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朱：爹给你打个样！
武英殿中。
朱标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您何必把老三架在火上烤？”
“当着允炆的面这么夸他，这不是存心给允炆上眼药吗？”
朱元璋冷哼道：“那你的意思，咱的孙子做了为咱分忧的事，孝顺咱，咱还不能夸了？”
朱标无奈道：“可你这样说，这不是存心让他们兄弟不和吗？”
“兄友弟恭不好吗？非要让他们不和，争个头破血流？”
“头破血流不至于。”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活动了下身体，骨节噼啪作响，瞥了眼朱标道：“没点眼力见。”
朱标只得走到龙椅后面，帮着朱元璋捏着肩颈。
朱元璋又道：“你记住，朱允熥也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嫡子。”
“你不能因为人家没了娘，就冷落人家。”
“允熥现在这样，你有很多责任，对他不管不顾，扔给继室养育，这本就是让他去受委屈。”
“你方才自己都说，当年带老四，对他打骂，那才是希望他好，可允熥呢，从小你就没管过他。”
朱标默然无语。
朱元璋又道：“咱知道，你不光是因为常丫头是因为生允熥走的，还是怕将来他和允炆争位子，争得你死我活。”
“所以你宁愿让他做个软弱藩王，都不愿意让你和常丫头唯一的儿子再经历兄弟反目。”
朱标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这双眼。”
“老三这孩子，从小就命苦，先是没了娘，又没了兄长，做个软弱的藩王，总好过争不过允炆，将来丢了性命。”
朱元璋冷哼道：“放屁！”
“你咋就知道允熥争不过允炆？”
“要是搁以前，允熥一直唯唯诺诺，咱还信你的话。”
“可经过今天的事，咱不信了。”
“允熥这孩子，虽然胆小些，但是孝顺，聪明。”
“以后，你不许再管这么多，他要和允炆争，就让他争！”
朱元璋一直不甚满意朱允炆。
毕竟这孩子，只是表面看上去聪明，但实际上，一旦涉及到复杂些的事情，总是想的极为简单。
就比如今日之事，他来为周德兴求情，除了让自己觉得他俩之间达成了某种约定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而朱允熥，却愿意为自己多想些，不但将周德兴押了过来，还教唆他触怒自己，让自己出气。
这才是真正孝顺的孙子。
朱允炆对自己确实也孝顺，但无非是经常来问安，对自己说些好话罢了。
一旦涉及正事，反而就一句听凭皇祖父处置。
如果朱允熥还是以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朱元璋自然不会和朱标说这些话。
可如今，他看到了朱允熥的潜质。
其实这两个孙子，朱元璋还是都称不上满意的。
一个虚伪，满腹经纶，就连那些大学士都夸朱允炆仁德贤明。
却城府不深，太容易被臣子教唆。
另一个，聪慧，孝顺，有想法，却过于怯懦。
皇储，都是培养出来的。
要争，才能蜕变！
“父皇！”朱标自然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反目。
朱元璋道：“放心，咱还活着呢，没人敢动咱的孙子。”
朱标还是不愿意，质问道：“那你当年，怎么不让老二和我争呢？”
朱元璋瞪眼道：“嘿，你个兔崽子！”
“不说老二对你言听计从，你小子当年是在军营里长大的，看着咱打天下，知道咱打天下有多难。”
“你肯定好好干，咱没必要给你上难度。”
“要是雄英在，也没必要，那孩子猴精猴精的。”
“可你看这俩，一个傻乎乎，一个胆小。”
“不让他俩去争，却改，能成吗？”
朱标还是有些不忍道：“可父皇，若是将来他们兄弟反目……”
朱元璋道：“你怕个球，咱和你还活着呢，谁敢动咱的孙子？”
“你不会给允熥安排好退路？”
说到这里，朱元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一辈子杀伐果决的帝王罕见地露出了慈祥和懊悔的表情。
“这些年咱一直没立皇太孙，确实有不愿意接受雄英走了的事实。”
“咱的皇太孙，是为雄英立的，雄英不在了，那咱就没有皇太孙。”
“可你，标儿，你将来不能没有太子。”
朱允炆确实成为了朱元璋的皇太孙。
但那时因为朱标突然薨逝，一时间国无储君。
朱元璋为了稳住朝局，为了将皇位顺利传到朱标这一脉手中。
这才不得已，立了朱允炆为皇太孙。
朱标眼见劝不动朱元璋。
只好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些什么。
朱元璋又说道：“你和咱一样，都希望儿孙能过得更好。”
“可是标儿，要当皇帝的人，就得学会狠心。”
“咱爷俩都一样，对臣子狠心。”
“可对兄弟，儿孙，狠不下这个心。”
“今天，爹给你打个样。”
“你得学会，怎么让你的后人，撑得起大明这个家！”
朱标苦笑道：“儿臣明白了。”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
朱元璋的贴身宦官朴不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弓着腰道：
“皇爷，太子爷，江夏侯之子，周骥求见。”
“叫他进来。”
随着朴不成退下，一位身披紫花罩甲，看起来像是宫中侍卫千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臣，御前侍卫千户周骥，拜见皇爷，拜见太子爷！”
朱元璋冷声问道：“你爹让你来的？”
周骥道：“是，皇爷！”
“家父有伤在身，所以让臣来禀报皇爷。”
“家父自知罪无可恕，皇爷不予计较，家父愈发愧对圣恩。”
“特请皇爷，收回所赐公田，历年赏赐，以及半数家产，以示惩戒。”
“同时，家父已派人回凤阳传话，多年来，亲族侵占之田亩，尽数退还，所贪墨之钱粮，移交刑部。”
朱元璋冷哼道：“这还差不多，是认错的样子！”
虽然面上还是没有好脸色。
但是打了周德兴那一顿，朱元璋已经出了气。
如今又看到了周德兴的诚意，自然也不会再揪着不放。
周骥又道：“家父回家之后，痛哭不止，言称多年来有负圣恩，伤了皇爷的心。”
“家父不求皇爷能饶恕他的罪过，只求赎罪一二，好教皇爷知道，他周德兴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家父说，他不怕死，也不怕被皇爷处死。”
“皇爷如今登临大宝，做了皇帝，咱们这些老兄弟虽然是臣子，但心里，还是把皇爷当成比亲兄弟还亲的老伙计。”
“他不怕死，但唯独怕皇爷伤了心，不认他这个老兄弟！”
周骥说着说着，朱元璋的眼眶有些发酸。
他想起来小时候带着周德兴他们偷地主家的牛吃，想起来当年打天下，他们一起跟那些鞑子拼刀子。
他是愿意和这些了老兄弟有一个善始善终的。
当年的淮西二四十将，花云，耿再成，当年打天下时阵亡。
费聚，陆仲亨，唐胜宗，郑遇春，坐胡惟庸案被杀。
其余众人，还活着的，享尽富贵，如常遇春徐达等已经去世的，也是追封袭爵。
历史上，淮西二十四将中，有十六人都是善终。
所以那些说朱元璋残害老兄弟的，实在是无稽之谈。
“他娘的。”朱元璋骂了一句，“说这些干啥？”
“咱知道了，滚吧。”
“回去告诉你爹，别再让咱知道他干那些混账事。”
“咱这么大年纪了，没那个力气再揍他！”
周骥连忙叩首道：“臣，定将圣谕带到。”
“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