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章 布鞋
说来说去，终于说到自行车的事儿上。有人拐着弯儿问自行车是哪来的。
姚老太看向姚禾苗，姚禾苗把碗送进灶房出来说：“我师傅问纺织厂的领导借的。”
原来是借的，不过也很了不起了，起码能借到自行车，有不少人心想。
也有人留意到姚禾苗说的师傅，忙问：“师傅，禾苗你有师傅？”
姚禾苗点头，免得人老问，一次性说了个全乎：“有师傅，是县城里的人，我跟着学开小汽车。”
这话一落，院子里安静一瞬，在之后就闹哄起来，还是那个圆脸矮个子妇人，她瞪大眼睛看着姚禾苗，勾着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你学开小汽车？”双手一拍：“哎呀天呐！禾苗丫头，你这是真出息了啊！”
不少人附和她这话。
要知道这会儿开个铁疙瘩拖拉机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儿，更别说是大部分人只听闻过没见过的小汽车了。
有个四十多岁黑脸膛的汉子问姚禾苗：“那丫头你学会小汽车了是要进运输大队？”
姚禾苗还没回答，旁边就有人扭着脸问这个汉子：“跛子，啥是运输大队？”
姚禾苗下意识去看起先问她话的汉子的腿，瞟了一眼男人明显矮了一截的左脚就飞快移开目光。
黑脸膛汉子没注意到姚禾苗的目光，或者说注意到也不在意，他本身就是性格豪爽的人，扭过脸回应旁人：“运输大队就是专门负责给县城里那些大厂子运输设备啥的，好像还给那些厂子食堂运输蔬菜。他们工资老高了，最低都二十多块进三十块一个月起步，听说还有一两百一个月的呐！”
汉子解释完，又回脸看姚禾苗：“是这样的不？丫头，你觉着叔说得对不？”
姚禾苗点头说是，顺便回答了汉子先前问的话：“叔说的不错，不过我学会了小汽车后不是在运输大队干。”
说完这句，没再说多的，丢下一院子人姚禾苗跟姚老太交代一声就进了灶房准备烧水待会儿洗澡。六月份的天一天不洗澡都受不了。
刚进灶房没一会儿，姚金花也进来了，她抿着唇看起来颇为不好意思：“禾苗，昨，昨儿还没跟你说声谢，你，你出去院子里玩吧，俺来烧水。”
“谢啥谢，都是一家人。”姚禾苗走到灶台后坐着，低头去抓地上的干松针，抓了一把后抬起头笑着看了一眼局促的姚金花：“金花姐你帮我往锅里添水吧，火我自己烧。”
“诶，成。”姚金花笑起来，一甩大辫子来到灶台前，掀开锅盖拿起葫芦瓢从缸子里舀水，动作利索的很。
把火烧着，姚禾苗也不想出去，搬着凳子离灶远一些，坐着。姚金花也同样没出去，倚着灶台站着。
两人默默听着院子里的说话声，听到有人大声说要给姚树根介绍对象，也有人打听姚银花。
姚老太乐的合不拢嘴，刚准备说先打算树根的事，银花有城里对象不急。只是这话还没说出来，姚树根那个二八五就一下嚷嚷道：“俺不要别的对象，俺看中梁家坡的梁水娟了。”
开口说要给姚家小辈介绍对象的大娘愣了下，问周围的人：“梁家坡的梁水娟？”
有个人窥了一眼姚老太，面带唏嘘开口：“梁家坡是有个叫梁水娟的，不过，她家要的彩礼挺高，好像是五十块钱外加五十斤粮食。”
姚老太脸色漆黑，狠狠瞪了眼姚树根，扭过头来，脸上堆起笑，对起先开口说要给姚家小辈说亲的大娘道：
“春花她娘，你千万别把俺家这个不着四六的东西的话放在心上，要是寻摸着好姑娘了，你只管上我家来，要是事能成，俺家少不得要多谢你。”
春花娘也笑：“成，老太太，你就放心吧。”
被自家老子娘拉着不让说话的姚树根不以为然，梁水娟他娶定了，旁的姑娘入不了他的眼。
又过了一个时辰，院子总算是空下了。姚禾苗趁着这会跟姚金花一起把水提进房里。
农村人没那么讲究，具体别家咋样姚禾苗不知道，但姚家她知道，姚家众人一般都是一个星期洗一次澡。
姚家院子里没有水井，吃的水用的水都是在村后头那口全村共用的水井里挑来的。姚禾苗这两天频繁洗澡，姚家没一点意见还要归功于她现在有价值有能力。
那一斤多点的小米还没吃到嘴呢，本来姚老太昨天说今天中午煮，姚禾苗不在家吃就又没煮。
跟着一直把提到房里的姚金花看着脚下的泥土地面，犹豫了下还是说道：“禾苗，要不还是去茅厕洗吧，这地面打湿了可得踩一脚泥。”
姚禾苗摆手：“别，茅厕味儿太大了，还有蚊子，我受不了。”
姚家众人每次洗澡都是提着毛巾跟桶进茅厕，在茅厕里站着擦洗。
茅厕是用茅厕跟泥巴砖搭起来，里面挖了大坑，坑上放着几块板子，拉屎拉尿的时候直接蹲在板子上就成，就是得仔细些，那些板子之间是有缝隙的，要是不小心脚很容易踩空。
大坑的周围还有地面，洗澡就站在空出来的地面上擦洗。在这六月份的天，每次洗都能被蚊子咬一身包。
上厕所姚禾苗不挑，但洗澡也在那里洗她是接受不了，那么多蚊子呐，谁知道有没有扒过屎！
姚金花见她非要在房里洗，也就没多说啥，准备出去。
瞄到她脚上旧得不能再旧的方口黑布鞋，姚禾苗叫住她：“金花姐，你等等，你脚上这些是你自己做的吗？”
闻言姚金花停下脚步，低头看看脚上打着补丁的布鞋，不明所以的点头：“是，俺自个儿做的，咋了？”
“金花姐，那改明我扯了布回来，能不能托你帮我做两双鞋？就做你脚上这样的方口的。也不要你白做，我给扯三双鞋的布，两双是给我，一双你当辛苦费，咋样？”姚禾苗暂时顾不上洗澡了，忙上前两步，惊喜问道。
听到动动手就能白得一双鞋子，姚金华先是高兴，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摇摇头说道：“三双都给你，俺帮你做，俺不要辛苦费。”
“这咋行，我哪能白要你做鞋。”姚禾苗摇摇头一锤定音：“就按我说的来，成了，金花你先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姚金花张张嘴，姚禾苗指了指木桶：“水要冷了。”
“那——俺的那双能不能扯深色的布？”门快要带上的时候，低到不能再低满是羞涩的声音响起。
估摸着是想给自己对象做鞋，姚禾苗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