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担心
早知道这个混蛋如此才不要跟他签什么合同，要不是看在何嘉宇需要钱的份上，她才不会这样。
转眼看见周红在病房外走来走去，显得特别焦虑不安。
赵念心忙收拾好自己凌乱的心情，过去喊了两声：“周红，你别这样，你这样晃悠，嘉宇父母会更着急。”
周红见到她，好象抓住救命稻草，叹了口气：“哎，也许我这会儿什么也考虑不了，那想到他们的感受，念心你还没有吃饭吧？”
赵念心有点懵，大概周红太着急，忘了她们的约定：“没有，你不是说我们一起吗？”
她将手里的水果分了些给何嘉宇的父母，宽慰周红：“你别担心，现在医术条件没问题，过了今天就对了。”
“念心，我们出去走走。”
赵念心便随着她离开医院，在附近一家小馆子点了两个小菜，这会儿吃饭的人并不多，早过了吃饭的时间。
周红执意的点了两瓶二锅头，她自然的点上烟。
“念心，我好羡慕你，有疼你的哥哥，还有个爱你的男人，你什么都有。”
周红满脸的羡慕和失落，看来何嘉宇生病对她的打击够大。
赵念心不安，缓缓道：“怎么，你这还没喝酒就开始说胡话，一会儿还不知道要说什么。”
菜一会儿就好了，周红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侃侃而谈：“其实你不知道我的好多事情，可以改写成电影，比电影还精彩。”
她看上去很伤感，眼神有些游离，目光涣散。
烟一支接一支，酒一口接一口。
赵念心有些好奇，曾经的她那么乐观，何时变得如此忧虑：“周红你什么时候抽上烟了？”
周红轻咳了一声，淡淡道：“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在北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总感觉你好像有点没对，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周红喝了一大口酒，声音有些干涩：“谁能没委屈？生活不是童话故事，生活比你想象中残忍。”
赵念心给她夹菜，安慰她：“周红，别顾着喝酒，你多吃点菜，你看去又瘦了不少。”
周红很快收拾失落的心情，浅笑：“瘦了好，免得减肥。”
小馆子这时候没什么客人，有几个零星的服务员在桌子上睡午觉，电扇吱呀的响。
天气越来越燥热，外面的天空却并不是骄阳，好像有一层层浓得化不开的雾罩着这个城市，也许很快有一场即将来临的雨。
周红根本没怎么吃饭，一瓶二锅头喝完，接着开第二瓶。
赵念心阻拦她，记得以前她可是滴酒不沾：“周红，别喝了，大夏天喝什么白酒，你还是多吃点菜吧。”
“菜没有味，只有酒才够劲。”
周红的倔强不是先天，以前她总是容易开心，没心没肺，赵念心想起小时候，她们亲如姐妹，经常到对方家里吃饭，睡一张床，没有忧愁，一颗糖就可以让人甜得发腻，可是现在给再多的糖也吃不出甘甜来。
赵念心知道劝不住她，也没再说什么。
一会儿周红伸懒腰的时候，赵念心发现她手有明显烫伤，密密麻麻像被香烟烫伤。
她一把拉过他的手，惊恐道：“周红，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周红拿开她的手，云淡风轻道：“这多大的事，没什么都过去了？”
“你手是怎么受伤？”
周红停顿了下，无所谓道：“给你说都过去了？”
赵念心一下子就哭了，她以为周红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比自己过得好，没想到原来她也过得不好。
“周红，你是不是不当我是朋友？有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周红别过脸，有些哽咽叹了口气：“告诉你又怎么样，你也帮不了，与其两个人难受还不如一个人承担。”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赵念心害怕下雨，主要担心周红喝完这瓶酒还可能开下一瓶。
“我们回去吧？别在这儿坐了。”
周红招手，熟络道：“老板结账。”
两人抢着买单，小老板劝说道：“谁付都一样，这次你请，下车她请。”
赵念心拗不过周红，只得让她买单，刚走出饭店，外面就下起瓢泼大雨。
“周红，我去隔壁买把伞，你在这等我。”
周红不忍心，摇头拒绝：“念心，别去，我们就在外面站一会儿，这是及时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要不了多久就停，咱们就在这站会儿，我想跟你说说话。”
她看上去异常沉重，赵念心不知道她要给自己说什么，心里充满了疑惑，也许是她的经历，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并肩站在屋檐下，好像真的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夏天放假也是这样多雨的季节。
周红卷缩着身子，有些发抖：“念心，靠近点好吗？我有点冷。”
赵念心牵着她冰凉的小手，有些忧伤道：“周红，你怎么了？”
周红没有立即回答，像在沉思什么，她从兜里掏出烟，点了好久也点不着，赵念心拿过打火机，火苗一下子蹿出来，差点烧到她的脸。
赵念心连忙着急道：“有没有烫到你？”
周红抽了一口烟，淡淡道：“那有这么容易烫着。”
话说一半，她又停住，待烟燃尽她才抬起头：“念心，你觉得生活里有幸福吗？”
“不知道，我有时候觉得幸福，有时候又觉得不幸福。”
周红突然抱住她，一下子放声痛哭：“如果，我说很久很久以前，我有忧郁症，而且差点死掉你信吗？”
赵念心一惊，一直认为她是乐观开朗，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也许她真的经历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周红，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让我好担心。”
