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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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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两个月里,苏寒再没给她发过一条信息。苏佳忆知道,他在赌气。

    她也憋着一股气,偏偏不找他。

    两个人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幼稚地较劲。

    倪清月经过了好几轮面试,终于在毕业前找到了工作。工资不算很高,但工作内容正是她一直梦想的翻译。

    在有玻璃幕墙的写字楼里,人人穿着正式的衣服神气地走来走去,有下午茶餐点,还有行事利落的漂亮上司。

    这些话倪清月天天在宿舍重复,翻来覆去地讲,听得那两人纷纷戴上耳机。

    林京白依旧不急着找工作,悠闲得不像个大四学生。

    她也不像之前一样,周末与不同的男生约会。就只是每天躺在床上,一双长腿随意耷拉着,戴着耳机跟哼。

    六月,她们大学毕业。

    搬出宿舍前一晚,三个人去小花卷吃了顿饭。

    依旧是窗边的位置,她们和平常一样聊天,说起潮湿的气候和爆火的明星。

    也不知是谁先提出喝酒,总之桌上的空瓶一个接一个,说的话也渐渐不再收敛。

    林京白竖起手指,细数着她曾经接触过的男孩们,大多是苏佳忆她们听过的,在各个专业小有名气的帅哥。

    她说话向来直白,现在更是不留情面,把他们一一痛批,逗得倪清月笑个不听。

    苏佳忆喝得少,双手托着腮,静静听她们聊天。

    “他们都不行,太幼稚,做事也没分寸,没头没脑的。”林京白嫌弃地摇摇头。

    倪清月咧嘴笑:“这个年纪的男生哪有不幼稚的…哦对,许蓦不幼稚,但你会受不了的。”

    过了一会,倪清月凑过去问:“马上毕业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你们系那个帅老师有什么事啊?”

    听她提起谭老师,苏佳忆也好奇,但还是怕林京白介意,她轻轻碰了下倪清月的腿。

    林京白发呆几秒,而后拿起酒瓶猛喝了几口。

    她嘲讽似的笑了下,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就是我以前喜欢他。”

    语气轻轻松松,像在讲别人的事。

    倪清月惊奇地张大嘴:“所以他辞职了?那他还挺正人君子的。”

    “是吗?”林京白轻声反问。

    “他不喜欢你吗?你为什么要把他的衣服偷回宿舍?”

    林京白的拳头砸了下桌子,咬着后槽牙对倪清月说:“你再问一句,我把你牙掰下来。”

    倪清月乖乖住嘴,顺便把她的酒杯填满。

    酒过三巡,她们拨通了周瑗的电话。

    她轻轻柔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和她们问好。

    “周瑗,你在哪啊?”倪清月问。

    周瑗吸了吸鼻子:“在草原,我们要拍个关于野生动物的纪录片。”

    哇的一声,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苏佳忆举着手机,听到电话那头有个低沉的男声呼叫周瑗的名字。

    她连忙说:“周瑗,你去忙吧,注意安全。我们没什么事,就是要毕业了。”

    周瑗声音都笑眯眯的:“毕业快乐。佳忆,我一直记得你们。”

    电话挂断,倪清月还在和周瑗说话,反应过来后,她装作不开心,晃着苏佳忆的胳膊:“你都不想周瑗吗!”

    “当然想。”

    可是这样冷不丁提起想念,苏佳忆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并非周瑗。

    她任由大脑随机播放关于苏寒的所有片段,只是喃喃:“当然想。”

    画面停在他委屈地控诉“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苏佳忆拿出手机,准确无误地输入苏寒的号码,手指在拨打电话的按键上犹豫。

    也许是酒精壮胆,她按下按键。

    彩铃是周杰伦,唱了足有三四秒,电话才被接通。

    “嗯?”苏寒似乎被电话吵醒,声音有些哑。

    苏佳忆没出声,她死死咬着下嘴唇,听着他似乎拿远手机看了眼屏幕,然后清了清嗓子,支着身子坐起来。

    “怎么了?”他问。

    倪清月彻底喝大,手里握着啤酒瓶,也不顾里面还有半瓶酒,就张开双手激情朗诵俄语诗歌。

    眼看那酒瓶就要被颠倒,苏佳忆惊呼一声,飞速结束通话,扶住倪清月的手。

    林京白鄙夷地拉倪清月坐下,死死按着她。

    苏佳忆松了一口气,坐回座位,再拿起手机,发现苏寒刚好拨电话回来。

    “苏佳忆?刚刚怎么了?”她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到他焦急地声音。

    她吞了下口水,看着倪清月,说:“没事,就是…月月喝酒了。”

    他呼吸恢复正常,声音也低下来:“我和许蓦说一声?”

