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氤氲雾雨 林中妖影终
轻轻敲扣金爷爷粗制的破木门,墨归却没得到任何回应。照理说,金爷爷一般不会出门,也就是隔个两三天去边上的小溪看看自己的陷阱有没有捕到鱼,或者重换已经坏掉的陷阱。
而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琢磨种花。
墨归偏头看向金爷爷旁边用来做陷阱的木质工具箱,上面已经存了些许灰尘,看样子有些时间没有用过。
或许这么一个千年老宅猴,突发奇想到这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吃了不知道多少西瓜葡萄的破山头到处逛逛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等到时候我再去无玉山那座邪阵那边看看,哎,万一突然发现那死猴子也在那里,跟我说他昨天听说这事儿后有点睡不着觉,这不,大清早就猴急忙慌的跑过来看看嘛……很正常的……很正常的嘛……
正常tm啊!
墨归沉默着低头,四周不知何时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雨滴滴落在屋顶,顺着屋檐流下,在青石板台阶上击打出清脆的响音。
以前的墨归很喜欢这个声音,它属于大自然的神奇奏鸣,能让人忘记自己,忘记焦虑,忘记时间的流逝,忘记世俗的烦恼。
“滴答——”
“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快速逃跑,似是丝毫不想在墨归这里停留,它们也不会为了任何人或者妖停留,想留住它们?这太奢侈了!
墨归浑身上下早已被雨水渗透,从发丝间流向下巴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从一开始墨归遇见金爷爷开始,他就很喜欢这个爱吹牛的宅猴子,虽然他平时不着调,还老爱偷师父的茶叶喝,但墨归心里清楚,他是真心对自己,对这片大山的。
墨归对他也是真心的,昨天不管他说了些什么,墨归都相信,甚至不打算去仔细琢磨他说谎没有。
这是信任,这是作为这五年的友好交流的信任。换句话说,其实,这应该是亲人之间的莫名的信任。
“金爷爷……你到底要干嘛啊……”
墨归仍旧是低头沉吟,望着地上的青石板发愣。
……
“金爷爷……”清越如银铃般的女声传进金爷爷的耳朵里,金爷爷回头一看,发现是前天上山的那个女娃娃。
“金爷爷,您怎么在这里?”小姑娘粉雕玉琢的脸蛋很是可爱,即使是放在以盛产美女的江南地带,这姿色也可谓是排的上前几号的人物。
不过可惜,这狐狸都没几个善茬。金猿心中叹息,他看出来这丫头来历不简单,心思也不单纯,甚至有可能这山里的那座邪阵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金猿本是一只白猿修炼而来,有道是“白猿惭剑术,黄石借兵符。”古时有一善用剑者名唤“白猿公”,以白猿作为噱头取出的名字,自然是和白猿有相似之处的,足以可见白猿这类物种,或者说是这类妖物本身的智慧便足以惊为天人了。
而金猿,自然是白猿中的佼佼者。
金爷爷就属于这类佼佼者中的其中一只。他本来不是十万大山里的,他真正的家乡,应该是在如今的粤地,闽地一带,之所以跑到这十万大山里面来,则是因为当年的祈福。
那一年的祈福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哪个年代,金猿已经记不得了。他只知道,当时那一片地区鲜有人烟,金猿那时候还在树上乐悠悠地和小伙伴们挑蜂蜜。
再到后来,一个长得可以说是四面八方的一个人(这里作者真的很抱歉这样来形容一个人,但我觉得确实这个词能深刻地,一针见血地描述出这个人的外貌,尽管他有些语病)跑到了山上。从他满身破洞和补丁的衣服来看,他应该是跑了很远,行了很多里才到这里来的。
金猿愣了一下,壮起胆子问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来这里干什么。可是说完金猿就后悔了,他暴露了,自己是一只妖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暴露出来呢!
