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小米
这三个人也看到了她，其中一个人大声朝着边喊：“禾苗？姚禾苗？是姚禾苗不是？是就应一声！”
“诶！是！”姚禾苗心底升起一股热热的感觉，忙踮着脚回应。
听到回应，三人朝这边过来，走近才看清是几个堂哥。
“咋这晚才回来？没遇着啥事吧？”姚金山说着，顺手接过姚禾苗手里的兜子啪的甩在肩膀后面坠着。
“没遇上啥，许久没去过县城，冷不丁走走这么远有点遭不住，一路上歇好几回，这才晚了。”姚禾苗擦擦汗，跟着几人朝村里走，边走边说道。
“那就成，奶方才在屋里发了火，回去之后她要说你，你别顶嘴，说白了老人家也是担心。”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堂妹就开始长反骨了，不得不先提醒。
姚禾苗点头：“我晓得，这回是我的不是，不会顶嘴的。”
一路上也就姚金山偶尔冒出一句话，剩下两个堂哥只顾闷头赶路。没一会儿，姚家小院就到了。
一家人都在院里坐着乘凉，姚禾苗一进院子，姚老太的眼睛就瞪了过来：“俺看你是翅膀硬了要飞天！还回来干啥？你咋不待就在县城里打地铺！”
被当着一院子人训斥，灵魂二十好几的姚禾苗一点也没觉得难堪，反正她脸皮厚。只不过今儿确实是她的不是，没顾虑到一个十六岁的女娃太晚回家家人会担心。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姚禾苗转身看姚金山：“堂哥，把我兜子给我。”
从姚金山手里接过兜子，走到姚老太跟前：“奶，是我的不是，下回再不这样了。”
“哼！什么下回不下回的，俺看你就是翅膀了硬了要飞，俺管不住你，也不想管你！”拿着蒲扇的姚老太把脸转向另一边。
姚禾苗低头打开提在手里的兜子，从里面拿出一袋小米：“奶，你瞧这是啥？我今天在县城里遇上一个崴了脚的老太太，顺手帮了一把，她儿子就给了我这个。”
“呀，这是小米吧？”大伯娘，桂芬离得近，看清姚禾苗手里的东西，惊呼起来。
听到小米两个字，姚老太下意识转过脸。
来这个时代还没满两天，在姚家这两三顿饭，不是糠谷子饼就是荞麦糊糊，姚禾苗早就格外想吃肉了，只是她如今工作没落实，没什么好的借口，肉不方便拿出来。思来想去，就拿了三斤黄澄澄的小米。这个好找借口，还好吃，用小火熬成粥也很滋补身体。
“小米？”看清姚禾苗手里的东西，姚老太蒲扇都顾不得摇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仔细凑近来，想要看的再清楚些。
“真的是小米！这老些，怕是有两三斤了！”
“是，确实有三斤了，禾苗丫头好运气啊！”
姚家其余人也惊叹。
“小米诶！是真小米，有小米吃啰有小米吃啰！”姚家几个小娃蹦的蹦跳的跳，高兴个不停。
“奶，这是小米。”姚禾苗笑道，把小米递过去：“奶你拿着收起来吧，改明儿熬了，咱们补身体，盖头栓子还有樱桃桃子都太瘦了，还有妞子，小米熬出的米汤有营养的很，给她也多喂些。”
盖头樱桃都是大房大堂哥姚金水的娃儿，盖头五岁，樱桃四岁多点。
妞子是二堂哥姚金山的娃儿，也是大房的。
栓子跟桃子是二房姚水根的娃，一个三岁一个两岁马上多进三岁。姚禾苗管姚水根叫三堂哥。
她还有一个四堂哥姚树根，也是二房的，今年二十三了，还没娶老婆。
刚刚大堂哥二堂哥三堂哥都去村口接了她，她承他们的情，所以这会子提到他们的娃儿。毕竟她带回来的小米，她开了口，到时候老太太怎么都会记着多舀点给那些小娃。
这年头粮食是最重要的东西，姚老太态度也转变得很快。
抱紧紧怀里的小米，她又惊又喜：“好，好，好啊！禾苗丫头，是奶误会你了，奶不该在你一进门就骂你，你这个丫头有出息啊，要不是你心善，今儿也得不到这小米，你是奶的好孙女。”
姚禾苗扯的借口，姚老太二话不说就信了，一点也没有怀疑，这会儿她感激的不得了。
“行了，这么晚回来，丫头也累了，锅里留着饭，快去盛起来吃了。”姚老头说。
“对对对，快去，苗丫头，快去剩饭吃，吃饱了咱再一边乘凉一边说话。”
姚老头一提，姚老太也是才反应过来禾苗还没吃饭，都怪这小米让她太兴奋了，老太太使劲一拍额头，忙把姚禾苗往灶房那边推。
姚禾苗进了灶房，揭开锅盖，锅里放着半碗清汤寡水的煮土片。
冷掉的土豆片有些噎人，姚禾苗闭着眼往嘴里塞胡乱嚼了两下就咽下去，根本不想尝到味道。
吃完土豆把碗洗干净，她就跑到院子里乘凉，姚老太把蒲扇递给她。
这样的蒲扇家里只有一把，往日里都是姚老太自己用，今儿把扇子让给姚禾苗，足以见得她高兴。
拿着蒲扇摇啊摇，凉风吹起来，把额角扎不起来的发丝吹得飘扬起来。
“奶，明儿下午我还得去一趟县城。”
姚禾苗话落，姚老太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不远处的李红玉就翻了个白眼开口：“咋的，去县城去上瘾了？见天的去县城，那地里的工不上了？工分不要了？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轮到要挣工分时，就想躲懒，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先闭嘴！”姚老头呵斥了一句说的起劲儿，拱火的李红玉。之后扭头问脸色冷下来的姚禾苗：“跟爷说说，为啥还得再去一趟县城？”
芳姐那边还没个准确答复，所以工作的事儿暂时不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姚禾苗收起脸上的冷色，低下头，捏着衣角扯着借口：“是今儿帮的那个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叫我明儿还去一趟，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为啥。”
“这样啊。”姚老头沉思片刻，道：“那你就再去一趟，咱家拿了人那么多小米，可不能忘恩负义。不过苗丫头，你要记着，要是那老太太拉你去偏僻的巷子里，你可千万别跟着去，知道不？”
这年头一家人上一天工个个都拿满工分也不可能换到三斤小米，可见粮食的重要性。
见姚禾苗把自己说的答应下来，姚老头又去看姚家众人，沉声开口：“三斤小米是苗丫头带回来的，我同意她明儿不上工再去一趟县城，你们谁有意见就硬气着甭吃小米！”
“爷，俺跟俺男人都没有意见，俺们感谢苗丫头还来不及呢，多亏她，俺们才能吃到小米。”抱着妞子的腊梅说着，对姚禾苗笑了笑。
“俺们也没意见，苗，苗丫头不上工，她的那份，俺跟俺男人多做点补上。”说这话的是二房姚水根的媳妇秋果。
她是个老实女人，平日里话比姚金山还少，干活是把好手，上工总是闷不吭声卖力挣工分，有时候一天工分挣的比男人还多。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正把闺女桃子环在怀里逗弄，许是不大好意思，脸都涨红了。
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就连总是高人一等的姚银花都只是昂着下巴不做声。
姚老头看了一圈，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最后，他把目光放到李红玉身上。
李红玉被他盯得不自在，低下头动了动嘴，呐呐道：“俺，俺又是不为了俺自己，一大家子都不识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