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痛苦成长
“我就说你不会相信的。”我望着她吃惊的表情，心里一阵落寞。
沈娴姐姐，神仙姐姐，终究跟其他人一样，无法接受他们认知之外的事 物。
也许，经过多年的科学教育，作为大学生的沈娴，更难相信“怪力乱神”。
“不，你误会了，小翔。”沈娴恢复了常态，抿了抿嘴道，“我只是太吃惊了，我没有不相信你的话。请你详细跟我说说，好吗？”
我为自己误解了神仙姐姐而感到惭愧，定了定神，一五一十地把在石棺中的遭遇说了出来。为了佐证自己不是梦呓胡言，我还把“猫眼”结石掏了出来，告诉沈娴，这是“上帝”给我的信物。
沈娴接过“猫眼”细细把玩了一番，笑着道：“怪不得庙里的和尚要收你为徒了，谁能想到你小小年纪就炼出舍利子了……”
我赧然一笑，想起自己拒绝静元和尚时说的“我不要当和尚，和尚不能娶媳妇”，当时只想的是娶小芳，短短不过几日，小芳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居然模糊起来，并大有被神仙姐姐取代之势。
但我打心底知道，自己对沈娴的一厢情愿只是痴心妄想，我和她之间的鸿沟，赛过蛤蟆与天鹅。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绿色的结石。”沈娴将“猫眼”递还给了我，“还这么光滑剔透，确实像是舍利。”
“所以这很离奇对不对？”我迫切想得到她的认可和共情，“我从死到生，本身就是奇迹，所以，我的经历再离奇，也是可以接受的，对不对？”
沈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我很愿意相信你，小翔，你不像是会撒谎的人。但是我也要如实表达我的想法，我是学医的，你要知道，人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是会出现幻视、幻听的……”
“你的意思是，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我颇感沮丧，“那这个‘猫眼’怎么说？还有，我被关在密封的石棺中整整七天，不吃不喝，还能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小翔，你别激动！”沈娴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忽地探手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绿色的结石虽然少见，但也不代表完全不可能出现。至于你说的不吃不喝七天，确实很难从科学角度去解释……你看这样好不好，小翔，哪天你抽空到我们学校找我一躺，我带你去我们学校的桐城附属医院做个全身体检，或许，你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也为可知……”
我苦笑一声，想要反驳，但脑门感受着她抚摸我的掌心，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顺从地点了点头，幽幽道：“娴姐，我都听你的……”
沈娴满意地笑了笑，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提议道：“走，带我去见见那口安魂棺，顺便给我的耘表弟上柱香！”
我享受着她臂弯的温度和散发的体香，满心欢喜地带着她来到了正堂。
陈旧朽敝但一尘不染的供桌下，通体乌青的安魂棺静静地扣在地上，里面安放着的，是迹叔迹婶的爱子，斐耘。
而仅仅在几天之前，里面禁锢着的，却是此刻正活生生地站立在它面前的我！
好奇异的感觉！
沈娴面色凝重地从供桌上的香筒里捏了三根香，借着长明烛的烛火，点燃，跟着鞠了三个躬，将香插在了供桌上的香炉里。
“明天就是耘哥儿的七七了，看来，他没有你的幸运了。”沈娴扭头看向我，俏脸在烛光的映衬下越发娇艳。
我避开了她的目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搭话。
“听小姨说，明天将由你代替迹叔，来这替耘哥儿收尸……”
“什么？我？”我闻言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啊？小姨夫没跟你提过？”沈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愣了愣道，“我……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说好了呢……”
“为……为什么是……是我？”我满腹惊疑，急切地问道
“也许是小姨和小姨夫无法再一次面对耘哥儿的……尸体吧……”沈娴迟疑地道。
“那……逸叔逸婶、还有丛爷爷呢？”我内心隐隐感到一阵不安，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既抗拒又难以抗拒，“他们……也比我一个小孩子……合适吧？”
沈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小翔，你别急，如果你不愿意代替迹叔，可以直接跟他们说的。其实，我也觉得不应该由你来担任这个角色……这样吧，一会回去我陪你一起去跟小姨夫说好不好？”
我闻言突然泄了气。我是一个被收养的孩子，说得难听点，就是寄人篱下的孤儿。我有什么资格跟他们讨价还价呢？再说了，迹叔迹婶对我这么照顾，我怎么忍心拒绝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呢？
一旦我严词拒绝，迹叔迹婶最终也接受了，那以后，他们心里还会像以前一样看待我吗？
我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在那个家里待下去吗？
我感到一阵痛苦，切身的痛苦，深入骨髓的痛苦！
我没有说“不”的自由！
我没有任性的自由！
我不再享有小孩的权利，我得像个大人一样去承担本不该由我承担的责任！
“你没事吧，小翔？”
沈娴见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眼神忽而悲凉忽而冷寂，生怕我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油然而生同情之心，上前一步把我搂在了怀里！
我先是一懵，紧接着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她的腰肢，忍不住大哭起来。
沈娴任由我的眼泪鼻涕弄脏了她的裙摆，目光中非但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充满了怜惜！
她实实在在就是我的神仙姐姐啊！
那一刻，我心底打定了主意，等我长大成年后，一定要娶沈娴为妻！
那一刻，我彻底忘却了小芳，坦然接受了自己内心的指引！
回到家时，迹婶做好了一桌饭菜，迹叔坐在饭桌前抽烟，两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大踏步走到两人面前，在沈娴的目视下，斩钉截铁地对两人说道：“叔、婶，原谅我不能喊你们一声爸、妈！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对待你们的。明天是斐耘的七七，我知道让你们再一次面对死去的斐耘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请让我代替你们，去祠堂的安魂棺里迎出斐耘，让他入土为安吧！”
话音刚落，迹叔迹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可思议。等到他们明白了我的心意时，两人一个抚掌大笑，一个拍腿痛哭，紧接着不约而同地把我抱在中间，那场景，要多感人就有多感人！
就连站在一旁的沈娴，眼眶也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