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王大军2
小娃不哭了，姚禾苗松了口气，一转身就瞧见王大军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你倒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姚禾苗懒得跟他争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
“你想好了？真要学开小汽车？”男人又问。
听到这话，姚禾苗这才提起精神回答他：“对，你愿意教我了？”
男人沉默半晌，才动了动嘴：“看在你那袋子奶粉的份上，我可以教你开小汽车，但学不学得会就要看你本事了。我只教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你要是还没学会，就走人，再别往我这来！”
奶粉是金贵东西，不是光凭钱票就可以弄到手的，以前还在厂子里开小汽车的时候，男人都弄不到奶粉，更别提把房子卖了挤在这大杂院生活的现在了。
姚禾苗也没想到，看起来很难的一件事儿最后会被一袋奶粉搞定。
想到小娃瘦弱的样子，她想了想：“奶粉我弄不到了，但我家还有一罐子米糊糊，是用大米磨的，小娃儿也能吃，我明天来学车的时候，带过来。”
给小娃喂完奶粉的女人听到姚禾苗的话，忙单手摆了摆：“这，这不成。奶粉已经很金贵了，哪能再要你带米糊，可千万别，不然我们良心也不安。”
男人也是一个意思。
姚禾苗摆摆手：“婶子别说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军哥既然答应教我开小汽车，那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师傅，拿点东西给小娃是应该的。”
这个时代，会开小汽车的人走到哪儿都是香饽饽，那么大个厂子就王大军一个人会开，今儿她起心过来学，保不齐明儿也有另外的人过来。
带米糊一方面是心疼小娃，一方面是为了收买夫妻俩的心。
两全其美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她什么意思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但就是这样才让人讨厌不起来。
听着她说的这番话，女人眼眶都红了，感动得不得了。
男人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其实也很受用。
事情解决了，又坐着聊了会天，姚禾苗这才知道女人的名字，美霞，姓方。
三点多快四点，姚禾苗提出告辞，方美霞挽留她吃饭，姚禾苗笑着拒绝了。
昨天才保证过不晚回家，她可不想说话不算话。
回家的半道上，肚子咕咕叫起来，饿了。
从商场熟食区拿了个鸭腿一个肉包出来，躲着吃完，又漱了口才继续赶路。背着麻布袋到村口的时候刚巧六点。
六月份天黑的晚，六点太阳才沉下去没多久，晚霞还挂在天边，衬的整个村子美如仙境。
顺着小路朝村内走，周边都是一座座泥巴房，大多数人家都围着矮小地篱笆院子，透过篱笆，能瞧见这户人家地自留地里栽了什么菜，那户人家空地前种了什么花。
被踩出来的小道两旁杂草丛生，里面时不时混上一株野生洋甘菊，美得很！
生产队五点半就下工了，这会儿大多数人都回了家。
背着麻布的姚禾苗一路走一遍细细打量村子。
迎面走来一个挽着藤蓝地老太太，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认出人，姚禾苗赶忙叫道：“吴奶奶。”
“诶，是禾苗啊。”老人眯了眯眼睛看清人，咧着掉了好几颗牙的嘴道：“你这丫头这是去哪儿了？咋这会儿才回来。”
“我去了趟县城，吴奶奶，你提着篮子这是要去干啥？”
“俺啊，打算去山上瞧瞧有没有野菜，挖回来配着糊糊煮也能让屋里人跟着多喝一口。”
“那成，我就不耽误吴奶奶功夫了。”
“诶，乖丫头。”说完，老人就错开身子走了。
姚禾苗也继续往姚家走。
姚家。姚老太正在指挥大房的姚金花熬粥。明年这个月份姚金花就要出嫁了。
怎么待客啊，怎么跟婆婆相处啊，怎么为人处事啊，都需要学着。
这会子，她擦着汗一边看着火，一边注意着锅里的粥，耳朵还要听着姚老太地絮絮叨叨。
锅里的粥是粗粮粥，姚禾苗昨儿带回来的小黄米姚老太打算留到明儿中午煮，明儿中午吃好了下午更有力气挣工分，晚上吃，那是白瞎一顿好细粮！
姚老太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灶房门口，手里在剥大蒜，嘴上说：“估摸着过两天，你二婶娘家那边会过来人商量定亲的事儿，到那天，你要有些成算，可别傻愣。到时候，你把铁柱带到村里逛逛，找机会私下问问，你俩的事儿，他们家有没有啥章程。”
姚金花抹了把流到眼睛里的汗水，脆生生应道：“诶。俺晓得了，奶。”
“成，你记着就好，锅里的粥煮的咋样了？”大蒜剥好，姚老太把屁股从凳子上挪开，一边朝锅灶这边走，顺嘴问。
“马上就差不多了。”姚金花往灶洞里塞了把柴火道。
“熟了就盛到盆里晾着，也不晓得苗丫头到哪儿了，别是又等到天摸黑才回来。”把蒜搁灶台上，姚老太一边说着一边又去墙角捡了几个土豆。
这会儿正是吃土豆的季节，前些日子才挖出地的土豆个个黄嫩的很，外层那道皮轻轻用指甲一刮就掉的干干净净，不过这会儿粮食稀缺，很多人肚子都填不饱，不会特意去刮皮。
“金花，把外头这口灶也烧起来，炒个大蒜土豆片，油千万别沾多了。”姚老太太说。
姚家橱柜里有个油缸子，里面装着大队上分的那点子菜籽油，不过没有油勺，每次炒菜，就拿个棉布轻轻点了缸子，再用棉布抹一下锅底，点过一次油的棉布能用好几顿。
金花心里有数：“俺晓得了，奶。”
姚禾苗进院子的时候，姚老太刚把土豆洗好，正要招呼姚金花过来切。
老人顶多洗洗菜剥剥菜，像切菜炒菜这种事早就不干了，姚家人多，儿媳妇孙媳妇也有，要不是老人自己想动动，连剥菜洗菜都轮不上她。
“苗丫头，回来了！咋样，县城里的人没为难你吧？”一直关注着院子门口得姚老头一看到姚禾苗进院就赶忙从椅子上起来，担忧道。
“爷，没人欺负我，反而我今儿又占了回便宜。”听到这话的姚禾苗把布袋卸到地上，笑着道。
“便宜？”院子里有人疑惑。
姚禾苗点点头，双眼亮晶晶的：“待会儿饭桌上再说。”又在院里四处打量：“奶呢？”
“你奶在灶房———”姚老头的话没说完，灶房门口就冲出一个人影。
手里还捏着葫芦瓢的矮小的姚老太踮着脚冲到姚禾苗面前：“苗丫头，城里那老太太有没有为难你？要有你就跟奶说，大不了，大不了———”老太太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落下话：“大不了那小黄米咱给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