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半人狼
夏屿歌看到,原本荒芜的村子变成了一座风和日丽的圣地。村民们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快乐。
然而一个外来者打破了这种平静。
那个骨瘦嶙峋的外来者昏倒在地,这群村民把他救了起来。
外来者睁开眼,看见村民们给他送来的白粥,陷入惊惧。
“你们居然没有把粮食献给教会?”
教会管辖着所有的村子,要求所有村子每月上交食物。
村民们相觑了一下,说:“就算上交了食物,那也不至于粥也喝不起。”
外来者听后面目扭曲了,那种模样促狭又滑稽,无人见之不心生叹息。
最后外来者嘟囔着:“没错,没错。”
外来者喝完了白粥,一滴不剩。
村子最终收留了老实的他,外来者参与了耕种,和村子中一个寡言女人相依为命,久而久之,已经成为村子中的一份子。
然而外来者还是和往常一样吃不饱。
他怀孕的妻子忽然吐露出了肺腑之言:“为什么你不少交一点食物?”
妻子又轻飘飘地开口,与她的体型一样没有重量,“征收粮食的官员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会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的。”
——不对,那些官员不都是从教会长大的吗?
外来者不敢相信,但是妻子又有什么理由对他说谎呢?
他忽然开始讲不出话了。
怎会才明白?怎能才明白?
原来在这座村子少交的食物,从另外的村子讨伐了出来!
他原本出生的村子,是这种后门下的牺牲品啊!
在这座村子里,粥是家常便饭,在他原本的家里,一碗粥能让他们不至于丧命。
他曾经的家人和朋友,因需要补上这些人少交的粮食,饥肠辘辘地死去。
两个村子的悬殊,不是因为谁的汗水流少了,却是因为上面征收粮食的官员,不是从自己村子出来的,怎会荒唐得如此没有道理?
他难道就此要开始憎恨谁吗?不,太难熬了。他连怨恨的力气都因为这不断的饥饿生不起来。讽刺的精力也如同胃一样贫瘠。
咧不下嘴,流不出泪,他就那么没有波澜又死寂地望着前方。
在这个阴冷的夜,妻子好像感受到了他心中的虚无,半天才机械地开口:“你要接受这一切……不然又该怎么办呢?谁对付得了那些保护官员的士兵?
要知道,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屁民,对上面教会的潜规则,根本就无可奈何。”
外来者对此沉默了。
只是妻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老实到窝囊的丈夫,第二天在粮食征收员那里居然没有出来。
这难免让妻子想,他不会傻着去以下犯上了吧?
那种天真,会连同躯干当场被士兵的刀一分为二的。
当妻子开始认为或许应该产生忧患之心时,外来者回来了,并且身上完好无损。
而在这一刻回来的外来者俯视着妻子,却流露出了曾经,从未展现过的轻蔑神色,“你不想从此成为举重若轻的角色吗?”
妻子此时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张反常的脸。
但是没有多久,她就懂了——
接下来,外来者向外教会揭发了征收粮食员的偏袒私心。
由于外来者的检举,教会对征收粮食员直接处以火刑,将其活活烧死。
这场火,烧到了外面,让其他村落也得知了这种腐败之事。
根本停止不了愤怒。不过是死去了区区一个征收粮食员,跟那么多无法饱腹最后饿死的大众,根本比较不及。
教会为了平息众怒,采纳了群众的提议,向上苍请求惩罚,教会将民意告知天神——
“这所少交食物的村子,犯下了暴食之罪,应该被天神下达使之无法生出作物、生灵涂炭的诅咒!”
这道旨意得到了天神的回应,在一刹那让这么一所风和日丽的圣地,开始肉眼可见地变得晦暗。
当肥沃的土壤种植不出粮食,清澈的河水里面没有鱼群,任这个村子再怎么美丽,也不过是一块没有未来的死地。
而颇为讽刺的是,那个老实的外来者,却因此检举立下了功劳。
外来者带着妻子去了教会,并被教会授予了新一任征收粮食员的身份,抛弃了这所可怜的村子。
这所可怜的村子到最后也想不到,他们接纳援助的外来者,竟为他们村子引来了灾难。
就连那生不出作物的诅咒,也是由外来者带头出口。
农夫与蛇的故事,居然就在这片桃源上演。
与此同时,狼人肉/体可再生的能力,也恰到好处地传遍了整座村子……
……
……
幻象到此结束。
夏屿歌低下头。
看起来,这段画面已经揭晓了这个村子寸草不生的原因。
不过,这段幻象的其中,缺少了一段关键的画面。
那就是……
“夏屿歌!”符晓大叫,“有什么东西要从井里爬出来了!”
然而夏屿歌这边也不是能停下来思考的状态。
此刻爬出来的东西浑身湿漉漉,整个躯体比他们看见的狼人更加怪异,这是长年在井底浸泡的缘故,毛皮肿胀不堪。
年长记者“挖草”一声就跑了。
符晓也想离开,但是她看见夏屿歌还没有跑,连忙又叫了一声:“夏屿歌?!”
“这个应该就是被预言家卡指引的主人公了,也就是这个副本的究极怪物,对吗?”夏屿歌问系统。
系统没有回答。
夏屿歌知道系统不回答与小透明能力和系统奖励无关的事情,而刚才的事情都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这个究极怪物身为半人半狼,是否能看见我?”
