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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狡童第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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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脚踢自己的佩刀,冲出校场。金光瑶在他身后喊道:“怀桑!怀桑!”正要追上去,聂明 玦冷声道:“站住!”

    金光瑶顿住脚步,转过身,聂明玦看他一眼,抑着火气道:“你还敢来。” 金光瑶低声道:“来认错。”

    魏无羡心道:“这脸皮,真是比我还厚。”

    聂明玦道:“你会知错” 金光瑶刚要说话,那几名取药的生回来了,道:“宗主,敛芳尊,二公子把锁上了,谁也

    不让进。”

    聂明玦道:“我看他能锁多久,反了他!” 金光瑶和颜悦色地对那名生道:“有劳了,把药给我吧,待会儿我去送给他。” 他接过药瓶,待旁人散了,聂明玦道:“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金光瑶道:“大哥忘了么,今日是弹琴的日子。” 聂明玦直截了当地道:“薛洋的事,没得商。你用不着讨好我,完全没用。” 金光瑶道:“首先,我并非是在讨好于你。其次,既然没用,大哥又何须忌惮我讨好” 聂明玦不语。 金光瑶道:“大哥你近来对怀桑越逼越紧,是不是刀灵”顿了顿,他道:“怀桑到现在还

    不知道刀灵的事么”

    聂明玦道:“为何要这么快告诉他。” 金光瑶叹了一口气,道:“怀桑被宠惯了,可他没法一辈子做闲散清河二公子的。他总有一天

    会知道大哥你是为他好的。就像我后来知道,大哥是为我好一样。” 魏无羡心道:“佩服佩服,这种话我两辈子都说不出口,金光瑶竟然能把语气拿捏得毫不违

    和,甚至很动听。”

    聂明玦道:“当真知道,你就提薛洋头来。”

    谁知,金光瑶立即道:“好。” 聂明玦望向他,金光瑶直视回去,又说了一遍,道:“好。只要大哥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两个月内,我亲自提薛洋的头来。”

    聂明玦道:“如果没有办到”

    金光瑶语气坚定,道:“如果没有办到,任凭大哥处置!”

    魏无羡有些佩服金光瑶了。 虽说他每次都会被聂明玦吓得胆战心惊,但最后,他还是能用各种百转千回的手段和言语

    使得聂明玦再给他一次机会。当晚,金光瑶又若无其事地在不净世内奏起了清心音。 他发誓发得信誓旦旦,然而,聂明玦根本就没有等到两个月后。 某日,清河聂氏举办演武会,聂明玦路过一间别馆,忽然听到屋子里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金光瑶。谁知,片刻之后,又响起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蓝曦臣道:“大哥既然当初和你结义,这就是认可你了。” 金光瑶苦闷地道:“可是,二哥啊,你没听他的结义词是怎么说的吗句句意有所指,‘千夫所

    指、五分尸’,分明是在警告我。我从没听过这样的结义词” 蓝曦臣温言道:“他说的是‘如有异心’。你有吗没有的话,又何必耿耿于怀。” 金光瑶道:“我没有。可是,大哥已经认定了我有,我有什么法子” 蓝曦臣道:“他一直很爱惜你的才能,希望你能走对路。” 金光瑶道:“我并非不知对错,只是有时实在身不由己。我现在哪边都不好过,谁的脸色都要

    看。别人倒也罢了,可我有哪里对不住大哥的吗二哥你也听到了,上次他是怎么骂我的” 蓝曦臣叹道:“只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罢了。大哥现在心性不比从前,你千万不要再惹怒他

    了。他最近深受刀灵侵扰之苦,怀桑又和他争吵置气,到今天还没和好。” 金光瑶哽咽道:“一时气愤就能说出这种话,那他平日究竟是怎么想我的难道因为我不能 选择自己的出身、我母亲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就要一辈子被这样给人作践吗这样的话,大 哥和瞧不起我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不管我做什么,到头来,还是一句话就把我打成‘娼妓之

    子’。” 金光瑶现在在这里和蓝曦臣说这些诉苦,可分明昨晚他还在一派温纯地与聂明玦抚琴谈心。

    聂明玦一听他居然在背后搬弄是非,勃然大怒,踹而入。脑中狂怒的火焰烧到了他的五脏六 腑,雷霆般的一声咆哮炸在耳边:“竖子敢尔!”