    “不用。”

    “那——你呢?”

    “什么?”

    “你清醒吗?”

    苏佳忆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外壳,不知道怎么回答。

    清醒吗?

    如果真的像平常一样清醒,她才不会播这通电话。

    可她又准确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苏佳忆。”他似乎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

    她忽然紧张起来,语速加快:“早点休息。”

    然后把电话挂断。

    第二天一早,她们打包好行李,各自搬向新的住所。

    苏佳忆在电视台附近租了间房子,老式居民楼里的一居室,不大,但还算温馨。楼下常有老人聚在一起打牌聊天,见她搬来,还热情地说欢迎。

    妈妈和李叔叔一起来帮她搬家,购置了几件生活要用的小电器。

    倪清月则不用租房,她的公司给员工提供宿舍,只是位置有点偏,上班需要坐很久的地铁。

    不过倪清月已经知足,宿舍也是一居室,但是崭新的公寓楼,装修简洁又新颖。

    她总是对新生活充满憧憬。

    他们先搬苏佳忆,再搬倪清月,在这座城市跑了一整天。

    妈妈和李叔叔坐在轿车前排,她俩窝在后面,彼此交换钥匙,手舞足蹈地笑。

    最后回来和林京白告别。

    林京白老早就把大件行李寄回北京,这回要带走的也只有个大行李箱。

    她漫不经心地笑:“你们要来北京就找我,肯定带你们玩好。”

    倪清月撅着嘴抱她:“你也要一直想我呀。”

    林京白一脸懵的看向苏佳忆:“这人是谁?为什么抱我?”

    倪清月笑着大叫起来,三个人又笑作一团。

    苏佳忆看着林京白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这才有些怅然,似乎才刚刚意识到,她们已经站在人生的岔路口。

    这种感觉和高中毕业时并不一样,少了份迷茫,多了份坚定。

    只是她庆幸,自己还和倪清月在一起。

    大三那年的夏天,倪清月叫她一起去寺庙,说是为了保佑她俄语专八顺利通过。

    香火阵阵,这两个没有信仰的人倒也虔诚磕头。

    回去路上,倪清月伸出手心,忧心忡忡地问:“我多许了几个愿望,佛不会嫌我太贪婪吧?”

    苏佳忆哭笑不得,她那手心上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希望”,从学习到工作,从金钱到健康,面面俱到。

    最后一句是“希望我能和苏佳忆做一辈子好朋友”。

    -

    送走妈妈和李叔叔,苏佳忆在电视台办过转正手续,陈组长故意把她的入职时间延后到七月中旬,算是给她个小假期。

    “正式上班之后可别叫唤累啊。”陈组长逗她。

    刚好倪清月的入职时间也还没到,拿着钥匙三天两头往苏佳忆这里跑,今天带个玩偶,明天带个靠枕。

    苏佳忆总结,这假期与其说是学校到社会的过渡,不如说是倪清月群居到独居的过渡。

    有时苏佳忆看见日历,会下意识计算苏寒的归期。

    只是那通电话之后,他依然了无音讯。

    她有时难过,有时愤慨,但也没有再主动找过他。

    她一直是这样的性格,他也是。

    七月,夏天来得正热烈,倪清月搬着电脑给苏佳忆展示她新发现的旅游地。

    在旭城郊区的海边,一马平川的露营宝地,据说在那能看见荧光海。

    苏佳忆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她的提议。

    大巴车早中晚各两趟,第一天中午去,第二天中午回,便宜又方便,离旭城也不算远,只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她没理由拒绝。

    于是她们在网上查足了攻略,带上从旅行社租的露营用具,上了车。

    然而一路上,苏佳忆看着空荡荡的车厢,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到了目的地,她们拎着大包小包下车。

    风景倒是美,海水一望无际,一览无余,靠近岸边的地方还有几块大礁石,被长年的风和浪塑出独特的形状。

    只是这片石滩上除了她们之外再没有别的人,只有地上七零八落的烧烤竹签证明这里不久前刚有人来过。

    顺着石阶往上走个十分钟,有一家小卖部,帐篷之类的露营用具摆在最显眼的地方,里面也大多是野炊烧烤需要用的工具和食材。

    老板是个热情的阿姨,见她们只有两个女孩,派出自己的儿子来帮她们搭帐篷。

    那个精壮黑皮肤的男孩便跟着她们选定位置,一声不吭埋头苦干。

    倪清月捧着一洼水跑来跑去,自己玩得高兴。

    苏佳忆帮他拿着工具,试探问:“每天人都这么少吗?”