金猿转身想跑,却看到对面那人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他是所谓昆仑之人,来这个地方是为了祈福。
金猿见来人不害怕,反倒自信地介绍起自己的身世,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听以前族中长辈说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想来这人就应该是所谓的修灵者。
那人又说起祈福的事宜,可金猿听不懂是什么意思,那人就让他去通知族中长辈,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座谈。
后面的事情,金猿就完全不清楚了,只记得第二天自己就被族中长老找到并要求收拾细软随那人来到十万大山,金猿哭着问为什么,低着头打死也不愿意走,可族中的长老并没有多说,只是要求自己到了山里要好好活着。
再后面,金猿就有些记不清了,貌似是糊里糊涂地就上了山,又糊里糊涂地过到了现在。
直到一周前,这尘封了不知道多久的事情才被墨归的师父道出真相来。
当年祈福,那一届的祈福之人发现山中白猿各个妖们修行都出了问题,因为他们所修炼的术法大多修力不修心,修神不修气,是残破缺漏的,照这样修行下去迟早得被世间污损,被利欲熏心堕为邪魔。
所以那年的祈福之人准备彻底封印这座山,用祈福的力量不让世人接触他们,他们也能在里面安静的度过余生,只要没有人气滋扰,就不会成为邪魔,就算成了邪魔,也不会危害到世间。
白猿族中的妖怪们也都十分赞成,毕竟他们世世代代在这片山林里,也不打算出去趟人间的浑水,这地方封印不封印,对他们来说也无所谓。
这件事很快便敲定了尾声,但到了金猿这儿却是犯了难,原来,当时的金猿由于年岁过小,根本就还没有修炼,而这也是当时唯一一只资质天赋最高的,有很大的机会能靠修炼成功晋升为金猿。
要成为金猿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去修炼,可一旦修炼,他练的又是残缺的术法,修炼过多会堕成邪魔,一下便陷入死循环。
所以敲定到最后,族中长老恳求当时的祈福之人收留他,依靠十万大山里的灵气压制,让他能够稳步晋升金猿,这样一来,也算是不会亏待那孩子
而当年的祈福之人为了让他忘记自己,不再思念无法到达的故乡,便使用秘法将他的意识改变,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一只无忧无虑的金丝猴……
金猿沉默地坐在溪边,脑海中是无数的喃语,它们细细碎碎,无处不在,它们吵吵闹闹,震耳欲聋!它们这样说到——
“回去!快回家!”
“你们好吵!”
“你不想念族长爷爷么!”
“不要来烦我了!”
“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这都是人类想软禁你使用的手段!”
“你们才是假的,假的!”
“快回家!你这只没用的废物猿猴,装成是金丝猴的废物!”
前面的话语虽然嘈杂混乱,但金猿却依旧没有真正生气,只是觉得有些烦躁,他也搞不清楚这些诳语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直到这最后一句,那句嘲讽式地说他是一只装金丝猴的废物,就像是一把利刃恶狠狠的扎进了金猿的胸膛,疼得他心口发颤,眼冒火星,龇牙咧嘴。
金猿眼睛血红,朝着周遭大吼:“滚!”
随即他露出金猿本体,一只高达十米的巨型猿猴,直奔向道观而去。
然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余玄机正一脸冷漠地望着金猿离开的方向。
“计划已经快要成功了,就差最后一点。”
说完,余玄机便慢悠悠地向北走去。
……
余玄机其实并不是独生女,她有一个弟弟,名叫余生。
余生刚一出生时,父亲就说他自己身患血源诅咒,寿命已经快到了尽头。可是,谛听与狐仙的混血原本寿命该是极长的,寻常谛听都能轻易生存千年之久,就算他是稀释过血液的谛听混血,也不该如此短命,按照人类的年龄换算来看,此时的他,正值壮年!
余玄机询问父亲,为什么余生会有这种奇怪的诅咒,父亲便说,一切都是因为天意。
原来,谛听一族的修行都是依靠传承,由第一代谛听传承下来,依次叠加传功给下一代,但这么一算下来,谛听一族岂不是能直接做大做强,称霸宇宙了?
其实不然,因为这种强大的传承机制,所以谛听一族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繁殖缺陷。
无论如何想办法,每对谛听,一公一母都只能生下一个孩子,谛听一族从原本就只有很少数量,这么一来,谛听一族迟早会灭族。
所以,最后的一只纯种谛听想到了一个办法——混血。
纯种谛听无法生出多子,那就去混血,稀释体内的谛听血脉,这样,不管如何,“谛听”一族就永远不会灭族!
