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似曾相识
弄坏皇上的书可不是好玩儿的，因为太傅是个极严厉之人，就算皇上不怪，太傅也定要责怪。可是太傅是不会责怪皇上，只会责怪他这个小太监。每回皇上不好好念书，太傅都说要责打，可哪次挨打的都是他。这就叫作代皇上受过，就因为他是皇上的贴身小太监，这皇上的贴身小太监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小蝉儿赶紧追皇上，赶上来就跪倒在地。捧着两半撕坏的书刚要开口，小丑奴就摇着手说：“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
皇上一见书坏了，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又看小丑奴这么着急开脱，早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不推还好，这一推正好不打自招。
“两个废物，这下不吵了吧！”
小蝉儿知道不管谁弄坏的，自己总难逃其咎，便也不解释，只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皇上又骂了两人一顿，方说道：“要迟了。快起来吧。见了太傅，说是朕不小心弄坏的便罢。”
虽然这事有皇上担下了，小蝉儿仍然逃不过要挨打，只是责罚肯定要轻很多。可是戒尺落在手上仍疼得紧，那滋味可不好受，小蝉儿想想就心有余悸。忐忑不安地跟在皇上屁股后头往上书房走去，只盼着太傅今儿心情好，责骂几句便罢。
然那太傅是个古板铁面无私的老头儿，见皇上摊出书来居然分家成了两半，脸立时就黑了。小丑奴拿眼看小蝉儿，见他小脸都吓白了，也不觉咋舌，她还当太傅会责打皇上，心下寻思着，原来做了皇上还是有人可以打得呀。
“皇上想是觉得自己博古通今不须再学习了罢？”太傅冷哼道。
“非也，只是昨儿读书看到杨广那昏君不顾百姓死活，一时恨极，失手扯坏了书，还望太傅勿怪。”
那老儿听得皇上夜里发狠念史书，面上黑色消散些许，但仍自袖内抽出戒尺缓缓说：“这般说来皇上倒无错，可身边的小太监却难逃失职之罪。”太傅转向小蝉儿说：“你成日跟在皇上身边连本书都看不住，该当何罪？”
小蝉儿也不多话，乖乖伸出两手，皱起了眉头。
一下，两下，三下……噼啪有声，太傅打一下，小丑奴眼皮就跳一下，小蝉儿却咬紧牙关不敢吭声。小丑奴不懂了，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只怕都是在深宫大院里呆得久了便有些傻气了。
她在心里暗叫，小蝉儿，你这大傻瓜，哭呀，哭得越大声方才能少挨几下打，你只会和我吵嘴么？挨了打却不知叫喊，笨啊，真不是一般的蠢。
小丑奴心下暗替小蝉儿捏了把汗，瞟眼皇上，却见他坐在那安之若素，不觉来了气。小蝉儿虽爱和她拌嘴，可服侍起皇上却尽心尽力，她觉得小蝉儿挨打皇上无动于衷很过份。
好吧，你无情，我有义，我来替小蝉儿讨得情，看你羞也不羞！
小丑奴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又欲管闲事，脚步刚动，皇上就狠狠投来一瞥。
咦，你不管还不许我管么？她心下不明白皇上为何要瞪她，虽不解其意，但到底不敢再妄动，只得强压下了。
“你俩下去罢。”太傅打完收起戒尺令小丑奴和小蝉儿退下。
小丑奴赶紧拉着小蝉儿走了出来，在廊上她一把撂开小蝉儿，点着他额头咬牙道：“你只会和我争嘴，笨死了，你不知哭呀？哭得越大声，太傅便以为打得狠了会收手，你不少挨几下打么？”
“你懂什么？”小蝉儿眼里噙着泪说：“哭即证明不服气，不知错，只会打得更狠！什么也不懂还敢胡乱教训人。”
这是什么道理？挨打还不许哭？小丑奴懵了，她还是头遭儿听说哭代表不服气不知错儿。苏嬷嬷教她和福儿规矩时好像也没这般说过啊？事实上苏嬷嬷说过的，只不过说时轻描淡写带过了而已，因为苏嬷嬷觉得只有多挨打方能快速学乖，想她们哪个不是千锤百炼过来的？
阳光照在远处一角宫檐上，黄灿灿的，金碧辉煌。小丑奴看了心里却升起丝丝寒意，她头次觉得皇宫并非自己想像中那般美好，似隐隐透着威严。
“素颜，可巧在这碰上你，倒省了我走许多路。太后娘娘要见你，快些过来跟我去吧。”小丑奴倚在一棵树下发愣，一宫女走来站在廊下招手叫她。
小丑奴愣了会才醒悟素颜是自己，赶紧跑过去问：“姐姐，可知太后娘娘唤我什么事吗？”不会是因为她没服侍好皇上宣她去问罪的吧？她心下一紧，她可不想挨打。
“我哪知太后娘娘唤你何事？太后让叫我便来叫，快些走罢，迟了仔细太后着怒。”她扯了小丑奴就往太后宫里匆匆而去。
小丑奴打定了主意，若太后娘娘嫌她没把皇上服侍好，成天只知和小蝉儿吵架，她就带着福儿出宫去。宁可在外头找个地儿混碗饭吃也强过在这挨打还不许哭的日子。
到了太后宫里，见到太后，她立即跪地道：“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哟，瞧这丫头学得倒挺快。”太后说着扭头冲立在身边的贴身嬷嬷说：“我说这丫头不错吧，果然伶俐，好好调养，是个得力的人儿。”
“娘娘慧眼，识人自然不会有差池。”那嬷嬷堆起一脸笑道。
“快起来，到哀家跟前来说话。”
小丑奴听得太后夸自己，方放下心来，暗笑自己白担了一路的心，她听得皇上宫里的宫女们私下谈起太后色变，还只当太后是个笑面虎呢。
太后亲昵地拉过小丑奴，在她脸上看了看，问：“素颜，你这脸可是生出来就这般模样么？”
“嗯。”小丑奴点点头，她觉得太后笑起来好和善，丝毫不像宫女们说的那般可怕。太后拉着她的手，也让她倍感亲切，她看着太后，又有些恍惚，太后笑得眉眼弯弯，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很遥远的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