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皇后
13 皇后
夏至过了，天气就热了起来。受宠的妃子宫中放满了冰盆，其余的妃子则每日摆上刚从深井里打上来的冰水。日子仍然在继续，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朝中算是彻底热闹了起来，自打魏帝在群臣的阻挠之下诏安了苗伊人之后，仿佛发现了自己不必事事受限于老大臣这个事实。
我是天子！
我有何错？
苗伊人诏安之后，我大魏国力不是越来越昌盛了吗？
于是之前那几个年轻人递上来的接踵而来的新政奏折皇帝也批准了。
而唐阳安呢？她倒不是很关心这些事情，她只知道偶尔溜出宫外时，看到的路上的百姓的似乎越来越多了，商铺也种类愈加繁多。此时，她正在皇后宫中纳凉。
自打魏帝不“畏惧”那几个大臣之后，之前那几个宠妃便也从那高处一落千丈。而其余妃子也见不到皇帝几次——皇帝每日就歇在自己宫中，早起批折子，早，中午批折子，下午或是出去转转、或是饮丹和药、或是和几个臣子讨论国事。
“皇上也许久没来我这。”皇后此刻斜靠在软椅上，脸上擦着淡淡的胭脂，脖子上涂了一层薄荷止汗粉。三千青丝披散，一缕乌发半绕。那戴着红色宝石的镯子的手轻轻的摇动着竹扇。身上披得是红纱宫服，只在裙摆处绣上了大片的金色芙蓉花。
本闭上的眼睛此刻却轻轻张开，半眯着。
“这芍药到时开的烂漫。”嘴角似乎轻轻勾起了一抹笑容，阳安再一细看，却又没有了。
“自打那苗伊人一事之后，陛下算是彻底不愿意来这后宫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本宫这一辈子只能是困在这里了，身处宫廷，既无自由可言，又无丈夫关爱。皇帝不来，这后宫之中连什么勾心斗角之事都起不来，各个都懒洋洋的。”那也比宫外清苦百姓强了数万倍。唐阳安一边为皇后捶腿，一边心里嘀咕。
“本宫也免了早上妃子前来拜见这事本是夏天，都待在我房里到时更加闷热了。”
“母妃心善，怕大家热了难受就免了这事。有此皇后在我魏国，岂不是好事？”
皇后笑着用扇子敲了下阳安的脑袋。
“快到你生辰了，母后这次亲自为你操办如何？我安排了内务府的人，一会你回宫去了就给你制衣。陛下说最近也无甚大事，暑气又至，阳安生辰我们就去夏凉园过吧。”皇后似乎不想再说关于陛下、宠爱的事情了。阳安看自己的生辰宴被皇后安排的明明白白，也便答应了。
“也快到午时了，便快回去用膳吧。”自打那年撞见皇帝后，皇后再没留下阳安在宫里吃过一顿饭。
阳安走后，宫里又陷入了一阵寂静。
皇后仍然慢慢摇着扇子，眼睛又闭上。老嬷嬷像守护神一般立在她身旁，紧闭着嘴。
玉手轻轻抬起，那被胭脂花染了色的指甲红的如同在血中染了色一般勾人。老嬷嬷粗糙的手便连忙拉住了那纤纤软玉削春葱。
“嬷嬷，本宫想写字了。”
说着，移步到书房，手执笔，那墨水浓郁欲滴，终究无法寄托于狼毫，在淡黄的纸上砸下一个污点。
皇后仍然半举着手，呆呆的望着那墨迹。老嬷嬷再看时，那女子脸上已划过泪水。混着墨迹与纸张杂糅。
“娘娘。”老嬷嬷低着头，取过一旁的手帕子，轻轻的擦去自家娘娘脸上的泪痕。
“我是真的苦闷啊，嬷嬷。”
说着泪珠便是不再抑制，缓缓的从眼眶里满了出来。又哀戚的蹲了下来，望着嬷嬷那张布满皱纹的面庞。那张严肃的脸上，长着只对眼前这个女人柔和的眼睛。
“嬷嬷、嬷嬷。”
“我便是死，也不想如困兽一般活在这里。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陛下本就对我如今却连见都不愿见一面了。”
“也许是最近太忙。”老嬷嬷蠕动嘴唇，干巴巴的吐出几个字。
“对啊，太忙。”政事要忙，政事要急，可她一个皇后也不能见见自己的夫君吗？
之前父亲送来信，说群臣都对皇帝进入后宫多半只见皇后，那其他宠妃偶尔见见，剩余的妃子便是拎到皇帝眼前他也认不得有意见。可他们哪知道， 皇帝来中宫，也多是入侵之时才来，和皇后浅交谈几句便和衣而睡了。第二日，自己醒时，手一探，旁边的床铺早已冰冷。
“他极少碰我，我，我。”皇帝连一丝丝爱意也不肯给别人，当下也许只能留住他一个月夜，又曾肯把他之手让人？便是自己有意让他去看看其他妃子，依照皇帝性子，又会怀疑她和前朝勾结。
可父亲的信中言语极为苛责，自打苗伊人一，身为重臣的父亲被皇帝反对后，便是又经常来信，催促让她多劝皇帝。可是那事之后基本就再没见过皇帝，而那政和殿的大门也是永远不会对妃子们打开的。自己又如何开口？
皇后接过帕子，抹干了泪痕，看着镜中老去的自己，抚摸着自己得小腹。那里是自己得皇儿曾经待过得，如今皇儿早已长大成人，而又因为陛下口中前朝后宫不得来往一事，值得在宴会之日相见，平时也只得传信相见。
“我为了孟家，在这里蹉跎半辈子。如今皇帝不见，父亲责骂，言语全拿母亲压我，措辞中句句说我无用。”若我无用、何必送我来伺候那人
“娘娘。”
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皇后又呜呜咽咽的抽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