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忆
等院长和大家安慰她之后，她自己一个人说要洗洗脸清醒一下，周辰抬腿就跟上去。
果不其然，他看见魏卿安疯狂地在孤儿院的水房洗自己的手，手已经被水泡的起皱，但是魏卿安还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洗手，甚至打算开始一遍一遍地洗自己刚才即将被触及到的颈项。
周辰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魏卿安的手腕。
“他是脏的，但你很干净。”
“我不是想冒犯你。”
“刚才你笑的其实很牵强，你很难过。”
曾经在朝b大学校园里，也有同样一个人，说了同样的这句话。
而魏卿安机械地看着周辰，她的眼睛渐渐聚焦在他的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手碰触她，甚至让她躲开阳光那次拽的都是她的衣角。
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她这么讨厌自己。
魏卿安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又想不起他是谁的原因。
因为她当时在办公室好死不死地碰见和李铮一样的渣滓，教速写的秦隼。
但是不同的是那时候帮助她脱离那位老师魔爪的人，是周辰和其他附近的老师。
而在事后她再不愿意回忆起那次恶心的经历，便连同周辰和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一起遗忘，当作从没发生过。
而这边周辰见魏卿安停下洗手，便放开她的手，转而看自己的手机，看后他的眉眼稍稍放松。
“警察已经抓住李铮，孤儿院有监控，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说罢便不再看手机，将目光转向魏卿安，却刚好和她的眼神撞个满怀。
“多谢你，在我被那个渣滓抓住的时候。”
“你没事就好，孩子们也很担心你，大家都是。”
“不止，三年前，也谢谢你。”
周辰听见后愣住了。
“你想起来了？”
魏卿安擦了擦手上的水，面对他笑，但是十分苦涩：
“是，在儿童心理健康中心没认出来你，你一定很失落。”
“我不失落，我又何尝不想让你当作从没有经历过这些恶心的事，但”
周辰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沉声说道：“心里的伤口就在那里，忘记是缓兵之计，而我想为你创造新的回忆，替代原先的痛苦。”
魏卿安此时也逐渐镇定地开始捋思路，渐渐她发觉有些许不对劲。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学校里的代课是你的手笔，三年前救我的也是你，为什么？”
此时已临近夜晚，周辰眼睛里却盛满星星点点的光芒。
“你当时挽救了自责的我，仅此而已。”
周辰成为心理医生一方面是觉得有趣，另一方面是源于想要治疗自己。
当时周辰还在读大二，临近期末周，周辰的课程压力比较繁重，再加上他还在学生会有任职，不免心情烦躁。然而周辰的奶奶在凌晨三点半突然打电话给周辰，吵醒了周辰和他的舍友。周辰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
只因奶奶只是问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这种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的话题。
然而老一辈人的反常举动仿佛冥冥之中暗示了什么。
没过几天，周辰的奶奶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因晚上奶奶身边的人都熟睡了，她找不到药，声音沙哑的她当时根本叫不出声。
奶奶走的时候，周辰请假去送她最后一程。
当时那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双眼死盯着棺材，眼眶通红，泪如雨下。
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再让他开口叫奶奶了。
那通电话，以及那通电话里周辰对奶奶的态度，成为了周辰最后悔的事。
从那以后他明白一件事，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的话题，不代表下次还有机会说。
他想扇自己一巴掌给当时的周辰。
返回学校后他自己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盯着紫藤长廊上垂下的花蕊，泣不成声。
就是在那时，他碰上了去紫藤长廊写生的魏卿安，她塞给了他一包纸巾后，便坐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拿出本子开始速写紫藤长廊。
等到魏卿安快画完的时候，周辰平复情绪把剩下的纸巾还给她，毕竟在别人面前哭太丢人。
而魏卿安接过纸巾，一边做收尾工作，一边头也不抬地安慰道：
“收拾好情绪再走也不迟，没有谁的生活都是幸福。”
周辰有种感觉，如果能把心底的结节倾诉给别人，会让痛苦减少一些。
事实他也这么做了。
“我记起来了，”记忆如潮水般涌入，魏卿安眉头微拧，似不愿接受，缓了缓过后说道：
“我当时，为你画了一张速写。”
是一个男孩在哭，但是背后有一个虚化的老人环抱着他，老人的脸上带着笑。
周辰的声音响彻在魏卿安头顶。
“选择性失忆症。这种病源于自身在情感上遭受创伤，不愿再回想相关记忆。”
魏卿安抬头。
“但是现在显然不应该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周辰晃了晃车钥匙，笑着看向魏卿安。
“天色不早了，这次可以送你回家了吗？”
他不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一个非常耐心的人。
他真的是吗？
虽然周辰曾经说有什么问题打给他就好，但魏卿安实在不愿意主动打扰别人，这几天倒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恰好魏卿安又即将碰上月中交稿，卓琳又在医院有部分工作调动，需要熟悉工夫，也不经常回来，只是偶尔为魏卿安早晨做好早饭，便一整天都不着家，爸爸也在异地打工，逢年过节才能回来。
魏卿安自己无意识地点了好多外卖，经常边吃边赶稿子。
日子又回到之前的样子，虽然有什么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屏幕突然亮起，是林筱宁的消息。
“安安周末有空不，去看庙会嘛？时间正好临近七夕，我们社团在那里有摊位，来玩吗？”
魏卿安看了下日历，正好是截稿后一天。
嗯按照她的赶稿习惯，更想在家睡觉呢。
她望天，正打算找个借口回绝掉，突然又一个信息提示响起。
“晴晴和阿陵会过来玩，主要是她们想感谢你，好久没见到你了，孩子做了礼物给你。”
其实，早点赶稿子后睡会儿，应该也能去。
唉，自己有拖延症哎。
魏卿安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她看了看窗台上正盛放的茉莉。
那是周辰昨天送她回家时给她的。
“你经常看屏幕吧，看植物对眼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