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章 谢瑀安的樊笼
“轰隆！轰隆！”
沉闷的雷声接连响起，电教室的师生们才回过神，时间已过五点半。
师生们纷纷走出教室，凭栏而望。
闷雷像是天幕的开关，响过几声以后，整片天地瞬间进入黑暗。
街上的路灯未亮，远处街道笼罩在一片黢黑中。
大雨倾盆而下，天空像是被戳了无数口子的水袋，硕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溅起无数泥水。
谢婉妘跺着脚，脸色懊恼道：“这么大的雨，真是讨厌，昨天才把雨衣放车库。”
肖晚乔建议道：“要不我先回，去你家告诉你爸，让他开车来接你？”
“好吧！”
没带伞的同学陆续回到教室等家长来接或者干脆等雨小点以后冒雨冲回家。
这种时候，住宿生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可以通过走廊去到食堂吃饭，然后回教室安心等有伞的同学回宿舍拿伞。
屋外狂风暴雨，教室内剩下七八个人，祁泽陪着谢婉妘闲聊，为免她追问成绩激增的原由，祁泽主动出招，没口子的称赞
“谢老师乃当代名师！”，
“谢老师真是祁某人的指路明灯”，
“若不是谢老师仗义出手，我祁某必然沉沦于二本三本院校，简直是挽救我于水火之中呀！”
逗得谢婉妘脸颊绯红，娇笑连连。
很快，祁泽发现不对劲，她额头开始冒虚汗，白嫩的手臂微微颤抖，身子无力地靠在椅背。
祁泽问道：“低血糖？”
“嗯！”谢婉妘的声音细若蚊蝇。
“等我一下。”祁泽起身飞奔出教室，跑到理科班教室，借了一把大伞又跑回来。
祁泽喘了口粗气，摇摇手中大伞，说道：“走，我陪你去校门口吃点东西。”
本能地拒绝之词被咽在喉咙里，谢婉妘点点头。
一楼的台阶上楼道里，祁泽撑开伞，右手举着，等着谢婉妘。
女子带着羞意，钻进伞下，保持着一拳的距离站在祁泽右边。
哪怕是平时常有手臂触碰，此刻仍是一脸娇羞，还真是纯情女高呀。
外面的大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打在伞面上“霹雳吧啦”得像机关枪。
对于单人来说这是一把大伞，两个人撑伞的话，就看怎么撑了。
在雨中走了没几步，祁泽嘟囔道：“这雨也太大了，我左边肩膀打得生疼。”
谢婉妘探头往祁泽左边看，只见他整个肩膀湿漉漉地露在伞外。
于是她默默地往左边靠拢了一些。伞变大了。
出了校门，祁泽带着谢婉妘在钱大妈饭店吃了一碗加糖的八宝粥。
过了一会，谢婉妘的低血糖症状消失了。外面的雨也小了一些。
“要不你陪我回家吧？祁泽！”谢婉妘站在店门口，将手伸进雨幕，雨水滴在掌心，挠得人痒痒的。
“好啊，正好雨小了很多。”
两人又撑伞走进雨幕里，手臂紧紧地贴着，步履缓慢，像是要把走过的砖块都数清楚。
。。。。。。
就在谢婉妘走路回家的时候，她父亲谢瑀安正哼着歌儿下楼。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嘹亮畅快的歌声在楼道回荡，谢瑀安借着歌声抒发着心里的喜悦。
肖晚乔到谢家传话时，已经告知谢婉妘本次小模考总分603分。作为教育系统老兵，谢瑀安非常清楚这套全真模拟题的含金量，真实的反映出高考能达到的分数。
603分，中大稳了！这下可以彻底做出那个决定了。
下楼后，打开车库坐进车里，谢瑀安点上香烟，黑暗的车库里，烟头火光明暗闪烁，映照出谢瑀安脸上的阴晴不定。
帕萨特车边多了三四个烟蒂，谢瑀安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寂静的车内只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声，他拿起手机拨打了老领导的号码。
等了十秒，电话通了，谢瑀安端正身子，捂着手机，低着头恭敬地说：“领导，没打搅您休息吧？”
“小谢，生分了啊！调动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领导，还是跟着您做事，心里才踏实。”谢瑀安表情有些忐忑。
“哈哈哈，很好很快。小谢，我一直看好你。才气能力先放一边，知恩厚道才是你最大的优点。”
谢瑀安赔笑道：“都是跟在您身边时向您学的。”
“哟，学会拍马屁了。哈哈哈，来广省这片改开的热地吧，尽可让你一展所长。”
“全凭领导提携！”
“唔！小谢，你做好心理准备，开始可能要委屈一下做副职。当然，级别不变，还是副处级。”
失望之色从眼中掠过，谢瑀安顿了一顿，笑声大了几分，“领导，请放心。到哪个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承蒙领导关照，我决定举家投奔领导。”
“哦~~，很有决心嘛！对了，婉妘闺女不是准备考湖师大吗？”
“傻闺女数学开窍了，现在成绩考中大没问题。”
“哈哈哈，那可太好了。来中大好啊，正好跟维鸿作伴。婉妘闺女，我是真心稀罕的，要是能做我儿媳妇就太好了！”
谢瑀安陪着笑，“能做领导家的儿媳妇，是我闺女的福分。”
“你我相知二十载，眼见着要成儿女亲家，这是亲上加亲，很好很好！小谢，你的事我再筹谋一下。”
“劳领导费心。”
“唔，先这样吧。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喽。你早点过来帮我。”
“领导，我是归心似箭呐！”
“好好好。先这样吧。”
“领导，再见！”
收了电话，谢瑀安自言自语道：“婉妘，爸爸独断专行都是为了你一生的荣华富贵。做柳市长的儿媳，别家闺女抢破头都没机会。”
驾车驶出教委大院，这座让他感到窒息又无能为力的樊笼，谢瑀安心里对挣脱桎梏投奔更广阔天地的念头愈发强烈。
谢瑀安驾车到市一中，校门口没见女儿，去了教室一问才知道被同桌的男同学送回家了。
等谢瑀安的车子快到教委大院时，看到右侧人行道上有两个安步当车的身影。
一个中等个身材结实的男孩子举着伞，谢婉妘在他右边，两人手臂紧贴着，状如情侣。
谢瑀安心里像塞了块巨石，憋闷得几乎难以呼吸，他降低车速，将车窗降下少许，冰凉的雨水透窗而入，飞到他脸上。
好不容易喘允气，谢瑀安没有惊扰女儿，驱车静静地驶过，先回了家。
“就送到这吧。”谢婉妘在大院门卫室外停下脚步。
祁泽知道她心有顾虑，未做坚持，温言道：“回家先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说罢，又对听到动静探头观望的门卫大爷笑着打招呼。
谢婉妘挥挥手告别，叮嘱道：“嗯！你也是。”
透过门卫室的窗户，谢婉妘捂着微烫的脸颊，定定地看着祁泽雀跃离去的身影。
门卫大爷见状，开起玩笑，“婉妘，男朋友？”
“啊！不是不是，只是同学。”谢婉妘脸颊红晕更浓。
“哈哈哈！小娃娃都长大喽！”门卫大爷张着豁了口的嘴大笑起来。
“王爷爷！”谢婉妘嗔怪地叫了一声，抓起门边的伞出了门，“伞借我一下。”
门卫王大爷揪着颌下稀疏的胡须，笑眯眯地看着娇羞跑开的少女，兀自点评，“男娃娃长的周正，举止沉稳有礼，嗯，比陈鹏那臭小子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