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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女人,还故作凶狠的瞪她一眼,“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别打扰我睡瞌睡。”

    幺妹听她口音有点像四川的,可她现实生活中不认识四川人啊,怎么会眼熟呢?

    忽然,有个男人从不远处走来,只见他面庞漆黑,个子又高又壮,还剃了个光头,十分不爽的问女人:“卖出多少?”

    “没多少。”女人的神情瞬间温顺不少,仿佛刚才的凶恶只是她们的错觉,明显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幺妹知道,这样纸老虎似的凶恶,她才不怕呢。可也没了再看的兴致,准备走人。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一所小学的后门,因为小学在闹市区,所以即使是后门也不算偏僻,路上行人不少,她们顺着巷子出来,准备走上大路。

    忽然,耳边传来那凶狠男人的声音:“电视机搞到没?”

    “厂里有人守着,送不出来。”这是女人的回答。

    “那你赶紧让他想办法,东北的买家已经找好了,尽量让他多搞七台八台的,到时候咱们走人就行……”

    他们本来就在窃窃私语,要不是有地精灵力,普通人即使站他们身边也不一定能听见。现在刻意压低声音,马路上又多了车声干扰,幺妹也听不清了。

    可她心里已经好奇死了,什么“搞”,什么“守着”,一听就不是啥好话,再联想他的外形,一颗锃亮的光头,这年代好像只有两种人会剃光头,劳改犯和小孩。

    小孩是因为生虱子,剃光头是治疗头虱的主要手段,一了百了。可成年人除非坐牢,不然没谁会剃,毕竟一颗卤蛋头一看就容易给人造成“不是好人”的印象,对工作生活都有很大影响。

    如果他是劳改犯这个前提成立的话,那他们去哪儿“搞”电视机就是个问题。莫非是偷的?或者走私?毕竟现在的好点儿的电视机都是进口,要是涉及走私,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损害国家主权和尊严,甚至危害国家安全的!

    作为一只超有正义感的根正苗红的小地精,崔绿真犹豫一下,扯了扯春芽的袖子,小声嘀咕两句,悄咪咪又返回学校后门。

    幺妹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凶她,可她知道,她不喜欢她,对她印象深刻,如果她露面的话很可能会被她发现,所以……她让路边的小草草帮忙。

    她现在已经具有十八级灵力,不需要开口,只需要心里有这个想法或者意念,植物们就会按照她的意念,把她想听的告诉她……仿佛她对植物们施行了读心术一般。

    这不,靠墙角跟生长的狗尾巴草叭叭叭说了:“这个女人经常在这里摆摊,每个月至少要摆二十四五天,每天上午十点半摆到下午六点半,专门给学生卖电子手表和电动玩具。”

    “还有电动玩具?”

    “有,听说还是韩国进口的,一个遥控小汽车三十块钱。”

    幺妹咋舌,三十块,相当于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啦!上海的小朋友这么有钱的吗?她这样的小富婆还不一定舍得买嘞。

    春芽忙小声问:“妹你说啥,啥三十块一件?”

    幺妹连忙摆手,“我没说话,你听错了。”

    春芽最信她的话啦,她说听错了,那就应该是听错了,很快又转到刚才妹妹说的事上,“不是说要跟踪他们吗?咱们快跟上吧?”

    她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啦!

    幺妹探测到,那对男女正顺着小巷往西边走,那是一条基本没啥岔路的小道,不会跟丢,于是姐俩跑外面的百货商店,特意买了两件大人穿的风衣,再配上两顶帽子,两双系带皮鞋,把手表一脱,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姐俩本来就是高个子,身条跟成年人一样,再一副成熟打扮,不熟悉的人肯定会将她们当成成年人,根本不可能把她们跟刚才巷道里的小姑娘联系在一处。

    俩人这才又岔进巷道,追上那对男女,基本保持在他们身后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哪怕巷道弯弯扭扭也没关系,小地精绝对不会跟丢的。

    别说春芽,就是她自个儿也激动得小脸通红,“跟踪”这么牛气的事儿她只在小说和电影里看过,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跳得“砰砰砰”的。

