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心圆夙愿,登临天下巅
九重天宫之中,那名向来桀骜,有着自己想法的女使如今卑微的跪在天道之前,眼中没有丝毫曾经的叛道。她双手将手中端着的托盘举过头顶,水绿色的纱衣飘动:“违逆天道之人墨然今已伏诛,命相簿上的那笔错道现今可以消去了。”
上首那晃眼的耀光中,伸出一舞动的分支,上面承着的,正是那本命相簿。
柳如烟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将那块碎玉放在上面。她看着整齐无错的命相簿,上面那道与之格格不入的黑色而显眼的墨痕渐渐消散,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她头上的青丝滑落,弹指间那本是缠绕在她乌黑的发间的那根竹簪,不知何时已到了她的手中。
凡尘人间,大梁宫墙内的未央宫中,本与新帝离心的皇后,近日却是倏而变得温顺而妩媚。
话语间再无忤逆新帝之语,便是那一吸一呼之声都是依着新帝的思令,顺从乖巧到了极点。
床榻间,身影纠缠。氤氲的气息弥漫而起,新帝叶安的指尖轻挑着未央宫主杜若的发梢,绕指间将那缕青丝缠在了自己修长的手指上,眉眼弯着,笑眼去看蜷缩在自己身下的杜若。
“姐姐,这就对了。人皆有命,尊卑之分,你终于懂了。”
“姐姐呀,我是大梁皇帝,乃天命之子,姐姐你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叶安手上的力道忽然的狠了,他掌下的杜若撑不住,发出了一声难忍的呻吟。
“姐姐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呀,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了。我是小福星,是真龙天子,我的事哪里轮得到旁人指点?姐姐你还是现在这副模样好看呀,以前那副对我的指指点点的模样,当真和我那个哥哥一模一样!”
他讲到这,原本因血阴蛊去除后不应再是血瞳的眼睛,此时竟又欲变回原先那可怖的模样。
“姐姐,我那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令我讨厌。所以呀,我将他推给了国师,让国师大人把哥哥改造成我喜欢的样子。可是,哥哥他就是不愿意听我的话,总是要和我对着干,还把国师大人杀掉了,那我也只好杀了他呀!”
“姐姐,还好你聪明,没有再变成哥哥那副讨厌的样子。不然,我只能也来改造改造你啦!”
叶安笑的癫狂,苍白的面颊上点缀着的那两颗血瞳,将他整个人映的愈发诡谲。
他长臂一伸,猛的将杜若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中。薄唇微启,伴着杜若惨痛的叫喊声中,咬破了杜若那白皙的肩头,贪婪的吮吸着从伤口处渗出的血珠儿。
明月西沉,日将破晓。明明是入夏的夜晚,杜若却是觉得比那冬至的漫漫长夜还要长上几分。
锦被棉褥上满是杜若的血迹,她身上的伤痕与痛楚,已让她不知自己完好的肌肤还剩几寸。
躺在她身旁的叶安,此时正心满意足的在睡梦中回忆他这“美妙”的一晚。他翻了个身,又将杜若搂入自己的怀中,口里不断呢喃着:“姐姐,你是我的,你完完全全是我的。我要将你永远的藏在自己的身下,便是你死了,你也要是我的……”
未央宫中的凄惨还未让杜若回过神来,宫外的叩头声又响。
青瓷砖上的纹理被一下下的碰着,不多时便沾上了血迹。
“陛下,陛下!大旱久至,河井皆干。您三月未登大殿,您不能弃天下万民于不顾啊!”
“陛下,陈洲将军遭蛮夷之袭,粮草军马皆是不足,还望陛下早下决断,解下陈将军的燃眉之急啊!”
“陛下……”
睡在床榻上的叶安被众人的劝谏之声扰醒。他把杜若抱在自己的怀中,语调懒散的问她:“姐姐,你说,这些人是车裂好呢,还是应该凌迟呀?”
“啊,不对!我还未曾试过滴水之刑呢!姐姐,你期不期待呀?”
说到这,叶安的眉眼间已全是渴望。他低下头去看怀中的杜若,只一眼,他便又低低的笑了:“姐姐,你想要救下他们吧?”
“姐姐这么善良,定是不忍他们就这样殒命。那姐姐,你说,你该以什么样的条件,来与我谈判呢?”
叶安呼出的气息吹在了杜若的耳畔。他轻轻一拉,便将杜若才披上的白色蚕丝大袖袍扯了下去。
杜若那几乎喊哑的叫声与门外朝臣一声弱与一声的谏言,在叶安耳中汇成了最令他尽兴的小曲。
“咕咚”的一下,两朝老臣陈丞相就这样跪昏在未央宫的宫门前。
叶安察觉到了这丝变故,不禁撇了撇嘴:“这老东西真是没用呀,才跪了那么一会就受不住了?当真是废材!哎,对了!”
他似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用手将杜若的下巴掰过来,逼迫她看着自己:“我记得,陈老东西家里还有一个女孩儿,和姐姐的关系很好吧?叫什么来着?啊,陈薏苡!对吧?”
“姐姐你说,要是让她去当她舅舅军营里的军妓,又会是怎样一种好玩的情形呢?”
杜若望着眼前已然不可理喻的叶安,眼眸中的光亮忽的就变了。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翻身将叶安压下,最后的向叶安叫了一次“小安”。
“小安,我来人间这一遭,你能让我体会到这世间之情感,我很感谢你。”
说着,她俯下身去,将叶安一下的拥住:“我也来送你一个礼物吧,这之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扑哧”的一声,杜若手中紧紧的握住那根叶安曾给她带上过的银簪,将其深深的插入了叶安的脖颈之中。
“新帝体弱多病,因劳累过度,登基不足一年便乘鹤西去。叶安,早些安息,不至你为后世留下骂声污名,这便是我送与你的礼物。”
叶安被杜若这一下惊到了,他的眼睛睁的极大,不敢相信这是杜若所做。他张口欲唤出“姐姐”二字,但口中再不能发出一声。
九重天宫上,柳如烟的那根竹簪狠狠的划破了那命相簿的张页,刹那间烟云四起,天道震怒。
一道天雷而下,似是要惩这擅诛天子的杜若,似是要罚这毁命相簿的柳如烟。
还未消散的墨玉镯不知何时而起,那道天雷劈在了这块碎玉上,护住了柳柳和若若,但世间再无墨然。
柳如烟心头怒起,手中的竹簪化作青锋剑,直向金光那道而去,杜若手中的银簪,又往深处插了几分。
自此之后,九重天中再无天道,少了一个水绿色的青衣女使,人间再无大梁皇帝叶安。
杜若坐在御案前,穿的绣着龙纹的衣袍,将桌前的玉玺执起,缓步前行至大殿之上:“新帝忽而驾崩,未曾留有子嗣。因而暂由本宫监国,处理政事。”
杜若方才在龙椅之上坐定,大殿外狂风四起,刮来了久而不见的浓云,不多时那雨打瓦砖的之声便响起了,敲出了大梁平稳安定的曲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