系统这时有了回声:【此怪物处在人形态时,不属于鬼怪,不在小透明能力保护范围内。】
“呵呵,也就是说主人公就是究极怪物,这个究极怪物会变换两种形态,是吧?否则你没有回复我的必要。”
被夏屿歌套到了话,系统直接不回答。
回到当下,夏屿歌则对符晓说:“趁怪物还在僵直状态,你跑得越远越好。”
符晓难得看到夏屿歌疏离的面情,心有余悸,但还是一连串讲:“你在说什么?你不跟我们跑吗?你有解决方法了?”
夏屿歌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远方不停自动翻页的日记。
在夏屿歌的直播界面内,此时人数正猛烈飙升中。
弹幕满屏的“快去死”也好,夹杂在其中的“还不逃”也好,比起夏屿歌那扑朔迷离的未来,都过于渺小。
十万。
十五万。
三十万……
五十万!
网管看到这个人数,人都要晕过去。
不是因为这个人数有很多。和那些超人气主播的观众数量而言,几十万还算不了什么。
重点是,这群人都下了注!
在夏屿歌“死”中!
五十万人的赌注,夏屿歌若是死了,那将是一个极其恐怖的赔率……
管理员都想替夏屿歌死了!
“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符晓急促地说。
“你知道谜底是什么吗?我想,大概……离真相已经很近了。”夏屿歌说。
“什么?!”符晓很不理解。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谜底?!
不仅是她不理解,屏幕外的观众也不理解,连带着网管也看不明白。
赌徒们巴不得夏屿歌赶紧被狼人咬死,看见夏屿歌镇定自若,又恐惧又轻贱:「一个女人,当什么懂王」
「她以为她是副本设计师本人?」
——此时此刻,玩家身在局中,观众只是看客,公司员工不过是运营者,除了副本设计师,没人能说自己了解一个副本的脉络!
“你们要死啊!怪物已经过来了!”
记者在远处呐喊,然而夏屿歌这边听不到记者的声音。
怪物开始动了,爪子缓慢地向夏屿歌的方向迈了几步,伴随着大型野兽的呼吸声,黑灰色皮毛上的水仍是阴湿的。
夏屿歌观察着怪物,发现怪物的皮毛只有一半,另一半布着人类刨去皮肤的肌肉,如同岛国保健室的人体模型。
夏屿歌知道,此刻它恐怕还是怪物状态,并看不见自己,否则自己早就会在怪物的獠牙下咽气。
怪物没看见她,所以它往符晓那沉重地走着,每一脚步,都发着巨大的震动。
符晓已经是再也没法等了,强忍着身体的战悚,背对着野兽跑了出去。
人在恐惧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潜能呢?
这种事情,符晓也不知道,她只是埋头地往前跑。
不曾想从小也不缺物质的她,仍旧彷徨到找不到生的意义。
可直到是危机逼近眼前,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居然还是想活下去!
一眨眼的功夫,符晓顿时间恍然大悟,那种感觉让她欣喜,而又令她难耐。
现在才知道,未免也太晚了点。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夏屿歌的“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太可笑了,说到底,这个副本的谜底,根本就是没人在意的东西吧?
就像是推理游戏,大家的关注点在角色身上,谜题仿佛是角色后面顺带的赠品。
不过……假如解开了谜底,就请带领她通关吧!
她会开始感谢,以前她轻视着、虚度着的日常!
在这种于夏屿歌很安全的时刻,夏屿歌对怪物说话了,“你好,亲爱的主人公,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没人知道夏屿歌此刻的行为,尤其是管理员,提了上辈子的心,吊了下辈子的胆。
——你问什么问,你手上连“关键道具”都没有!
可他们没有想到,半人狼却真的停住了脚步。
它的毛发在此刻迅速地收敛,变成了一种怪异地,老人的形态,正是她们在小屋里看到的那位。
“我……酿下了大错……”伴随着从腹腔传来的沉重声音,老人地嘴巴嗫嚅着,“我酿下了……什么错来着?”
老人离奇地笑了,转而又悲戚地哭了,谁也无法对他这种怪异的表现感同身受,因为他并不是人,而是个夺人性命的怪物。在最后,他终于说出了他那险恶的执念。
“我酿下的错,就是不该让这座村子活!”
夏屿歌对对方的胡言乱语没有兴趣,她只是问道:“你的孩子,去了哪?在你号召村民尝试狼人之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村民提议先让你的孩子做实验?”
“啊……啊……”
“让我猜猜看,除非你的孩子,就是那个被检举的粮食征收员,对不对?”
“不……不……”
“怎么会是错的?”夏屿歌说,“他包庇了你们村子少缴粮大半辈子不是吗?现在你们没有食物,也是你们罪有应得。”
“不许你这么说!”老人身上的毛迅速长了出来,獠牙也重新长了出来,爪子向夏屿歌的喉间剧烈地扑了过去。
但夏屿歌在这一瞬间消失了,身边闪烁着星空的光芒。
“你tm真是个疯子!”龙笙拽着夏屿歌的手臂大叫。
夏屿歌莞尔,“大神,你把欠我的命还上了。”
但还没完,由老人化为的半人狼又再次朝他们袭去。龙笙再次拽着夏屿歌往怪物的后方甩出了星空刀。
“好饿饿饿饿饿饿饿……”半人狼扑了个空,他说着不成人型的话,“我不能让后代也遭受这种罪恶……所以,我向神祈祷……”
半人狼的速度越来越快,龙笙甚至来不及抬手继续丢出星空刀,转眼又是一爪。
“当”地一下,半人狼的这一爪,被龙笙从星空刀取出的第二把普通刀具抵挡住。龙笙此刻迅速掷出星空刀,带着夏屿歌转移:“你是不是激怒了它!”
“嘘,听它接下来说的话。”夏屿歌说。
“该死的……”龙笙闭上了嘴,听着半人狼扭曲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