拥堵的大街中撞了出来,将三人呵到一边。

    那位郜诚兄也趁机牢牢止住被激怒的同伴,“顾郎,何必言语伤人!”

    好在过路的车驾也提醒了三人现下的情形,那位被称作顾郎的郎君面上仍带着冷笑,伸手将有些凌乱的袖肘处理顺,抬头目不斜视地走回自己的车架。

    余下的那位郎君仍有怒气,却不得不压下火气向自己的牛车,嘴中仍默念着什么话,却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郜诚兄已经与自己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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