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虐待滋养罪恶
秦直坐在我身旁淡漠地说:“真正的恶徒是不会悔罪的,他们把这一切都归罪于他人和社会。”
秦直居然还有这样的见解,看来他并不是单纯的大老粗。我点点头说道:“典型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现在我更有兴趣见见这位杀人魔头了,这可是现成的心理学案例啊。”
蒙继海团伙躲藏在江城数十年,犯下六桩血案,害了六条人命。从他手中流入江城市的毒品中,冰毒已累计将近一吨,海洛因也累计有八十千克。偏偏这位恶行累累的罪犯却有着风度翩翩的外表。他对待女人温柔体贴,谈吐温文尔雅,幽默风趣,骗得不少女人投怀送抱,姚广娜是,苏韵雅也是。
可他一旦露出邪恶的真面目,这些女人就会被他推进地狱的深渊。
我停止思索,抬头望向审判席,审判长开始作宣判前的最后陈述,嘴里念着那几句公式化的条文:“犯罪事实明确,证据确凿,且产生较大民愤,经合议庭合议后,作出以下判决。”
“全体起立!”
“判被告人蒙继海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我以敏锐的目光看到蒙继海的身体发生了微不可察的抖动,这位恶行累累的罪犯最恐惧的仍是死亡。他的凶残代替不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我最终听到了审判长对苏韵雅的判决:“判处被告人苏韵雅,有期徒刑八个月。”
我彻底松了一口气,她的刑期和秦直估计的差不多,八个月对于花季青春少女来说还不算太漫长。
庭审结束后我站在法院门外等候,秦直进去帮我申请探望。等到秦直给我打电话说:“现在你可以进去了,记住我的话,干万不要激怒他。”
我在法警的引导下进入专门用来让犯人和家属会面的号房,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只有一张桌子,两条凳子。
我坐在靠门的凳子上等待,两名身材高大的法警跟在蒙继海身后往门口而来。他的脚镣和手铐用铁链连接在一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抬脚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我,表情微微有些讶异,然后对身后的法警说:“这个人我不认识。”
他准备转身离去,我从桌子上站起来喊住他:“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总认识姚广娜吧?”
他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缓慢地转过身来问我:“我媳妇,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坐下来说话。”
蒙继海一步一摇地拖动着脚镣,慢吞吞地坐在凳子上,身体的姿势有些倾斜。瞧他这好整以暇的样子,完全没有死刑犯那种懊悔痛苦。不像他的两个手下,在宣判之后手脚发软,直接昏厥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心理素质是相当强的,这才是犯下六条人命的毒贩头子应该有的样子。
我对他说:“你也应该认识我才对,只不过那个时候,你把我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受害者,一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就那样轻易的放过了我。”
他轻笑着点点头:“原来是你,不用感激我,能从我手里活下来是你的幸运,你应该感谢老天爷。”
“我今天不是来谢你的。”我说:“其实咱们俩挺有缘分的,自那以后我就特别注意你,曾经在咖啡馆看见你抱着两个女人,那个时候的你多风光啊,美人如玉,软玉温香。”
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等我继续往下说。
“我还在你的手里救出一个女孩儿,她是个弹钢琴的,你应该记得她吧?”
蒙继海眯着眼睛回答:“老子糟蹋过的女人多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我的腹部涌起一团怒火,但很快把它压下去了。如果在这样的人渣面前发怒,那就是我的失败。
我脸上保持微笑:“后来我用她的纸条,在你手下的喽啰手里购买毒品,就在西郊植物园那里,配合警方把你和你的手下一网打尽。”
蒙继海懒散地抬起头来,嘴角轻蔑地说道:“我知道了,是那个姓苏的的小贱人,我和弟兄们都快把她玩烂了。你和她上床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松松垮垮,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吃了过水面。”
我的手攥成拳头紧握着,控制着自己没有下一秒砸到她的脸上。
我脸上笑得更加灿烂:“我是一个管教,在监狱里有那么点便利。所以在你们夫妻会面的夫妻房里安装了窃听器和摄像头。所以知道了在姚广娜的手里,有能让你吃枪子儿的东西。”
他脸上轻蔑的笑容凝固,竖起耳朵听我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我为了从你老婆手里得到这东西,真的是煞费苦心。我扣了她用来和你联系的手机,从里面的信息中得知她喜欢吃蓝莓蛋挞。所以我在7月7日七夕情人节那天,穿着你曾经穿过的衣服,把那一篮子有毒但不致命的食物送了进去,你老婆吃了以后就上当了。她住进了医院,开始悲伤绝望,可是更让她绝望的是,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种慢性毒药,这药是你给监狱里的人提供的吧!”
