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 姚树根的想法
打床的事儿说定下下来了之后，姚老太这才招呼姚金花收拾碗筷去洗碗。
以往洗碗这事儿一般都是原主干，只不过从前天姚禾苗来了当天跟李红玉干了一仗，变的虎啦吧唧的，姚老太当晚没敢叫她，昨天呢，她带回来三斤小米成为了姚家的功臣，也没人叫她洗碗，之后怕是更不会叫了。
姚银花本来也要洗碗，只是她娘青草跟老太太说，自家闺女以后要嫁去城里，手早早洗碗洗多了会糙，老太太对这个孙女有指望，也就没喊过她。
这几日都是姚金花洗的碗，也没见她露出过不满的样子。
把碗筷摞在盆子里，双手分开抓着盆沿，稍微一使劲儿，姚金花就抱起了装满碗筷的大盆，随着她转身朝厨房走去，垂在肩膀一侧的大辫子在空中甩起一个弧度。
“奶，我进去灶房看看，走一下午路出了一身汗，想烧点水擦个澡。”姚禾苗抹了把脖子，看着手指尖从脖子上带下来的泥条子无奈开口。
“灶房热，你去啥，要擦澡叫你金花姐给你烧水就成，她正巧在灶房里呢。”姚老太拉过姚禾苗的手，拍了拍说。
说完不等姚禾苗反应过来jiu就朝灶房那边大喊：“金花金花！”
“诶！咋了奶？”灶房确实很热，手上还沾着湿漉漉洗碗水的姚金花热的满脸是汗，跑到灶房门口，应了一声朝外问。
“给你禾苗妹子烧锅洗澡水，大缸里的水还有吧？你瞧一眼，没有叫你爹去井边挑。”当了几十年得家，姚老太说的理所当然。
挽着袖子湿着手的姚金花听完立马返身朝缸边走，揭开盖子看了一眼，她又回到灶房门口，对这边道：“缸里的水还有嘞，能用到明儿，成，俺洗完碗弄利索了就给禾苗烧水。”
见她说完就又忙着去洗碗了，倒换成姚禾苗不好意思了。
姚金花脾气实在是太好，这事儿要换成姚禾苗自己，谁敢命令她给别人烧水洗澡，姚禾苗指定是是闹个天翻地覆。
但事儿今儿摊在她头上，她是那个得利的人———挠挠脸，抠了一指甲的黑呢，姚禾苗都有点不敢去大伯娘的脸：“奶，我去看看金花姐。”说完，就飞快把屁股从凳子上挪起来，往灶房里跑。
“哎，这孩子，灶房热成啥样了，说了就是不听。”姚老太看着跑了的人，摇头叹息地说了一句。
大伯娘脸色不太好看，扭过头瞟到美滋滋舔着奶糖的盖头跟樱桃心里才算好受些。
灶房那会儿才生过火煮饭炒菜，这会儿又闷又热，洗着碗的姚金花额发全被汗水打湿了，余光瞟到进灶房的人，她诧异：“禾苗？你咋进来了？灶房热嘞，你快出去，俺把这碗洗完就烧水。”
姚家地几个女孩不管大小都长得很不错，姚金花一张黑瘦黑瘦的鹅蛋脸，浓眉，大双眼皮，眼睛很亮，嘴唇又很红。
就是穿的衣服太破了，其实姚家没有人穿的衣服特别好，姚禾苗自己也是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褂子。
姚金花还是那副诧异的样子，等着姚禾苗的回答，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听见她这样说了，原本打算自己烧水的姚禾苗想想，从兜里掏出一块桃酥，放在灶台上：“金花姐，洗澡水麻烦你了，烧好喊我就成，我再提到房里去。”
看着搁在灶上的桃酥，姚金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姚禾苗已经转身出了灶房门，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这个年代就是一块炕干了的红薯都是好东西，更别说用面粉跟糖油混合做成的桃酥了。一块桃酥要是拿到工地去，多得是人愿意用体力换这块桃酥。