    金光瑶一他入,登时魂魄散,躲到蓝曦臣身后,蓝曦臣夹在两人中间,还没来得及 说上话,聂明玦已拔刀砍来。蓝曦臣拔剑挡了一下,道:“跑!”金光瑶忙破而出。聂明玦甩开蓝 曦臣,道:“不要拦我!”也追出去,转过一条廊,忽金光瑶迎面悠悠走来,他一刀斩下,霎 时血光四溅。可金光瑶分明在忙不迭地逃命,怎么可能还这么悠闲地往回走!

    聂明玦砍完之后,踉踉跄跄往前冲了一段路,冲到了广场上,喘着气抬起了头,魏无羡耳 朵里能听到他心脏狂跳的声音。

    金光瑶!

    广场之上,四面八方,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金光瑶的模样!

    聂明玦已经走火入魔了! 他神志不清,只记着要杀、要杀、杀杀杀、杀金光瑶,人就砍,四下尖叫四起。突然,魏

    无羡听到一声惨叫:“大哥啊!” 聂明玦听了这声音,一个激灵,稍稍冷静了点,转头望去,终于模模糊糊从一地的金光瑶

    里,认出了一张不同的脸。 聂怀桑捂着被他砍伤的一条手臂,拖着一条腿,努力地朝他这边挪,他忽然不动了,含

    泪喜道:“大哥!大哥!是我,你把刀放下,是我啊!” 可是,聂怀桑还没有挪过来,聂明玦便倒了下去。 倒下去之前,聂明玦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明,看到了真正的金光瑶。 金光瑶站在廊的尽头,身上一丝血迹都没有染上。他望着这边,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可他胸前怒放的金星雪浪,仿佛在代替他微笑。 忽然,魏无羡听到一个声音远远地在叫他。这声音冷清又低沉,第一声很模糊,很遥远,似

    幻似真。第二声便清晰真切了不少,语音中还能听出不易觉察的焦灼。 第三声,他便听得真真切切了。

    “魏婴!”

    闻声,魏无羡猛地将自己抽了出来! 他还是一张薄薄的纸片人,贴在封住聂明玦头颅的铁盔上。遮住聂明玦双眼的铁甲片已经

    被他拉松了绳结,露出了一只怒目圆睁、爬满血丝的眼睛。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立刻归位肉身! 纸人羡抖抖袖子,蝴蝶振动翅膀一般了出去。谁知,他一冲出这道帘子,便看密室阴

    暗的落里站着一个人。金光瑶微微一笑,一语不发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正是他那把赫 赫有名的佩剑“恨生”。

    当年金光瑶卧底于温若寒身边,时常将这把软剑藏在腰间、缠在腕上,用在各种关键时刻。 恨生的剑锋虽然看似柔软到极致,剑意缠绵,实则阴毒锋利,且阴魂不散。一旦被它的剑身缠 住,金光瑶再施以诡异的灵力,便会被这看似一汪春水的软剑绞为一段一段,不少名剑就是这 样被它毁为一堆废铁。此刻,剑身犹如银麟闪闪的一条毒蛇,紧紧地追着纸片人咬。只要稍不 留神、就会被这条毒蛇的毒牙咬中!

    纸人羡扑腾着袖子左闪右躲,灵活闪避,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闪了几下,险些被恨生 剑尖咬中。再这样下去,非被刺穿不可!

    忽然,他瞥一旁墙壁前的木格之上,静静躺着的一把剑。这把剑多年无人触碰擦拭, 剑身和四周已经落满了灰尘。

    赫然便是他当年的佩剑——随便!

    纸人羡扑到木格里,在随便的剑柄上用力踩了一脚。铮的一声,应召而出,剑锋弹出了 剑鞘!

    随便从鞘中了出来,与恨生森然诡谲的剑光缠斗起来。状,金光瑶脸上有震惊之色转 瞬即逝,他迅速敛容,右手手腕灵活地转了几转,恨生仿佛麻花一般,绞上了随便雪白笔直的 剑身,旋即撤手,令两剑自斗,左手则甩手一道符咒向魏无羡去。符咒在半空中燃起熊熊烈 火,魏无羡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灼灼热浪,趁双剑在空中战成一片炫目的乱光,速扑动纸袖, 冲出密室!