    他思索两秒,摇摇头。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苏佳忆低吟。

    “周一。”他终于开口。

    有点道理,苏佳忆认同地点头。

    晚饭时,苏佳忆正研究着怎么烧水,他就被妈妈差使过来给送了两壶热水。

    一句话不说,放到旁边就走。

    倪清月冲苏佳忆坏笑:“他还挺帅的。”

    苏佳忆扶额:“他看起来也就高中生。”

    冲了两碗泡面匆匆吃掉,她们就半坐在帐篷边缘看星星。

    这里不同于城市,星星都很亮,好像真的都在闪烁,一颗一颗,连成线条。

    只是苏佳忆看着看着,发觉有些不对。

    那右边的天怎么没有星星,黑压压的,仿佛乌云?

    至此,苏佳忆才想明白,她们究竟差了哪里的功课没做。

    没看天气预报。

    而倪清月乐观,她满不在乎地躺下,还拽着苏佳忆衣角。

    “放心吧,就是阴天而已,不会这么倒霉的。”

    苏佳忆虽然心慌,但总归也没有其他办法,大巴车要明早才来,小卖部也并没有住所。

    她也躺进帐篷,把拉链拉得严实,选择相信倪清月的话。

    只是一直到身边响起匀称熟睡的呼吸声,她都没能安稳合上眼。

    苏佳忆半眯着,细数她活过的二十多年里,一时愤怒支配理性做过的冲动事,说过的冲动话。

    想到她对苏寒装作无所谓的表情说分手时,帐篷外传来噼哩啪啦的声音。

    起初她以为是海浪,或者什么昆虫。但是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剧烈,她恍然想起刚刚看到的大片乌云。

    苏佳忆拉开拉链,才将将把手伸出去,就接了满手的雨水。

    她把倪清月摇醒,抓着背包,也顾不上帐篷什么的,连忙向小卖部跑去。

    只是小卖部也早早关门回家休息,门外的雨篷勉强能为她们遮雨。

    倪清月被浇得清醒,脑门上趴着几根碎发,她拧了把衣服上的雨水,望着苏佳忆,渐渐笑起来。

    虽然说不上哪里好笑,苏佳忆却也跟着她一起笑了。

    时间是凌晨两点。

    她们拿着手机纠结。

    “许蓦有车,叫许蓦来吧。”苏佳忆提议。

    倪清月拒绝:“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他有车?”

    “苏寒说过,他一毕业就买了。”

    “苏寒应该回来了吧?”

    “不行,这连大巴都没有,他怎么过来?”

    “打个车不就得了。”

    倪清月觉得自己的提议完美无比,她睨着苏佳忆,补充:“你不想见他?”

    苏佳忆噤声,算是默许。

    响铃许久,苏寒才接起电话。

    倪清月不等他问就把事情说得清楚,末了还加一句:“你再不来苏佳忆就要冻死啦!”

    然后她冲身边那张诧异的脸抛个自信的眼神。

    从市里过来最快也要四十分钟,现在又下雨,苏佳忆抱着膝蹲下,静静等待。

    起初倪清月还和雨水玩得不亦乐乎,疲惫之后困意上来,雨又越下越大,她靠着苏佳忆肩膀问:“凌晨两点,不会有鬼吧?”

    “鬼不怕被雨淋吗?”

    之后她们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番,各执一方,谁也不肯让谁。

    正说到激烈处,再偏的地方有个人跑过来,穿着破旧的雨衣,气喘吁吁地停在她们面前。

    是小卖部阿姨的儿子,送过来两把雨伞。

    见她们没收伞,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硬把伞分别塞到怀里,说:“我妈叫你们去我家。”

    倪清月悄悄拉住苏佳忆的手臂,问:“去你家干嘛?”

    “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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