我站起来手摁着桌子居高临下对他说:“我用120毫克的氰化钾给你老婆上了一堂课,告诉她丈夫是多么不可靠,真正可靠的人只有自己。所以姚广娜幡然悔悟,甘愿把这些东西交到我的手里,让我来决定你的命运,生或死!”
蒙继海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他尚未有什么动作,便被两位法警呵斥住:“蒙继海!放规矩点儿!”
另一位法警严厉地盯着我:“请注意你的言辞,否则将中断你的探视。”
蒙继海把手铐放在桌子上,支撑着身体呵呵呵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说:“我当初就应该一枪崩了你。”
我说:“人生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是没有后悔药可吃。”他目光阴森地笑了起来,收缩瞳孔如同鲨鱼冰冷的眸子。
“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就算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感觉我值了。那帮混蛋想让我忏悔!老子有什么可忏悔的!”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小子。这个故事可是很励志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没有回答。
蒙继海抬起脸,悠然地回忆往事:“我从小出生在郊区,家里很穷。七岁的时候我父亲把我送到市里一个有钱的亲戚家里寄养,让我在城里上学。我们家那个亲戚很刻薄,他们根本不把我这个穷人的孩子当人看,他们看不起我爸,所以就更看不起我。你知道他们让我睡在什么地方吗?跟狗睡在狗笼里!我每天吃的饭都是他们吃剩下的!”
“后来我父亲在工厂里摔断了腿,没钱给我寄生活费,他们就变本加厉地虐待我!他们的一对儿女放学回来用铁链拴在我的脖子上,让我爬着走路,让我学狗叫,让我尝尽了人世间的所有屈辱!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变得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然后让他们跪在我的脚下舔我的脚趾头!”
“十三岁那年我逃离了那个地方,开始混迹街头。我偷过,也抢过,不放过任何一个挣钱的机会。那个誓愿已经在我心里扎下了根,任何阻挡我挣钱的人我都会除掉他。我从十年前开始接触毒品,当时从一个地痞手里倒卖了六十颗摇头丸,获利四百元。我开始意识到这个东西是暴利,但是我不满足捡别人嘴里漏下的芝麻,要做就要做源头的生意。我从西南边境运送毒品入境,送到江城市转手就是十倍的利润!十倍的利润!”
蒙继海脸上浮现出癫狂的兴奋之色,他说的对,他丝毫不会为自己的罪恶忏悔。
“我最富有的时候,衣柜床下面全部塞满了钱,连睡觉的枕头里面也全是钱。以前那些不拿正眼看我的女人,全部被我的金钱征服在胯下。可惜呀,这些钱都见不得光,不能拿出来炫富。”
蒙继海的双眼中浮出光彩,沉浸在对往日的追忆中。
我说:“你说的那些女人中,包括姚广娜吗?”
“你说娜娜?不,不,她那个时候只是夜总会推销雪茄的小姐。我们相遇的那个夜晚,她正被几个粗鲁的客人纠缠无法脱身,是我救了她。然后她就跟我好上了,别的女人看中的都是我的钱,还有白粉。只有她是真心真意地跟我,我们在民政局领了证,却没能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她那些年跟着我劳苦奔波,担惊受怕,吃了不少的苦。如果说我这辈子有对不起的人,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她。”
我看见他脸上有哀伤愧疚的表情,就算是最混蛋的人渣,也有他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
他突然邪恶地笑了起来,趴在桌子上问我:“你知道我那有钱的亲戚家,我是怎么对付他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