    时间即将耗尽,魏无羡再顾不得伪装,一路扑回客居,恰好蓝忘机打开了,他便奋力 一扑、正正扑到了蓝忘机的脸上。

    纸人羡紧紧地贴着蓝忘机的半张脸上,似乎在抖抖抖。蓝忘机被他两只宽宽的袖子挡住了 两只眼睛,让他在自己脸上抖了一阵,这才轻轻将他拈了下来。

    片刻之后,成功归位,魏无羡立即深吸一口气,仰起了头,睁开眼睛,霍然站起。谁知身体 还未适应,他一阵发晕,向前一倾,状,蓝忘机立即接住了他。岂料魏无羡又是猛地一抬头, 头顶撞上了蓝忘机的下颌,咚的一下,两人都是一声闷哼。魏无羡一手摸着自己头顶,一手摸 了摸蓝忘机的下颌,道:“哎呀!对不住。蓝湛你没事吧”

    被他摸了两下,蓝忘机轻轻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魏无羡拉他道:“走!” 蓝忘机也不多问,先起身跟他一起走,然后才道:“去哪。” 魏无羡道:“芳菲殿!芳菲殿里面的铜镜是一个密室的入口,他夫人撞破了他什么秘密被他

    拖进去了,现在人应该还在里面!赤锋尊的头也在里面!” 金光瑶一定会立即把聂明玦头颅的封印新加固,转移地点,然而他可以转移一颗头颅,

    但他的夫人秦愫,却是没办法转移的!毕竟是金麟台之主的夫人,前不久还出席了宴会,这样 一个身份尊贵的大活人若是忽然消失,没人能不怀疑。趁这时机冲进去,快刀斩乱麻,不给金 光瑶一点编织谎言和封口的时间!

    两人势如排山倒海,人挡踢人。金光瑶把这些安插在芳菲殿附近的生都训练得十分机警, 一旦有人侵入,即便无力阻挡也会大声示警,提醒芳菲殿内的主人。可此时此刻却是聪明反被 聪明误。他们的示警越是动静大,情形越是对金光瑶不利。因为今日无数仙世家都聚于此, 示警声除了会提醒寝殿内的金光瑶防备,也会把他们吸引过来!

    最先赶到的是金凌,他的剑已抽出握在手中,疑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说话间,蓝忘机已走上三阶如意踏跺,拔出了避尘。金凌警惕地道:“这里是我小叔叔的寝殿, 你们走错地方了吧不对,你们是闯进来的。你们要干什么”

    聚集在金麟台的世家仙首与修士们也都陆陆续续赶了过来,个个奇道:“怎么回事”“这边为 何如此喧哗”“这边是芳菲殿,过来是不是不太好”“方才听到示警之声大作”

    或惴惴不安,或凝眉不语。寝殿里面没有任何声音。魏无羡随手敲了敲,道:“金宗主金 仙督”

    金凌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人都被你引过来了!这是我小叔叔的寝殿,寝殿懂吗!我不是 跟你说了叫你别”

    蓝曦臣走了上来,蓝忘机望向他,二人眼神相接,蓝曦臣神色先是一怔,瞬间复杂起来,仿 佛仍是不能置信。看来是已经懂了。

    聂明玦的头颅,就在这芳菲殿内。

    这时,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可是白日招待不周,诸位想在我这里开一场夜宴 吗”

    金光瑶施施然地从人群之后走出,魏无羡道: “敛芳尊来的正好。再来迟一点,您芳菲殿密 室里的东可就看不到啦。”

    金光瑶怔了怔,道:“密室”

    众人一派狐疑,不知究竟怎么回事。金光瑶微微茫然,道:“怎么啦密室不稀奇吧只要是 有一些压箱底的法宝,谁家没有几个藏宝室”

