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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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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点了一支蜡烛,有一丝微光。

    暮语舟今天一整天其实也没闲着。他先是打开破布,看了自己红肿热痛的伤口,很明显感染了。

    算着时辰,现在是大白天,不能出去。他只得又用布条重新包好,打算趁晚间去银杏峰后山洗洗。

    然后他就盘腿坐在地上,用尽各种办法想突破谢冷桥下在他身上的禁制。鲜血吐了好几回,还是没找到破解之法。

    暮语舟暗暗吐槽自己,谁叫自己功力不深呢,老是被他压一头。

    他身心俱疲,加之伤口感染,正恨恨着呢,谢冷桥来了。

    他抬起眼皮斜了谢冷桥一眼:“不守着你的宝贝儿子,又来干什么?”

    谢冷桥悠闲地踱步过来,在他面前坐下:“无聊,找你聊聊天。哎,你和我说说,言臻到底哪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以前的谢冷桥基本不和他聊这些日常话题。就算自己想和他聊,他也会表现得极不耐烦。

    暮语舟晃晃自己的光脚,特真诚地看着他故意膈应他:“他至少不会扒我鞋子。”

    谢冷桥看见他脚底被石子硌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伤,漠然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不怕疼,你最怕光脚了,尤其怕光脚踩上什么软体动物。”

    暮语舟心底颤了一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没想到,看似对周遭漠不关心的师弟,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丝了解。

    十八岁的暮语舟,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因洗澡时打湿了鞋,只得光脚从后山的温泉池回房。

    在小径的尽头,突然就踩上了一个凉冰冰滑溜溜的东西。他一抬脚,一条小蛇甩着尾巴倏地在他脚背滑过。

    可怜暮语舟,一个习武男儿,全身肌肉刷地就麻了,喉头发紧,半天都缓不过来。谢冷桥刚好提灯路过。

    暮语舟也不管少年的身体是否能承受自己的重量,一下跳到他的背上,直言要谢冷桥背自己回去。

    以往和他怼天怼地的谢冷桥,那晚二话不说,身子晃了晃,就吭哧吭哧地把他背回了家。

    到家后,暮语舟实在不好意思,只能给自己找个台阶:“主要是没鞋,地上太脏了。”

    月光打在他脸上,谢冷桥看了看他,没接话……

    见暮语舟半天没言语,谢冷桥接着说:“还有一个爷爷辈的,是谁?”

    暮语舟从回忆里抽离,看向他,淡淡道:“住得近的一个老人而已,有时会帮我搭把手。对了,今晚还有药喝吗?”

    谢冷桥没想到他的话题转得这么快,遂不满道:“你以为你想喝就能有得喝。”

    再说了,这个东西喝得太急了,终归是不好的,何况这个药方是自己私下配的,也不知道分量到底合不合适。

    暮语舟其实也乐得不喝药,谁知道喝的什么呢。

    他指指自己的脖子,问:“这是你自创的?叫什么?”

    “插翅难逃。”谢冷桥毫无感情地回答。

    其实最初谢冷桥自创出来时给它想了一个很浪漫很美的名字,叫不离不弃。

    他当时想的是,师兄灵力相对弱一些,如若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就可以迅速出现在他面前。

    但后来,压根就没有机会用了。

    现在当着师兄的面,又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得不情愿地给它改了个名儿。

    果然,他一答完,暮语舟就没了说话的欲望。暮语舟缩缩自己的脚,开始思索自己待会儿去哪儿找双鞋。

    别人穿过的,他不想要,在这座峰上,如果翻箱倒柜地去找一双鞋,被人知道了也太跌份儿了。

    看吧,这就是谢冷桥,看起来正派善良,但知道怎么拿捏他。

    谢冷桥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脚,最终狠狠心没管,但还是给他留了一小瓶药。

    回卧房的路上,谢冷桥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暮语舟受点儿罪怎么了,自己为什么老是不受控制地心软,怎么对得起师尊,怎么对得起三月?

    他跨步出去,坐在台阶上,月光清冷,周围的一切都带着些微凉意。

    想着多年前那个月夜,见到吓得肝胆俱裂的师兄,自己简直震惊了。

    平常威风堂堂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的师兄,居然也有如此胆小的时候。

    师兄自己没注意,但谢冷桥知道,他是真害怕了。

    直到回到屋子里,师兄的小脸都是白的,腿都在微微颤抖。所以谢冷桥没有戳穿他,也没有笑话他。

    这么一个人,会残害自己的师尊,会杀自己的同门吗?可苍兰咽气之前,确实亲口说了,她的死就是师兄造成的。

    雾气慢慢地升起来,月光下的一切影影绰绰更朦胧了。谢冷桥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进屋去了。

    平静地过了三天,谢冷桥没等来言臻,等来了大师兄。

    看大师兄不急不缓,他其实也能理解。

    大师兄这个人,本就不喜沾染红尘俗事,何况三年前,他本人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应成雪呷了两口茶,优雅地放下杯子,问谢冷桥:“三月怎么样,缓过来了吧?”

    谢冷桥拂去石桌上的一片叶子:“嗯,还行,多谢大师兄挂念。”

    应成雪接着话锋一转,似追忆似无意:“以前我也觉得是子虚乌有,现在想来,语舟可能还真顺走了师尊的灵物。你觉得呢?”

    “我没见过,也不知道,何况我向来以为,修习之事没有捷径可走,只能是脚踏实地。你说呢,大师兄?”

    应成雪抬头微微笑笑,看着谢冷桥说:“当然,主要还是得靠自身勤勉。但如果是真的呢,如果有人先我们一步找到语舟,不就白白落入其他人之手了?”

    谢冷桥想,暮语舟手里若真有让人灵力大增的东西,怎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他抬起头,视线不偏不倚,和应成雪对视:“那大师兄的意思……”

    应成雪放下茶杯,起身,摆摆手:“无事闲聊罢了,都是些空穴来风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而后应成雪施施然离开。

    谢冷桥独自琢磨,大师兄向来只顾自己修习,这一段时间似乎过分关注暮语舟的事情了。

    那么,他来这一趟是何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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