“已经没事了，别担心，那都是过去，以前遇上事情就较真，想鱼死网破的挣扎，如今我也看透了，活着必须好好活着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她脸上有些坚冷的表情，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雨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下越大，旁边的树枝被雨水压弯了，雨水越积越深。
稍后，她自言自语的说：“念心，我的第一次不是跟何嘉宇，是14岁那年被我表哥骗，当时我很懵懂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后来还发生了好几次，他总说以后会娶我，那时候我不敢跟你说，害怕你瞧不起我。”
这事情，我父母他们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更多的是害怕，开始他用甜言蜜语骗我，后来我才知道跟他好的女孩有好多，我为他还做了人流，是那种很小的诊所，拿药那种，没有拿干净，我疼得要死。
后来他又和其他人好了，也就没管我，招呼没打就散了，后来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这辈子可能没有生育，念心，这个消息会让人生不如死，到现在何嘉宇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我这些事情，也许就不会要我了。
赵念心很震惊，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自己不是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这段不能见人的阴霾，她怎么挺过来？她真的不容易，也许这是她那么想抓住何嘉宇的原因吧。
“周红，不会的，这些都是不懂事的时候，嘉宇不是那么狭隘，他很爱你，他还说担心你有一天会离开他。”
周红缓和了一下，恢复平常：“其实，不管他对我怎么样，我对他都是真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对他更好，如果有一天，我不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我不爱他，而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赵年馨连忙安慰她，以前不知道，整件事情对她来说是不公平，她受到伤害，不平的说：“你怎么会配不上他，你对他那么好，所有人都会感动，你别瞎想。”
周红很难过，摇头道：“如果，他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就不会那么想，男人都自私，他不会那么大度。”
“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他不会的，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他吗？他会对你负责。”
周红有些悲伤道：”想来他对我也只有感激之情，他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只是以前我不敢面对，我害怕那样我会同时失去两个人，再说我是真的喜欢他，有人说爱情是一场赌博，而我大概就是一个无知的赌徒罢了。”
赵念心一时有些难以相信，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而又可怕的事情，她是如何度过那些无望的黑夜，她是怎么成长，该说她是一个悲情的女人好，还是说她是一个倔强的女人。
或许都是她，她对她充满了敬佩，如果是自己，她处理不好这些关系。
雨慢慢的小了，被洗过的城市显得特别清新，树枝上还有残余的雨滴。
她牵着她的手，温柔道：“周红，我们走吧，过去就让她过去，不论你做过什么，在我心里你是最纯洁的人，我很难过，幸好你好好的挺过来了。”
周红很欣慰，讪讪道：“念心，你以后多生一个孩子给我好不好？我最喜欢小朋友了。”
赵念心会心一笑，乐呵呵说：“傻瓜，等以后你和嘉宇生啊，不知道你两孩子得多漂亮，男才女貌，会羡慕很多人。”
周红迟疑了下，犹豫的说：“我不给你说了，医生说我以后很可能生不了孩子。”
赵念心害怕她伤心，连忙转移话题：“我告忘记了，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手怎么会事？”
周红苦笑，认命的说：“算了，今天已经跟你说太多，我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这些也只有可以说给你听，当我藏在自己心里的时候，好像有千斤担子，压得自己踹不过气，今天终于把你当垃圾桶倾吐了。”
“你就给我说说嘛！既然你都说了，一下子轻松了，我希望你能一次说完，那样我可以帮你分担。”
她们的步子有些沉重，走得很慢，短短的几十分钟，却像一生一世那么漫长。
赵念心能感应到她有些紧张，也不好再多问。
却不料没几分钟，她又自嘲道：“其实，我说了，你不要骂我。”
赵念心一脸认真道：“怎么可能，除非是你自己烫伤，我就要替你骂你。”
周红莞尔一笑，淡然的说：“还真是我自己。”
赵念心停住脚步，有些责怪道：“你这是干嘛？因为什么事情要对自己下这么重的狠手？”
“都是自己不懂事，说来也怪自己想得天真，有时候我觉得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可以拍成电影，保证很精彩。”
她停顿了下，又絮絮道：“在知道嘉宇的生病事情，我一直很难过，有天下午，发生了件奇怪的事情，我一个人在市中心王府井天桥路过的时候，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头一阵眩晕。”
一个年纪差不多快40岁的中年人，看上去有点像华侨，他问我去文轩书店在哪？我告诉他如何走，他一直微笑的看着待我说完话，从兜里掏出一叠子钞票，差不多一万块，说是给我的感谢费，我当时想着拒绝，可是钱对我诱惑太大了，一下子我看到嘉宇有救的曙光。
我贪婪的想象，可以从他身上获取更多，当然我并没有马上接，我假装拒绝一番，后来他邀我一起，说他对这个城市地形不熟，让我当他的导游。