    蓝忘机正要说话,蓝曦臣却先开口了。

    他道:“阿瑶,可否开放行,借密室一观。” 金光瑶仿佛觉得很奇怪,又有些为难,道:“二哥,既然叫做藏宝室,那里面放置的东,必

    然是要藏起来的。忽然让我打开,这” 这么短的时间,金光瑶不可能神不知不觉地把秦愫运到别的地方去。传送符只能传送施

    术者,而依照秦愫目前的状况,她绝对没有足够的灵力、也没有这个意愿去使用传送符。所以, 此时此刻,秦愫一定还在里面。

    要么是活的,要么是死的。而无论是死是活,对金光瑶而言,都会是致命的。

    金光瑶垂死扎,依旧如此镇定,推东推。只可惜,越是推辞,蓝曦臣的口气也越是坚定: “打开。”

    金光瑶定定看着他,忽的粲然一笑,道:“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好打开给大家看看 了。”

    他站到前,了手,寝殿大开。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人冷冷地道:“传言姑苏蓝氏最礼, 如此看来,传言也不过是传言罢了。强入一家之主的寝殿,果真是礼。”

    方才在广场之上,魏无羡听到金家的生恭恭敬敬地招呼这人,称他为“苏宗主”,正是近几 年头正盛的秣陵苏氏的家主苏涉。苏涉一身白衣,双目,细眉薄唇,倒是清俊,也颇有 几分高傲。相貌气质,可算得好。只可惜好虽好,却好得不出挑。

    金光瑶道:“算了算了,也没什么不得人的东。”

    他说话的语气拿捏得十分得当,使人觉得这个人很好脾气,然而又能听出一丝恰到好处的 尴尬。金凌跟在他身后,为莫名遭受破而入的小叔叔不平,狠狠瞪了魏无羡好几眼。

    金光瑶又道:“你们要看藏宝室对吗”

    他将手放到那面铜镜上,在镜面画了一个无形的咒文,率先穿镜而入。紧随其后,魏无羡 又进入了这间密室,看到了多宝格上那张画满咒文的帘子,看到了那张分尸铁桌。

    还看到了秦愫。 秦愫背对着他们,站在铁桌之旁。蓝曦臣微微愕然:“金夫人怎么在这里” 金光瑶道:“我们所有东都是共有的,阿愫也经常进来看看的。” 魏无羡到秦愫,微微一惊:“金光瑶竟然没转移她也没杀她他不怕秦愫说出什么吗” 他不放心,转到秦愫之旁,仔细观察她的侧脸。秦愫还是活着的,而且活得好好的,完全没

    有异常。虽然脸上表情一片木然,但魏无羡可以确定,她既没有中什么邪术,也没有中什么奇 毒,神智是清醒的。

    可她越是清醒,情形就越是诡异。方才秦愫情绪又多激烈,多抗拒金光瑶,他是亲眼所, 金光瑶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与她达成协议、封住她的口

    魏无羡心生不妙预感,顿觉此事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他走到多宝格之前,一下子掀起了 帘子。

    帘子之后,没有什么头盔,更没有什么头颅,只有一只匕首。

    这只匕首泛着森森寒光、腾腾杀气。蓝曦臣原本也盯着那道帘子,只是迟迟没下定决心去 掀。不是他想象的东,似乎松了一口气,道:“这是何物”

    “这个啊。”金光瑶走上去,把匕首拿在手中把玩,道:“是个稀奇物。这只匕首是一名刺客的 兵器,杀人无数,锋利无比。看这把匕首的刀锋,仔细看,会发现里面的人影不是你自己。有 时候是男人,有时候是女人,有时候是老人。每一个人影,都是死在刺客手下的亡魂。它阴气 很,所以我加了一道帘子,把它封住了。”

    蓝曦臣凝眉道:“这个莫非是”

    金光瑶从容道:“不错。温若寒的东。” 金光瑶确实聪明。他早料想到了,也许有一天会被人发现这间密室,所以这里除了聂明玦

    的头颅,他还放了不少其他的法宝,诸如宝剑、符篆、古碑残片、灵器,不乏珍稀之物。这间密 室看起来,的确就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藏宝室。那只匕首,也确实如他所说,阴气,是个 稀罕物。不少仙世家,都有收集此类兵器的嗜好,何况还是杀死岐山温氏家主的战利品。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无比。 秦愫站在金光瑶身边,看他将这只匕首拿在手中赏玩,突然伸手,把它夺了过来! 她的五官跟着脸一起微微扭曲颤抖起来,这神情别人看不懂,而偷看了刚才她与金光瑶那

    场争执的魏无羡却看得懂。

    痛苦、愤怒、耻辱!