姚金花是家里女娃中最大的，也是干活最多的一个，可能是干活干多了，家里大多数人都不觉得她值得表扬，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不出意外，明年她就要出嫁了，出嫁之后就是生孩子下地养孩子养老人，也是忙个不停。
看着这样的姚金花，姚禾苗就是想给一块桃酥给她，让她甜甜嘴，让她觉得她自己做的事儿是值得被感谢的。
走到姚老太身旁坐下，接过递过来的扇子，姚禾苗慢慢悠悠地打着扇子，免得有蚊虫咬自己。
天还没黑透，月亮就已经挂上来了。
盖头樱桃栓子桃子几个小娃凑在一起，笑笑闹闹地舔着自己手里的奶糖，糖纸都不舍得丢，得先舔一边然后紧紧攥在手里。
这样的糖纸明儿可以拿出去跟小伙伴炫耀。
姚老太一边拍打着蚊子，一边问姚老二：“托给媒人那事儿咋样了？有信儿不？没信得抓紧时间去催催。”
说起这事儿，姚老二叹了声气：“信倒是有，就是那丫头家老子娘要彩礼太高了，俺们家实在给不起！”
“你先说说是哪家的丫头？”姚老太伸着头问：“彩礼具体高到啥程度？”
“梁家坡的，她家张口就要五十块钱外加五十斤粮，你说说，这彩礼放在这会儿，咱农户家谁家娶的起？”姚老二皱着眉头摊开手无奈道。
“爹，你说的是我的亲事儿？”一旁听着话头的姚树根接过话茬，瞪大眼睛问：“你刚刚说啥？那姑娘是梁家坡的？是不是叫梁水娟？爹，你快说啊，是不是叫梁水娟？”
搞不懂自家这个不懂四六的玩意儿是个意思，姚老二下意识道：“好像是叫梁水娟，咋了？你认得？”
“认得认得，她长的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爹，你快托媒婆去提亲啊，俺就娶她！”姚树根双眼亮极了，兴奋道。
见这个儿子一听说人丫头长的俏，就要闹着娶，根本不管他前面说的那些彩礼啥的，姚老二就气的不行。
他怒道：“你就晓得人家长的俏，人勤快不勤快不你晓得啊？还有彩礼那些的，她家要五十块彩礼啊！那可是整整五十块，还要外加五十斤粮食，你叫你爹俺上哪儿去弄去？”
“就是，别说五十块了，就是要五块俺都不同意，那样贪心的人家人，结了亲还得了？不得把你老子娘的骨头渣子都给吃了！”
前面吃饭时被训斥了一顿的二伯娘青草在说到自家儿子的事儿时又活泛过来了，她嘴一张一合说完，还气不过又去拧姚树根的胳膊：“说的你记住了没有，记住了没有？”
姚树根没有记住，他一边躲一边说：“这么多年，你们自己想想每次说亲都给我说的啥歪瓜裂枣，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梁水娟，俺就要她了，五十块钱彩礼咋了？妹妹不是谈了个城里当工人的对象吗？你们把她嫁出去不就成了，收的那彩礼刚好拿来给俺跟水娟结婚，粮食也好说。”
说到这，姚树根又转头瞧姚老太：“奶，缸里不是还有粮食吗，拿五十斤出来给俺当彩礼呗，等水娟进门，俺跟水娟一起孝顺奶。”
这番话一落，满院子寂静，姚银花脸色黑的不得了。
姚禾苗在一旁听着姚树根的话，嘴都快笑裂了，不愧姚树根啊，先前打她的主意，现在为了娶媳妇又打起了自家亲妹的主意，还有粮食，亏他敢提，也不怕姚老太把他赶出去。
“你个混账东西！反了天了，敢打粮缸的主意，那粮食是你一个人挣回来的？天上咋不下道雷劈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呐！你简直程丢了俺们姚家的脸，滚，你给俺滚远点，明儿的饭，你甭吃了！”姚老太指着姚树根的鼻子骂道。
“奶——”姚树根还想说什么。
姚老头打断他的话：“没听到你奶的话吗？滚到你房里去，别在这儿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