    很快,跟了一刻钟的工夫,那对男女终于停下不走了。幺妹赶紧拽住春芽,“嘘……”

    她们待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死角,双方互相看不见。

    可他们说的话几乎是同步传到她耳朵里的,因为这条小巷里到处是野草,虽然是冬天,依然生机勃勃,一个个抢着当传声筒。

    原来,这真不是一对好人。男的是个大贼头,还是走私犯那种,日本来的货船到达天津港后,今晚九点半会到达上海,他们计划好要去港口偷一批电视机。

    而这批电视机呢,还不是一般电视机,而是日本一个很有名的牌子生产的二十一寸彩色电视机!能看外国台的,彩色的,还是二十一寸,随便一个条件放外头那都是绝对的抢手货,集三个优点于一身,那得是什么神仙电视机哟?

    幺妹光想着就心动。可她心动也没用,那些钱哪怕加价也买不到的,因为这批电视机是要送去武汉给各个国家的元首及家属使用的。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越来越多的国家愿意与咱们建交,每年来访华的国外领导人不少。

    就像一个小家庭渐渐起来了,能吃饱饭了,有客人千里迢迢赶来玩耍,跟你打好关系,甚至愿意跟你做生意的时候,主人家是不是该拿出最大诚意款待人家?

    而现在,主人家勒紧裤腰带准备好待客的东西,却要被人偷了,作为主人家的小孩,你怎么办?

    崔绿真紧了紧拳头,这俩坏家伙!

    然而,坏家伙不仅胆子大,还有同伙。毛贼夫妇进了一间低矮的民房,跟另外三个人汇合,商量好晚上谁去把风,谁去卸货,谁又去开车……看样子,光头男是贼头,其他人都是他的小弟,而女人则是负责联络码头上的仓管内应的。

    甚至,他们分工还特别明确和精细,谁谁谁负责传递消息,谁谁谁负责把风,谁谁又负责卸货,谁谁和谁谁负责抬上车,谁谁负责开车……连藏匿地点他们也想好了。

    一看就是惯犯。

    幺妹琢磨片刻,如果现在报警的话打草惊蛇,在犯罪未遂的时候抓到,惩罚好像也不重,对于他们这么恶劣的动机来说,太轻了。最好是能抓个现行,那就能判重一点儿,幺妹迅速打消了报警的念头。

    已经知道他们预谋好的作案地点,她们也不蹲点了,省得有人过路看见,打草惊蛇。

    反正是晚上九点半,八点半再去到也来得及。幺妹带着依依不舍的春苗出了巷子,很快找到一个小面馆,每人吃了两碗面,天还没黑,又去百货商店逛了一圈,直走得脚底板生疼,这才找个公用电话给外公挂电话。

    说好的,外公放她们俩来上海,条件是每天天黑之前要给他打电话报平安。

    该办的都办完了,姐俩这才兴冲冲来到码头,找了个隐蔽位置蹲点。上海的风比蛇口柔和多了,天黑以后路上行人不多了,码头旁边就是个公园,那草地上指着几条长椅,长椅下头有报纸和旧衣服堆出来的临时“床位”,不少没钱住招待所的外地人就在长凳下凑活过一夜。

    这天还是挺冷的,尤其夜间北风呼啸,听说偶尔还会飘雪花,幺妹怪心疼这些无处可去的旅人。

    当然,上海的公安也挺辛苦的,他们不止要抓其他违法分子,还要每天晚上定点到公园里驱赶这些外地人,首先看有没有介绍信,没有的一律遣返,有介绍信也不能随便睡外头,尤其是大码头上,影响多不好啊。

    可是,这些旅人也学会了打游击,警察检查东边,他们跑西边,经常来到西边,他们又跑南边,大半夜的到处是人声,幺妹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搓了搓被风吹红的小手,又搓了搓耳朵,“姐再坚持一会会儿,咱们就能回招待所了。”

    春芽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怕,抓坏人我能在码头上站一晚嘞!”

    幺妹龇牙,“姐你可真厉害,你以后想干啥呀?”

    “我啥也不想干,就想带着花不完的钱到处玩儿,不上班也不上学,不做饭也不洗衣服,走到哪儿算哪儿。”

    幺妹一愣,春芽姐姐这算“理想”吗?