    金光瑶笑容一僵,道:“阿愫” 蓝忘机与魏无羡双双劈手去夺匕首,然而,秦愫身形一闪,匕首锋芒已尽数埋入她的腹部

    之中。

    金光瑶失声惨叫道:“阿愫!” 他扑上去,抱住了秦愫瘫软的身体,蓝曦臣立即取药施救。然而,这把匕首锋利至极,怨气

    阴气又,顷刻之间,秦愫便已毙命! 在场众人完全没料到竟然有此异变,全都惊得呆了。金光瑶凄切地叫了几声妻子的名字,

    一手捧着她的脸,睁大着眼,泪水不断打落在她面颊上。蓝曦臣道:“阿瑶,金夫人你节哀 吧。”

    金光瑶抬头道:“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啊阿愫为什么会突然自杀还有,你们为什么忽然聚 在芳菲殿前,要让我打开藏宝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晚赶来的江澄冷声道:“泽芜君,请说个明白吧。我等俱是一头雾水。”

    众人纷纷附和,蓝曦臣只得道:“前段时间,我姑苏蓝氏数名子弟夜猎,路过莫家庄,遭受了 一只分尸左手的侵袭。这只左手怨气杀气都极,忘机受它指引,一路追查。然而,待将这些 被五分尸的躯体收集完毕之后,我们发现这具凶尸是大哥。”

    藏宝室内外,哗然一片!

    金光瑶惊愕万分:“大哥大哥不是下葬了吗你我亲眼看的!” 聂怀桑怀疑自己听错了,语无伦次道:“大哥曦臣哥你是说我大哥也是你大哥” 蓝曦臣沉点头,聂怀桑两眼发白,咚的一声,仰面栽倒了,一圈人慌忙喊道:“聂宗主!聂

    宗主!”“医师快来!”金光瑶目光尚且含泪,却像是气得眼眶都红了,五指握紧成拳,悲愤道:“五 分尸五分尸啊!什么人敢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蓝曦臣摇头道:“不知。找到头颅这一步时,线索便断了。” 金光瑶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线索断了所以,就上我这里找” 蓝曦臣默然不语。金光瑶似是不可置信,又问道:“方才你们要我打开藏宝室,就是在怀

    疑大哥的头颅在我这里”

    蓝曦臣更是面有愧疚之色。 金光瑶低头,抱着秦愫的尸体,半晌,道:“也罢。不提。可二哥,含光君是如何得知,

    我寝殿之中有这间藏宝室又是如何能判定,大哥的头颅就在我的密室里面金麟台守备森严,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我做的,我会这么轻易让大哥的头颅被别人发现吗”

    听着他的质问,蓝曦臣竟一时答不上来。不光他答不上来,连魏无羡也答不上来。谁能料 到,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金光瑶不光能转移头颅、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了什么话,诱使 秦愫当众自绝封口!

    正思绪急转,金光瑶叹了口气,道:“玄羽,是你这么对我二哥他们说的吗撒这种一拆就会 穿的谎,有什么用”

    一名家主疑惑道:“敛芳尊,你在说谁” 一人冷冷地道:“说谁就是站在含光君身边的这位了。” 众人目光转来。方才说话那人正是苏涉,他道:“这位是何人,非兰陵金氏的诸位可能不

    知。此人名叫莫玄羽,乃是兰陵金氏下一名弃生。当初因为品行不端,骚扰敛芳尊而被逐出。 而听近来传闻,他不知是哪里入了含光君的眼,竟然随侍身边,出入左右。素来以雅正闻名的 含光君,为何会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真真叫人费解。”

    听他说话,金凌脸色十分难看。在众人的私语之中,金光瑶放下秦愫的尸体,缓缓站起,手 放在恨生剑柄之上,向他逼近一步,道:“过往的事我也不提了,但请你据实交代,阿愫莫名自