然而,钻了天道空子的那一只谛听,也就是最后一只谛听,终究还是受到了天道的制裁。
那一年的祈福之人看出了谛听体内的血源诅咒,于是告诉那只谛听,如果真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混血生谛听,那么后代也一定活不长久,虽然他们即使能够将谛听一族的血脉传承下去,但这份传承会对后代造成莫大的牺牲。
那只谛听并未听从,依旧和自己认定好的狐仙一族结亲,生下了当时世上唯一的一只谛听与狐仙的混血种,也就是此刻余玄机和余生的父亲,墨归师父的那位传说中的朋友。可当时的那只狐仙,却因为没能承受住强大的灵力,在他出生时,就已然离去。
至此,谛听一族的繁殖缺陷桎梏被打破,可新的噩梦接踵而至。
余玄机的父亲名叫余自然,在他生下来后就被狐仙一族照料至长大,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当时他爹在余自然出生后就受到了天道的另外一重诅咒,只要过于靠近后代,自身就会被强行剥离出修为渡在后代身上。
这种情况自然不可能在一瞬间完成,这是潜移默化的,相当于是一位父亲以消耗寿命为代价喂养孩子成长,对于当时自我观念极强的余自然的父亲来说,这显然是不符合自身利益的。
所以他就把余自然留在了众多狐仙的群落里,交由这些狐仙抚养长大。
而余自然也在这地方安了根,成了家,生下姐姐后又生下弟弟。
不过在他成家中途为了寻找父亲而遇上祈福之人,随其一同踏上祈福之路的故事,这就不一一赘述了。
时间过得很快,两位混血种也都越来越成熟,余自然欣慰的笑看着他最为得意的宝贝,仿佛在向抛弃自己的父亲无声地诉说——
“我不会像你这个懦夫一样,抛弃自己的妻儿!”
毫无疑问,余自然是成功的,他证明了自己,证明了自己的心中责任,但也因为这份证明,使得他的寿命大大缩短。
本来余自然的父亲通过天赋神通预期他能活将近一千年,可因为与自己生下的混血种时刻待在一起的缘故,后代越来越强,自己却越来越弱,直到余玄机上山前一月,余自然终于病倒在床铺。
余玄机不忍父亲就此离去,便独自寻找起解除血源诅咒的方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余玄机一次又一次地碰壁下,她终于找到了一种围魏救赵的曲折办法。
取一只千年以上修为的强大妖物的妖丹,辅以秘法将父亲体内的妖丹换出,虽说父亲从此以后很可能沦为没有丝毫妖力的普通妖物,但也比这会儿瘫在床上等老天收命强!
为了得到千年大妖的妖丹,余玄机便想到了与父亲同时代的好友,现十万大山真正的领军人物,墨归的师父。
就此,一个余玄机自导自演的舞台剧拉开帷幕!
与墨归第一次的山下谈话,就是她施展的开端,仅仅一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打得墨归措手不及,让他自乱阵脚,也叫余玄机施展的魅术有了可乘之机。
第二天的那个邪阵,是余玄机仿造上古妖兽狧狼的煞阵改造而来,狧狼的煞阵能够汇集大量的煞气,进而改变一个小国家的气运,使其国运中不断出现混乱驳杂的煞气,以此来挑起这个国家的战争。
但十万大山里的邪阵并没有这么厉害,余玄机猎杀了不知道多少动物,所能够影响调动的邪气范围也就只有无玉山这么一块山头,但完全足够了。
余玄机的打算是山上那头年老猿猴。她看出金猿身上有许多邪气环伺,心魔在他身上也是若隐若现,只需要自己用邪阵稍加引导,就能够让金猿邪气入体,心魔侵犯!
然而让她突发奇想利用阵法引出猿猴的心魔,还源于那天突如其来的道士尸体。
这么一具小小尸体,竟然直接惊动了墨归的师父,这让余玄机十分高兴,感觉自己完全就是找到了时机。
天助我也!
此后的日子里,余玄机便借用感冒的由头,说是独自出门寻找天冬,其实是为了巩固阵法,摸索十万大山里的退路。
刚刚看金猿的样子,已经是完全被心魔控制,计划成功了一半,现在只需要等到墨归和金猿两败俱伤后,就能够功成身退。
余玄机怔怔地望着这条从道观主山上流淌下来的河流,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睛正渐渐变换了模样。
小雨淅淅沥沥的,不停地冲刷着无玉山的泥土地,不停地冲刷在那令人厌恶的邪阵上,仿佛是老天爷为了清洗这世间的污浊,洗涮这人间的罪孽……
“嘭!”