    “咱们家有学会计的,有学大厨的,有念经济管理的,还有表演唱歌的,我就啥也不用干了,天天在外头玩儿,多爽啊……”

    幺妹竟无言以对。

    春芽说的都是事实,可……啥也不想干会不会太“堕落”了?虽然,她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春芽不一样,她就是喜欢这样,而且不是逃避现实的鸵鸟心态,是真的她从小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就差在脸上写“谁也别烦我”啦!

    嘿,别看春芽干啥啥不行,可她还怪有想法,意志也特坚定,她就是想当一条快乐的咸鱼,她就是不想奋斗。

    正想着,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率率”,幺妹立马精神一阵,拉了拉春芽,把身子隐藏进建筑物的阴影中,屏气凝神。

    这群毛贼果真如预料中一般配合默契,来到码头上先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待确定没人跟踪和埋伏后,吹一声口哨,仓库里有人回应,他们就按照分工,各司其职。

    全程一丝不苟,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幺妹觉着不对劲,这怎么有种“训练有素”的感觉?一般毛贼谁会如此冷静自持?哪怕是经验丰富多次作案,也没有这种整齐划一的感觉啊……

    这样的行事作风,不像毛贼,倒像军人。

    可幺妹立马摇头,给国家招黑的坏家伙,说他们像军人逗侮辱了解放军叔叔。

    “谁?”忽然,把风的人阴沉沉喊了一声,吓得幺妹大气不敢喘。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摇头动作太大了,还是不小心碰到哪儿发出声响。

    把风的静静听了会儿,见没声音也就没再出声,幺妹屏着的气再也忍不住,“呼哧”放了。可刚松气,那人忽然蹑手蹑脚走过来了,吓得幺妹小心脏“蹦跶蹦跶”,紧张死了。

    她跟姐姐十指紧握,才发现自己草率,太小看对方了,这样的素质肯定不是普通人。她这叫铤而走险,而且还是带着姐姐一起冒险。

    她有灵力,即使被发现了也能有办法逃跑,可姐姐不一样,搞不好可是害了她的。

    “滋滋——”正想着,那把风的忽然冲着海里撒了泡尿,站在离他们四五布远的距离,哪怕再多走一步,立马就能看见她们。

    幺妹心道,既然都来到这儿了,被发现的几率已经非常大了,与其让他发现嚷嚷出来,不如她们先下手为强,给他推海里去。放心,她会告诉海藻们,别淹死他,只呛他几口尿就行。

    她和春芽对视一眼,春芽明白,可却不敢,害怕得直摇头。她胆子再大,那也是个小姑娘,哪里敢杀人呀!

    幺妹摇摇头,示意她别误会,不是要淹死他,不把他推下去,她们就没办法脱身,甚至嚷嚷开还会招来其他同伙……算了,她自个儿来吧。

    幺妹深呼吸一口,趁他专心扣裤子上的侧开口,踮着脚尖跑两步,来到他身后,缓缓地伸出右手,海藻们已经兴奋得“唧唧喳喳”叫着,等待喂他喝尿……忽然,只觉右手一沉,有人拉住了她,吓得她刚要惊呼,嘴就被捂住了。

    她压根看不见是哪个龟子孙,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走了。而把风男听见脚步声不对劲,回头却啥也没看见,这才慢吞吞吹着口哨回仓库门口。

    崔绿真气坏了,哪个龟子孙捂她嘴巴!

    结果,回头一看,两双眼睛同时愣住了。

    在她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胡峻,一身便衣服装的瘦高个。

    而胡峻也没想到,这个一身风衣帽子黑皮鞋的“中年妇女”居然是崔绿真!

    “胡峻哥……”幺妹赶紧捂住嘴,动了动嘴型:“你们怎么在这儿?”

    胡峻也用嘴型回她:“这是我们在北京跟的案子,最近流窜到上海,跟过来的,你别打草惊蛇。”主要是他们走私的东西不是一般物品,他不能说,也不能让前期几年的布线功亏一篑。

    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帮助这伙人顺利的偷到东西,他周末就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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