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契约

    危机关头，林岚脖子上的御剑石发出了柔和的光芒，并笼罩了林岚全身，这股光芒从林岚皮肤渗透到了经络之中，在经络和内脏上形成了一层坚韧的保护膜。就在此刻，林岚稳住心神，抓住机会飞快地运转起蜀山伏魔诀来，随着经诀运转，经脉中的黑气无法再扩张分毫，并缓缓地向着内丹中压缩而去。与此同时，蜀山伏魔诀专门针对一切妖邪，天生就对妖邪有压制作用，故而也给了黑衣少女强大的伤害，双方的拼斗，构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短时间内谁也压制不了谁。

    在这对峙过程中，林岚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完全炼化掉这颗内丹，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如果隔一段时间黑蛟灵识就这样闹一次，那还了得！还有，黑蛟的灵识似乎每次出手都有所保留，并没有下死手，难道。。。难道是自己死了黑蛟的灵识也会彻底消散么，那黑蛟的灵识经常闹腾就好理解了，只有一种可能，黑蛟想一直折磨林岚，从而瓦解林岚的意志，鸠占鹊巢！恍然间林岚记起师父说过，妖邪一类最擅长夺舍！

    虽然有蜀山伏魔诀镇压黑蛟灵识，可自己修为尚浅，师父又不在身边，万一自己某一次大意了，意识松懈，岂不要被黑蛟灵识夺舍了去？师父曾说黑蛟内丹是机缘，如果人都不在了的话有机缘何用？不如来个缓兵之计等以后找到师父了再做定夺。

    对，就这样！

    于是林岚试探着和黑衣少女沟通：“喂，我知道你不敢下死手，你也知道我短时间内炼化不了你，不如我们各退一步，罢手言和，如何？”

    “罢手言和？言和到你强大起来再炼化我么？”黑衣少女竖着眉毛喝道。

    终于要摊牌了，林岚故作真诚地说道：“不，我希望有一个两全的方法，我不再炼化你，你也别再想着夺舍，修行不易，你想办法自己离去罢，以后江湖再见。”

    这句话让黑衣少女很诧异，自己想夺舍的目的被他一言道破，可见这人心思之细密，与这样的人作对很痛苦，不如摊牌。于是黑衣少女也认真地说：“你以为我想夺舍吗？你这样脆弱的身体狗都看不上。如果能自行离去，我早离去了，我现在只是一缕灵识藏身于内丹之中，离开内丹很快就会消散于无形，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能力控制内丹离开你体内。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说怎么办？”

    这一下轮到林岚头疼了，林岚思忖片刻后说：“有没有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我们做一个约定，明确都不打对方的主意，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待以后有机会了，再把你分离出去，这样对我们都好。为了表示诚意，我先收功。”

    林岚冒着风险收功，停止了蜀山伏魔诀的运转，顿时经脉中的黑气失去了压制，变得活跃了起来，林岚忍着剧痛等着黑衣少女的回应。

    在林岚的识海里，黑衣少女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看，黑衣少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猜不出在想着什么。在林岚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黑衣少女终于停止了对黑气的蔓延，并将所有的黑气都从林岚的经脉中抽离出来，融入了内丹之中，林岚身上的疼痛也随着消失。

    黑衣少女认真地问了一句：“你可想好了？以后反悔可来不及。”

    林岚见状，又在心里想了一遍，师父临走的时候特意交待过，黑蛟内丹不简单，需要徐徐炼化。可是现在，已经没办法徐徐炼化了，万一哪一天被夺舍了怎么办？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这缓兵之计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等以后见到师父了再做商夺，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也认真地回应了一句：“想好了，就这么办。”

    黑衣少女惨然一笑，然后展开双臂，双手朝天结了一个无比奇怪的印诀，朝着虚空中某个不知名的方向，一脸虔诚，一字一句地说道：“吾向先祖烛龙大人起誓，与林岚相安无害，所议皆为事实，不得违背！”

    事实就是这样，有时候，其他的生物比人类要真诚很多。人虽然是万物之灵，但是心尖的那一缕灵气也会让人心思活泛，眨眼就会生出千种心思万种念头，根本捉摸不透，所以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

    倒是蛮真诚的，等等。。。烛龙，那可是山海经中的存在，传说烛龙长约十万里，睁眼为白昼，闭目为黑夜。看来这只黑蛟的来头真不小。林岚在心里暗暗惊叹着。

    林岚听师父说过，山海经是记载上古时期的一本奇书，里面的东西大多是真实的。上古时期因为天地灵气充沛，出了很多大能，那时候是修行者的黄金时期，遍地都是地仙和灵兽。只是越到后来，天地灵气越稀薄，很多生灵兽都因此灭绝，到现在，已经是末法时代，修行者势微，几百年没出现过一位地仙了。

    黑衣少女起誓后，林岚也相信了八九分，心思电念，既然对方已经起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做出一点样子，有样学样，执道家礼，向着虚空中顶礼膜拜，然后也一字一句地说道：“蜀山弟子林岚，向蜀山先辈起誓，此后不再炼化黑蛟内丹，如有违背，修为再无寸进！”

    待林岚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形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从虚空之中融入了自己的眉心，仿佛一柄悬空之剑盯着自己。在这之后，林岚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和体内的黑蛟内丹有了一种更深层次的牵连。林岚苦笑着摇摇头，这大概就是誓言生效了吧，看来修行者真的不能胡乱起誓啊。

    修行者最为看重誓言，因为起了誓就有神明共鉴，违背了誓言就会有对应的因果纠缠，这种因果业报是没有人能承受的起的。只是林岚入行时间太短，根本不知道这些。

    双方都表现出了诚意，黑衣少女这才将双手背到身后略微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说道：“你叫林岚对吧，既然已达成和解，之前的事我们就不再计较，但你为人类，我是妖属，我的这颗内丹一直存放在你体内有违天道，以后终究有一天我要分离出去，我的本体现在只是一缕微弱的意识，只能依附在这颗内丹之中，需要我和你慢慢的强大起来，修为至化境才有能力分离彼此。这将是很长很险的一段路。在此之前，我希望我们能遵守诺言，你说，我可以相信你吗？”

    林岚心中一阵叫苦，还是上当了，果然还是太年轻，起誓之后才说这些，还能有别的选择吗？这样稀里糊涂就被绑在了一条线上，这算什么事儿？不满归不满，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没有反悔的余地，林岚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可以。

    誓言的成立，代表着林岚和黑蛟一生命运羁绊的开始。修行者的目标本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才是大道。林岚因为这一个念头放弃了炼化黑蛟内丹，却无形中歪打正着，也注定了他在这条道上比别人走的更远。

    世上的事果真很奇妙，一个人类少年，一个异类少女，生死对头却也能达成一个微妙的共识。命运就像是一条河流，起点是泉眼，是生，终点是大海，是死，中间的过程就是无数道支流，林岚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另一条支流，他今后的命运也在此刻发生了重大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