墨归被一掌击飞,后背狠狠地撞击在坚硬的墙壁上。
“呕——噗——”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墨归艰难地擦了擦嘴角,握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金猿!别被骗了!”墨归眼睛充血,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高达十米的巨猿。
从金爷爷家回来之后,墨归突然发现了师父手写的一本笔记,在笔记边上又有一页信纸,这信纸自然是当初余玄机替余自然交给师父的那张。
笔记上写着金爷爷的身份由来。
而那张信纸,他敢肯定余玄机绝对没有看过信封,不然一定会把它毁掉并自己手制一份。
因为信上面写着的,正是余玄机这几日会做的事情,邪阵的由来,以及金猿会变异袭击道观这三件事。
对于这事,墨归是会相信的,就算是谛听的混血种,种族的预言天赋也肯定不会失传。
不知道余自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言到这件事的,也不知道师父他在想些什么,墨归现在脑子就跟一团浆糊似的,根本搞不懂这群人在干什么。
拜托,自己才十三岁啊,你们几个动辄百年头往上数的大妖,要不就是人间顶级战力,至于这么玩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孩子么!
墨归吐槽归吐槽,但他心里明白,师父定是在下一盘大棋。别看那老瞎子平时吊儿郎当的不着调,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当年那个时代的战力巅峰,智商要是不高,也没法修炼到那种地步了。
墨归摆了摆头,抬头望向这十多米高的猿猴,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拜托,这怎么打,你告诉我,这怎么打!
巨猿又是一掌准备落下,墨归望着这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深深的无奈,不是吧,我还年轻啊,不想死——
墨归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慢慢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
“死猴子!”墨归耳边猛地传来一阵吼声。
接着就是物体碰撞的巨响——
“嘭!!!”
墨归惊奇地睁眼,却看见小鬣在一旁跟他打招呼。
望着又出现的一头十米高的巨大猪妖,墨归陷入了沉思。
“小鬣啊……这谁?”
“我爹啊。”
“这tm是你爹?”
“对啊,怎么了?”
墨归看了看正在对轰的两头妖兽,又看了看面前还没自己高的小鬣,内心顿感深深无语。
你爹修炼地这么牛逼,藏拙藏了这么久,这么高情商高智商的一只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娃。
当然这句话也就是墨归心中的腹诽而已,并不会真说出。
你问要是说了有什么后果?那要是真说了,可就是真说了。
也不知道是墨归看到小鬣这副傻傻呆呆的模样,还是庆祝劫后余生的喜悦,墨归就这样大声地笑了出来,在两尊十米高正在对轰的妖兽面前,笑得眼冒泪光,笑得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
小鬣不清楚他在笑些什么,只得尴尬地陪在一旁。
良久,墨归起身,只对着小鬣说了两句话。
“去师父的卧房,找到一封信。”
“找到后去邪阵。”
……
当墨归再次看见余玄机时,她已然换了一副面容,完全没有了当日上山时的那股子青涩小妹妹的味道。
她的眼眸中黑气流转闪烁,豆大的绿色眼球滴哩咕噜地在眼眶中旋转。此刻的她或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狐仙,因为她也被自己的邪阵影响,心魔入体。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说两人也算不上仇人,但墨归在这几天烦躁心情的加持下,完全懒得和面前这丑不拉几的玩意儿说些什么话。
余玄机也因为心魔入侵的缘故,对墨归充满了愤恨,但她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恨什么,这股没来由的愤怒,让她愈发烦躁,只想着破坏、毁灭,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力量!
“铿!”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彻在林间,这第一声就仿佛是演出开场前的音乐,随之而来的便是精彩绝伦的舞台演出。
“铿!铿!”
“铿!”
