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剖白
周辰其实，不愿意。
不愿意和魏卿安有一丝丝不愉快。
他也知道，人与人交往时人就像刺猬，距离过近就会扎到自己。
但周辰还是想去找魏卿安。
尤其她这个人也容易想得多，最好还是不拖到明天。
“可能每个人表达的目的不同。”
魏卿安拿着电话拉开窗帘，不出意外地看到楼底下长身直立的身影，他正抬着头望着自己，魏卿安合上窗帘，继续缓缓说道：
“我当时只是觉得你的语言很冰冷，而不知道你口出此言的目的”
电话那头紧接着用试探的语气开口：
“那，你能下来一趟吗，或者我上去，我想见见你。”
“今天不是见过了吗？”
“不一样，你肯见我，才意味着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魏卿安语塞，她每次碰上周辰这个脸皮厚的都没法招架，她打开房门，卓琳正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睡着了。
“我妈妈在家，我下去吧。”
“好，记得穿外套，夜里风有点凉。”
此时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周辰见她下来后便给她打开副驾的车门，随后自己坐了上去。
整车充满尴尬的寂静。
约莫过了半分钟，魏卿安终于憋不住了，将视线从挡风玻璃上移开，看向周辰，后又立刻转头。
天杀的，谁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魏卿安以为他也在看前挡风玻璃！
“我”
“你没错，我的说话方式有问题，我只是想让他重视冬温受到的伤害，我不知道冬温会”
魏卿安看着有些消极的周辰，倏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突然打断了他。
“你刚解释过了，你也没错，但是我现在想问你一个问题。”
狭窄的车内空间里，两个人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而周辰在听见她问的内容后心跳漏了一拍。
“你质疑冬温爸爸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真的只质疑他吗？”
你质疑的人……不只是他。
车内魏卿安的尾音有些许颤抖，因为这领域本不应该她涉足。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就在她准备转移话题时。
“你猜的没错，我也质疑自己，”年轻的医生将视线汇聚在面前的方向盘上，声音低沉又落寞：
“因为我同样没有在奶奶去世前给她适当的关心和理解，我还是……无法原谅过去的自己。”
她猜对了。
过于坦诚的回答响彻在狭小的空间。
她不应揭起他的伤。
但是新生总要剔除坏死的肉。
斯人已逝，遗憾成为永远的心结。
魏卿安终于有勇气转头看旁边的周辰，但他已不再看她，而是扭头看向窗外。
临近午夜的小区街道空旷少人，偶尔有零星下班的人回居民楼。
魏卿安觉得那句话说的真对。
医者不自医。
“但是停滞不前而任由过去围困自己，会让那些在意你的人难过。”
魏卿安注视着眼前人的眼睛，却没想到周辰缓缓凑近自己，沉声道：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回忆大学的记忆？”
反将一军。
车内又陷入诡异的安静。
周辰眼眸低垂，黯然地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开口。
不，现在不是好时机。
远处有一辆车正拐弯驶入地下车库，一瞬间灯光清楚地照耀了两人的脸，又消失不见。
“抱歉，我”
周辰正打算为自己刚才的言语失当道歉，但是他低估了眼前少女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
她逃避，但是会放过自己，想的开。
“不责怪过去的自己，过好当下，”魏卿安此时眼睛透亮，之前眉宇间的不快已消散了不少，她的嘴角牵起，薄唇轻启：
“毕竟天上的人也希望你过得快乐。”
她用手指向上指，周辰看见那里孤悬一弯明亮的残月。
却又似那带有笑意的慈祥眉眼。
明月很美。
魏卿安却不着痕迹地避开那轮明月，将话题拐向另外一个方向。
“其实，你不用非得今天来找我说……”
旁边的男人身形一僵。
随即车厢内传来温柔又有力量的解释。
“你我之间不应该有隔夜仇，我很喜欢你，我不想在你眼里……自己是一个坏人形象。”
周辰后知后觉，原本应该在很正式的环境才说的剖白，就这样脱口而出。
不应该，怎么见到她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而旁边的魏卿安则唰的一下红了脸。
“不是，没有隔夜仇的是……是……”
夫妻两个字硬生生卡在嘴边，不好意思说出来，但周辰却忍俊不禁。
等会？！前半句是告白？！
这小姑娘才反应过来。
“可以碰你的手吗？”说罢不等女孩回答，他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女孩的手上，想要消除她因为自己的突然告白而产生的紧张。
“有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所以我愿意有话直说，”他顿了顿，随后用修长的食指一点点地摩擦魏卿安的指节，正视着她继续说道：
“你可以不用着急给我回应，你对我没有别的情感，我们就还是朋友，你也不必担心你的拒绝会伤害到我，你有选择的权利，这是你的自由。”
她的手被弄的痒痒的，不平静的心也像一池春水被石子投入而荡起涟漪。
随后他的手就只是覆盖在她的手上，没再有多余的动作。
她不反感他。
那她喜欢他吗？
魏卿安看着周辰的眼睛，突然想起那天他赶过来安抚差点被撬开门锁的自己时，他的眼神。
和现在一样，害怕失去的眼神。
魏卿安垂下眼眸，半晌牵强地笑了笑。
“通过最高的心理医生资格考试，临床经验丰富，在三甲医院里任精神科医生……你很优秀，但是你为何在我这里患得患失。周医生，我……何德何能？”
爽朗的笑声倏然在她耳边响起，她疑惑的抬头。
她看见周辰笑得乐不可支，让魏卿安自己觉得问了一个特别傻的问题。
但那清朗的声音让魏卿安心里稍微有了安全感。
“你就当我工作上尽职尽责，爱情上是一个傻子。喜欢没有道理，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时间会验证。”
对了，现在是不是太晚了，该让小姑娘回去睡觉了。
随后他拿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充斥在黑暗的车厢内。
十一点半，她该回家了。
但他不舍得。
他将视线转移至女孩的脸上，女孩还在红着脸愣愣地看着他覆盖她的手。
于是他起了捉弄的心思，食指开始在她手上画圈。
不出所料，他看见她的脸更红了。
“安安，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别熬夜。”
魏卿安听见自己说好。
但是谁说承诺一定要做到？她今天晚上想看综艺。
周辰看魏卿安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她绝对不会早睡。
“那，我走了？”
“好，我看着你上去再走，你回去之后从窗户让我看到你到家了就好。”
“好，你开车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