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骗局
正当众人想要再讨论时，苏窕忽感心中一动，连星避月阵已经张开大口，将曲河城的鬼族一阵包裹在内。
“打住！他们已经来了！”苏窕提醒几人。
渌波道长和丰泓业立刻警戒。
苏窕从床榻起身，陆尧升也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四人心知，眼下可能会是一场恶战。
苏窕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交给陆尧升，嘱咐道：“若我不在你边上，这把新锻的绝灵刃可以护你。”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最令她头疼，可她又不能放任不管。
就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人，所拥有的唯一珍藏。
“你且以自己为重，不须管我。”
陆尧升双手捏紧匕首，心恨自己此时的无力，但也绝不想当苏六的拖油瓶。
从前他们一直背靠背互相依靠。
而今也依然是可以放在心上信任的人。
苏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担心，小怪物手段多着呢！”
陆尧升一时之间愣住，怪异而暧昧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好似煮沸的汤被冷水浇透，他却已经冷暖不知了。
丰泓业走到窗边，拉开一些缝隙，一阵阵阴风在程璘的院子里狂摇。
“小仙姑，你说他们会发现我们吗？”
明月迷失在云层中，只余下星辉点点。
一团团灰雾闪现院门口，让人看不清模样。
而程璘的房间里，仍点着一盏孤灯。
房门前，一团膨胀的水球突然回缩，化为一个面容苍白的水鬼，手捧蛟珠，其身上弥漫着浓郁的死气。
凡是鬼体之身，都会保留他们死前的模样。
唯有玄境到了一定程度，鬼族修者才能将自己的皮囊修补完整。
苏窕盯着窗外，他们的气息仍没有被鬼族所察觉。
鬼族向来对气息最为敏感。
“我们隐藏得很好，只需伺机而动，看他们的动作。”
“我们的目标，一是蛟珠，二是坟头鬼程琦。”
“二郎。”
李莜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穿着红嫁衣飘立房门前。
她脚下轻踏虚空的水台，从曲河上岸至今她从未真正落在地上。
这便是水鬼的宿命，不沾人世阳气，不食人间烟火。
“你听我一言，这是唯一能救你的东西。”
暗青色的蛟珠在李莜手里如鱼遇水，几不离手，仿佛她就是蛟珠的主人。
蛟珠化去浊气、吸附人之清气，让它原本的澄青色变的愈发浑浊。
房间里的孤灯闪烁不断，窗上灯影也明灭不定。
程璘迟迟不做声。
好像那一会儿与李莜寻欢作乐的人不是他。
李莜依旧哭诉：“我千辛万苦从曲河归来，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我是施法让你意识错乱，你以为回到了以前，可那也并不作假。”
“我以这副身躯回来，我爹娘吓得半死，只将我驱赶走，让我不要再回来。好像与曲河城主将我推上祭河大典的不是他们？”
李莜嗤笑，她已是万人惧怕的鬼，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34;只有二郎你，反而问我冷不冷？”
她一想到正月里曲河的冰冷刺骨，就忍不住颤栗。
“人鬼不能相恋，你却给我留下了庇护之地。可是你的身体每况愈下，我这样做，又有什么不对呢？”
李莜不后悔，蛟珠为她所用，她用以吸取人之清气，与鬼族达成交易，只有这样她才能救心爱之人。
终于，房间里传出了程璘微弱的说话声，似寂静的深夜一根冰针落地，轻的让人心头一紧。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未曾奢望那么多，如果我知道，我死也要从祭河大典上救下你。事情发展到今天，我已是无能为力。”程璘道。
“伯父伯母只剩你一个儿子，你又怎么忍心抛弃他们呢？”李莜道。
“他们……”程璘并不想多说什么，“程家已从旁系过继一人，我不过还吊着一口气罢了。”
程璘喟然，“莜儿，我意已决，这最后一程你陪我好不好？”
程璘也只有这最后的请求。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太久，好像身体里有一根绳索紧紧勒着他喘不过气。
从一个康健之人变成一个病秧子，不过短短三个月。
李莜盯着房门，已坚定了决心。
她知道劝不动程璘，他向来心善仁厚，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二郎，我们曾许姻缘，本该是今世夫妻，你还未曾见过我穿嫁衣，你出来看看我好不哈？”
李莜当即调转口风，开始动之以情。
片刻，房内的人终于动了。
程璘缓缓挪步到门口，才终于打开了门。
&34;莜儿，你还是那么美。&34;
门的那一面，在星光的照映下，是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庞。
红色的嫁衣衬得李莜柳夭桃艳，仿佛是他梦中才能企及的场景。
李莜似噙着泪，笑道：“二郎，我曾梦想成为你的妻子，可是比起这个我更想你长久活着，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她伸出一指点在程璘面门上，程璘当即无法动弹。
“二郎，不要怪我……”
“莜儿，何必如此呢？”
李莜手托蛟珠，暗青的水珠浮在程璘面前。
他看到里面游走着一团团白气，那浓郁的生机从里面传来，他不可能不明白那是什么？
程璘想要挣扎，却发现为时已晚。
李莜已经将蛟珠送入程璘腹中，按照坟头鬼告诉她的法诀开始默念，用蛟珠运转。
但她并不知道，这补上了拘魂咒的最后一块版图。
用拘魂咒真正困住了程璘的魂魄，永生永世无法超脱。
程璘面容未见好转，反而像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越来越紧。
李莜当即停止念咒，“怎么会？怎么会毫无用处？”
她转念想到什么，喃喃自语，几近癫狂：“他骗了我！他居然敢骗我！”
虚空中一声细语落地，那团灰雾凝实了鬼体，向他们缓缓走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能救他？我不过说的是能让他解脱了……”
那声音讥笑怒骂，几分憎恶，几分嘲弄。
即便程琦成为坟头鬼，身上四处冒出脓血，没有什么人样，程璘双目定神，一眼便认出了自己血脉相连的兄长。
“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