    尽,这里面,你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金光瑶撒起慌来,当真是一派问心无愧、气势十足!旁人这么一听,自然以为是莫玄羽对

    敛芳尊心怀怨恨所以才出言污蔑,同时对金夫人动了手脚使她自尽。连魏无羡一时也没想出辩 驳之词,该说什么说他刚才是怎么看到了聂明玦的头颅说他是怎么潜入密室的说出死无 对证的秦愫过的那个人说出那封很可能被驳斥为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的怪信这种辩解只 能越辩越黑!他正急速思索对策,恨生已出鞘,蓝忘机挡在他身前,避尘挡下了这一击。

    其余修士状,纷纷拔剑,两把剑从一侧探来,魏无羡手中无兵刃,不得格挡,回头一望, 恰好随便正躺在木格之上,当即将它抓在手里,拔剑出鞘!

    金光瑶目光一凝,失声道:“夷陵老祖!” 忽然之间,兰陵金氏所有人的剑锋都掉转了方向,对准了他。包括金凌! 突然被人叫破身份,魏无羡注视着金凌一片混乱的神情,对着岁华的剑锋尚在懵然,金光

    瑶又道:“不知夷陵老祖归于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魏无羡一头雾水,全然不知哪里漏了馅,聂怀桑晕晕乎乎地道:“三哥你刚才叫什么这人

    不是莫玄羽吗” 金光瑶将恨生对准魏无羡,道:“怀桑阿凌,你们都过来。诸君千万小心,他把他的剑拔出来

    了,他绝对就是夷陵老祖魏无羡!” 因为魏无羡的剑名字太令人难以启了,因此旁人提到时,都用“这把剑”、“那把剑”、“他的

    剑”代指。而“夷陵老祖”四字一出,比听到赤锋尊被五分尸更令人毛悚然。原先没有动刀剑 意思的人也不由自主抽出了佩剑,团团围住了密室这一端。魏无羡扫视四面八方的一片剑光, 不动声色。聂怀桑道:“难道谁拔出了这把剑,谁就是夷陵老祖吗三哥二哥含光君,我看你们 是不是双方都有什么误会啊”

    金光瑶道:“没有误会了。他一定就是魏无羡。”

    金凌忽然叫道:“等等!小叔等等!舅舅,舅舅你当初在大梵山不是用紫电抽过他一鞭子吗 他魂魄没被抽出来,他肯定没被夺舍吧也不一定就是魏无羡吧!”

    江澄面色很难看,没有说话,手压在剑柄上,似乎在思索到底该怎么做。金光瑶道:“大梵山 不错,阿凌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记起当时在大梵山出现什么东了。召出温宁的,不也是他吗” 金凌求证不成,反而被驳,脸色一灰。金光瑶继续道:“诸位有所不知。原先玄羽还在金麟 台上时,曾在我这里看过一份夷陵老祖的手稿。这份手稿记载的是一种邪术‘献舍’,以魂魄与肉

    身为代价,召唤厉邪灵为己复仇。江宗主就是用紫电再抽他一百鞭子,也是验证不出来的。 因为是施术者心甘情愿献出身躯的,根本就不算夺舍!”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莫玄羽被赶下金麟台后心生怨恨,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这份邪术,有 心复仇,便请厉降临,召来了夷陵老祖。魏无羡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莫玄羽复仇。那么聂明 玦被五分尸也一定是魏无羡干的。总之一切事情真相未明的时候,最大的可能性都是夷陵老 祖的阴谋!

    可仍有人将信将疑:“既然这个献舍之术无法被查证,那么光凭敛芳尊您的一己判断,也不 能定论吧。”

    金光瑶道:“献舍的确是没法儿查证的,可他是不是夷陵老祖,却是可以被查证的。自从夷陵 老祖于乱葬岗顶被他手下厉反噬碎为齑粉之后,他的佩剑便被我兰陵金氏收藏起来。但没过 多久,这把剑便自动封剑了。”

    魏无羡一怔:“封剑”

    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金光瑶道:“封剑是什么,相信不必我多做解释。此剑有灵,它拒绝 让魏无羡以外的任何人使用它,所以它封住了自己。除了夷陵老祖本人,没有人能拔得出来。 而就在刚才,这位‘莫玄羽’,当着你们的面,将这把已经封尘了十三年的剑,拔了出来!”

