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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旧事,槐林再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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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然的小屋是典雅而淡然的。杜若今日刚刚出山,在外疯玩了这一天,头沾在墨然给她拿好的枕头上便睡着了。

    如今虽是春日,但天仍黑的较早。墨然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想起了今日所见的杜若的奇异,不禁又忆起了自己的过往。

    “我本名也不叫做墨然,我本来是叫做夏槐的啊……”

    “我,曾有一段同杜若一样,常人根本不能想到的过往和经历。当时,那也是一个春天啊……”

    在我的第一世中,我叫夏槐,我的家是在北方山脚下的一座小村庄里。儿时的我也许不会知道,在小山村的那段日子,将会是我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那时的我每天清晨都会看着鸟儿在阳光下扇动翅膀,看着落下的羽翼随着落叶盘旋着飘落在大地上,并暗暗期盼下一个春天的到来,期盼着又一次的槐香绽放。我最喜欢春天了,满村的槐花一齐盛开,香气迷人。看着洁白的花瓣在微风中颤动,仿佛要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我的眼中从此印下了这一串串洁白的花影,从此便向往着那个槐花盛开的日子,万物复苏的春天。春天应是美好的,她本该充满活力和希望,体会这世间的温暖和爱意———但她被毁掉了,杀了,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切的开端是在我十三岁生日的那个春天。我出生在春天,是槐花盛开的季节。那一天,全村都很热闹。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我很开心。父亲还为我在门前种了一棵槐树,说是特意从山上挖的,来年春天时开的槐花最美,最香。我端详着这棵高大的槐树,睁大了双眼。槐树好大呀,我摸着它的树皮,粗糙,但在此之下流淌着勃勃的生机。我眼角辍着笑,想着来年定要用它的花为父亲母亲酿出最好的槐花蜜和槐花酒。“妈妈肯定会很开心吧,她最喜欢喝槐花酒了,今年就让我给您酿吧!”

    “槐儿!帮我把这个萝卜切了吧。”在阵阵剁菜声中,母亲把我叫进了厨房。“好嘞!妈妈我这就来!”我放下手里的一片花瓣,迎了过去。那时我还未熟悉做饭,并不太熟练地握起菜刀,将手下晶莹的白萝卜切成了洁白的薄片。“今天妈妈又要煮萝卜汤么?诶!好想吃点肉啊……”我边剁边想着。

    不同于切菜的声音,厨房外响起了骚动声,人们哭喊,尖叫的声音像燃烧的火焰一般从村庄远处烧到了院前。母亲脸色一变顿感不妙,忙抓住我的肩膀想对我说些什么。这时,一位家丁冲进来,浑身是血,颤抖着嘴唇向我和母亲喊:“夫人,小姐,快,快逃”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支箭飞来,射在他的背上。他挣扎着爬到门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关上门,倒了下来。

    看着剐蹭在地上的暗红血迹,我浑身颤抖着,张开嘴还未发出声音便被母亲一把捂住。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母亲忙拉着我来到卧房,恐惧中,我向窗外看去:无数的尸体倒在一片狼藉中,血水染红了地面。那棵刚种上的槐树也被人砍残了枝干,主干上依稀辨得出几只血手印。父亲倒在血泊里,他的眼睛还睁着,似在寻找着什么。在他身后有着长长的血痕,他或许是还挂念着我们,想在死前最后看一眼母亲和我,但背上的无数只箭还是让他倒下了。“快走,走啊!”我浑身一震,转过头,是母亲。“嘭! 嘭!”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阵撞击声。母亲知道她没有时间了,拽着我跑进卧室里。随着撞门声的停止,一阵噪音响起,门被踹开了。

    母亲将我藏在我家的暗室里,抬起被泪水灌满,布满血丝的眼睛,温柔地嘱咐道:“槐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就在这里等到外面没有声音为止。”她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你要记住,妈妈永远爱你”说罢,看了我最后一眼便甩过头踉跄着跑了出去。再没有回来。我的爹娘,我的朋友,我的家,就在这一刻之间被毁了,毁的那么彻底,令我猝不及防我躲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听着外面传来的喊叫声和倒地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不觉地泪水模糊了双眼。

    看着暗室外的一切,我想喊,我想大声的哭,却只能拼命地捂住嘴颤抖着,喉咙悲伤的发疼,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晕了过去。醒来时,外面只剩下了劈劈啪啪的火焰声,我轻轻推开暗室的我身边的一切就这样在我的眼前死掉了,被人毁的破败不堪。泪水扑簌而下,再也忍不住,我跪在母亲旁,向着依然蔚蓝的天空用已经嘶哑的声音大喊了出来。突然,一旁微弱的火焰着了起来,火光窜起一瞬就照亮了母亲的脸。“母亲…不要走……”

    我跪在母亲身旁不停的哭喊着,嗓子越来越疼,渐渐发不出声音来,眼泪却仍止不住的流,像是在拼命控诉这一片罪恶。在我意识模糊之时,有人靠近了我,而我却早已四肢酸软无力,一把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在疲惫与惊惧中,我又一次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我已在山上。记得母亲曾经和我讲过很久前的传闻:这山上有位道长,不知何年何月而来,在山中修炼神力,护一方百姓周全。幼时只以为是故事,今天才知道真有其人。那位道长救我上山,成了我的师父。刚来的几天里,我未停止过对父亲和母亲的思念,对家园被毁的难过,被人拿刀威胁过的恐慌,这一切使我心如死灰,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

    但师父从我手里抢过刀,阻止了我一次又一次想去自尽的念头。在火中长期的哭泣使我的嗓子哑了,又红又肿,每次吃饭喝水都成了一种煎熬。我在火中待的时间太长了,肺也落下了毛病,每天止不住的咳嗽。半夜我会突然惊醒,梦见父亲母亲,梦见母亲柔声给我讲故事,父亲在一旁温和地注视着我们,但这一切都如浮光掠影一般,之后就再也睡不着,独自在寒夜里发呆。来山上的几天后,我得了重病,浑身滚烫,差一点随爹娘去了。

    重病之时,我真不想再活,但这同时使我清醒了一些,灭我家门的仇人定还在世上,我若死了,爹娘在天的亡魂谁来祭奠?我要活下去,手刃仇人。师父亲手为我熬的药,喂我一点一点喝下。每次喝时我都因嗓子疼痛而哭起来,常常打翻药碗,师父从未怪过我。他为我制药,让我将药丸含在嘴里。有师父在,我睡得安稳多了,偶尔半夜醒来,总能看见师父守在我身边,我想起了父亲,眼泪从眼角偷偷滑下。几天后我的嗓子慢慢变好了,身体也渐渐康复了。

    之后,我知道了我还有一个名叫叶奕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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