墨归手握从师父卧房里找出来的唐刀,一刀一刀劈在余玄机尖长的利爪上,或是挡住余玄机妖化后的可怖尖牙。
两方对式,你来我往,次次碰撞都能溅出一大片火星。有时或是余玄机的尖牙扎进墨归的肩头,刚想进一步咬合以达到撕裂的目的时,却被墨归一把推出,随后用尖刀作势扎入自己胸腹;有时或是墨归劈砍向余玄机的腰部,却被余玄机用敏捷的身形躲避,随后跃起准备对墨归的喉头送上致命一击。
可墨归毕竟还小,就算在十万大山里训练的时间再多,也不可能抵得过一只修炼了百多年的狐狸精,渐渐地,墨归落入下风,身上多了道道难以愈合的撕裂伤。
这边墨归刚挥刀进攻,却被余玄机抓住了一丝破绽,敏捷的身形瞬间绞杀到墨归面前,随着尖爪挑进墨归的手臂肌肉,墨归握到的手吃痛,唐刀“哐当”一声摔在了石头上。
余玄机乘机扑倒墨归,准备进行捕猎最后的步骤。
按理来说,墨归本不该输的,虽说余玄机修炼了百年之久,可身为在十万大山这个主场的昆仑之人,墨归绝对能有相当大的把握控制住她。但之前被金猿重伤的内脏已经不支持他再进行高强度的战斗了,强行吸收十万大山的灵力,只会让自己精力不支,甚至还没有接触敌人,自己就可能会直接倒地不起。
余玄机在打斗的过程当中也受了不轻的伤,若是不及时治疗,可能这辈子都没法修行。但毫无疑问的是,她赢了,即使过程很惨烈,但她依旧是最终的胜利者。
“你被骗了……咳咳……余玄机……”墨归嘴角咳出了血沫,虚弱地像是弥留之际的状态。
听到墨归说出这样的话,余玄机被黑气萦绕的眼眸突然闪出一道精光,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余玄机……我知道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听我说,那个所谓的华道士在骗你……你父亲……咳咳……这个方法根本没有用……咳咳……你父亲的遗书……”
墨归看余玄机愣在当场,当即展开自己的嘴炮工事,想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为他争取一点时间。
余玄机听到这些话后,果然松开了虚弱的墨归,起身准备听墨归细说。
“我是……从你给师父的那封信……”墨归躺在地上,看样子真是虚弱地不行,说两句话就大喘一会儿。
墨归喘完气又准备说下去时,异变陡生!
只见刚刚还能平静下来的余玄机,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就开始嘶吼起来,一双利爪不停地在自己头上刨来刨去,即使已经刨地血肉模糊。
“吼!”
“吼!”
“吼!”
余玄机的双眼再次萦绕起黑气,而这次和之前很不相同,因为墨归透过天眼,甚至能隐隐看见黑气间夹杂了大量的红血丝。
余玄机怒吼着挥舞利爪向地面的墨归。
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小命难保了。看着面前那只恐怖狐妖散发出的滔天气息,墨归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噗——”
清脆的利爪入肉声音回荡在这空净的山间,清晰地传进墨归的耳中。
哎?不疼?
墨归好奇的睁开双眼,却发现不疼的原因并不是身体过多地分泌肾上腺素,从而让自己感觉不到疼痛,而是因为有人替他挡了这致命的一击。
小……鬣……
温热的鲜血滴落在墨归的脸上,墨归将自己的眼睛睁得滚圆。
“小鬣。”
“小鬣!!!”
小鬣并没有理会墨归这破音嘶吼的嗓子,而是咧开嘴微笑,将手中的那封信递到了墨归手上,随后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只留下一句轻轻的呢喃,在墨归耳边炸响——
“老大……”
我是你的老大,可我每天都总是欺负你,偶尔还很喜欢踢你屁股。
我是你的老大,虽然偶尔会分享点好吃的给你,但平时都是骂你的时间居多。
我是你的老大,可是现在却是你替老大把所有的伤害以一己之力扛下。
我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你跟我说悄悄话时那股羞涩的表情;
我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你被那只兔子精喊回家时那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你跟我说你们家来到十万大山里时眼睛中放出的精光……
“猪仔……”
余玄机抽出利爪,将小鬣的尸体甩到一边,小鬣狠狠地撞在了地上,可血污却深深沁在了墨归的心里。
墨归没有管即将到来的危机,也没有管快要崩坏的身体机能,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猪仔的尸体,嘴里轻轻念叨:
“祖师在上,弟子墨归
借以明辉,除将邪祟
昭昭天威,听吾敕令
日月星辰,皆依吾命
号曰:雷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