    话音未落,几十道剑芒便朝魏无羡刺去。 蓝忘机尽数挡下,避尘震开数人,腾出了一条空道。蓝曦臣道:“忘机!” 几名被避尘寒气震得东倒歪的家主怒道:“含光君!你” 魏无羡一句也不废话,右手在窗棂上一按,身子轻飘飘翻出去,双足沾地即跑。边跑边心

    念如电转:“金光瑶到那张古怪的纸片人,又看到了随便出鞘,一定当时就猜出了我的身份, 立刻编了一通谎话,诱导秦愫自杀,再故意把我逼到摆着随便的木格之旁诱我拔剑暴露身份。 可怕可怕可怕,没料到他反应如此之快撒谎如此之溜!”

    这时,身旁跟上来一人,却是蓝忘机一语不发地追上来了。魏无羡素来名声奇差,不是第 一次面对这种情形了,这辈子心态不同于上辈子,已颇能淡定面对。先跑再说,日后有机会再 反击,没机会也不勉强。留下来除了多挨几百剑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喊冤更是笑话。人人都坚 信他某日一定会回来复仇,疯狂灭血洗百家,没有任何人会听他的辩解,更何况还有一个金 光瑶在那里煽点火。而蓝忘机却和他完全不同,他甚至不用解释,自然会有人替他解释,说 是含光君受了夷陵老祖的蒙骗。魏无羡道:“含光君,你不用跟上来的!”

    蓝忘机平视前方,不应他,两人将一众喊打喊杀声甩在身后。百忙之中,魏无羡又道:“你真 要跟我一起走想好了,出了这个,你的名声就要毁了!”

    两人此时已冲下金麟台,蓝忘机猛地握住他一只手腕,似乎正要说话,忽的面前白影一闪, 金凌挡在了他们面前。

    魏无羡一是金凌,松了口气。二人正准备侧身抢过,金凌却是一折,再次挡住他们去路, 道:“你是魏婴!”

    他脸上神色混乱不堪,眼眶发红,愤怒有之、恨意有之、犹疑有之、迷茫有之、不安有之, 又喝问一句:“你真是魏婴、魏无羡!”

    他这副模样,语气里又是痛意远大于恨意,魏无羡心头一颤,但后边众人追上来也只是 瞬息之间的事,再顾不得他,只得一咬牙,第三次绕过。谁知,忽的腹中一凉。低头去看时,金 凌已把被染红的雪白剑锋抽了出去。

    他没料到,金凌竟然真的会一剑刺过来。 魏无羡心中的念头是:“像谁不好,偏偏要像他舅舅,连捅刀都要捅在同一个地方。” 接下来的事,他有些记不清了,只觉自己在胡乱出手,四周乱哄哄的,十分吵闹,十分颠簸,

    兵刃相击和灵力爆炸的声音不断。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魏无羡睁开眼睛,蓝忘机御着 避尘,他则伏在蓝忘机背上,那张雪白的脸颊上溅了半边鲜血。

    其实腹间的伤口并不很疼,但毕竟是身上的一个洞。他原先还若无其事地撑了一段时间, 可这具身体怕是没怎么受过要害伤,伤口流血不止后犯晕,这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魏无羡叫道:“蓝湛。”

    蓝忘机的呼吸不像平日那么平缓,微显急促,该是背着他频繁交手、奔波太久所致。但应 他时的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稳稳当当,还是那一个字:“嗯。”

    “嗯”完之后,他又道:“我在。”

    听到这两个字,魏无羡心中泛上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酸楚,心口有点发疼,又有 点温热。

    他还记得当年在江陵那时候,蓝忘机千里迢迢赶去支援,自己并不领情,诸般争执,闹得 有多不愉快。

    可没想到的是,当所有人都畏惧他奉承他的时候,蓝忘机当面痛斥他。而当所有人都唾弃 他痛恨他的时候,蓝忘机却站在了他身边。

    忽然,魏无羡道:“啊,我记起来了。”

    蓝忘机道:“记起什么。” 魏无羡道:“我记起来了,蓝湛。就像这样。我的确是背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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