那时候，我已经是条贪婪的鱼儿，想要更大的鱼饵，莫名的就跟着他走，他跟我讲了很多事情，说他姓高，名曹，妻子去世好多年，目前单身，孩子也长大了，他说他除了钱，只剩下孤独和无助。
我像听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人有钱还可能这么孤独吗？我开玩笑说，如果孤独可以买成钱，我愿意自己永远孤独。
高曹笑了笑，你不明白，人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贵，那天的夕阳特别美丽，我好像掉进一个梦幻的世界里，我幻想一场梦可以拯救我的爱人。
为了他，做什么都愿意，我不可以看着他死，他生病的事情是他妈妈告诉我，何嘉宇想自暴自弃，他是个胆小的可怜虫，想就那么离开我们，我舍不得他。
后来，高曹没有去文轩书店，而是在去了一家五星级大酒店，他带我进他的总统套房，第一次进那样奢华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他去，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想要钱。
就是这个简单的念想，那天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们对坐在不远的地方。
高曹有些忧伤，沉默了下：“虽然第一次见到你，我却像认识你很多年，因为我看到妻子多年前的样子，也许你会认为我在编故事，但这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我有些止不住好奇，便问他妻子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不重新找一个，我问了很多问题。
没想到高曹告诉我妻子犯病死，而且竟然是跟何嘉宇一样的病，我一下子震惊了，他说完我噗通就跪到他面前，我抱着他的大腿求他救救我的男友。
高曹似乎早料到，他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有疾苦的人太多，要是那时候我像现在这样，她就不会死去，因为没有钱手术，我看着她慢慢死去，那种感觉摧心掏肺让人难受。”
我天真的以为，他有同样的经历，他一定会帮助我，我将自己的情况给他阐述。
良久，他不说话，遥控板在他手中换来换去，没有一个频道可以停留2秒钟，我们像在进行一场较量。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淡淡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不会白帮你。”
只要他肯帮我，叫我做什么都行，我连忙点头谢恩：“高先生，谢谢你。”
“叫我高曹。”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股危险，莫名的恐惧，他怎么叫这样一个名字，好像给人某种暗示，虽然我知道答应他的条件，对他来说，我能给他什么呢？
男人不过是看中女人的身体，只是他名字这样的暗示让人觉得好像坏得不可估量。
我红了一下脸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谢谢，高曹先生。”
他提出的条件是让我跟他去北京，只需要一个月时间，他就可以帮我出手术费，他再三解释，他不是坏人，因为我像他死去妻子年轻时的样子，他有些伤感。
后来，我就骗何嘉宇说有亲戚在哪儿，跟着高曹离开成都，去北京找钱了。
赵念心恍然大误，原来如此，忍不住插了一句：“周红，你胆子真大，你不怕他拐骗你？这样的大事情，你不找我商量，明明知道我可以帮你们，你为什么要这样？”
周红摇摇头，叹了口气：“那还不是自尊心强，你知道我这个人好面子，再说想到一个月就可以回来，也没想那么多，我害怕欠人情。”
赵念心听了她的讲述，对在北京发生的事情也有了好奇心，便拉着她的胳膊道：“后来，那男人对你怎么样？”
周红有些复杂，一切像一场梦，感慨道：“我只能说一言难尽，差点儿丢掉性命，完全出乎我想象。”
赵念心有些着急道：“高曹是个坏蛋？他怎么对你了？”
周红陷入往事的回忆，良久才道：“很难界定，或许他也不是坏人，他对我很好，我看了他妻子年轻时的照片，还真的和我很像，一样的齐刘海，看上去真像一个人。”
高曹在北京有5套房子，以前是个穷光蛋，妻子死后他一蹶不振很长时间，后来去捡垃圾，再后来偶然机会下海做生意，慢慢的他成了有钱人。
我去了后他很开心，生意交给下面人打理，天天陪着我，他也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很快就到一个月，他却不肯放我走，说愿意帮助手术，希望我留在他身边，我没有出现之前，他说，感觉生活没有意义，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想要跟我在一起。
后来我们大吵大闹，他骂我是贱货，我说他是骗子，两人互不相让的地步。
这也是我那么长时间不敢跟你们联系的原因，这是一段无法见人的岁月，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为了让他死心，我就耍泼，天天喝酒，甚至抽烟，他不让我走，我就当着他的面烫伤自己，就这样烫自己的皮肤，能听到扑哧扑哧的声音。
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就认输了，他给了10万块，说站在人性的立场才帮助，如果我不走，他可以给何嘉宇做手术外很多钱，他想我永远的跟他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我不在乎钱多钱少，我只有能跟嘉宇在一起就好，我知道很多人会看不起我，但只要嘉宇好好的，就无所谓了。
赵念心像第一次认识她，没想到她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连忙安慰她：“周红，何嘉宇的命是你的，你为他付出太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他，没人有资格看不起你，我很佩服你，真的。”
那天，赵念心真的很震惊，原以为自己过得很不好，以为自己很苦和周红比，她这些小情调算得了什么，她的心被伤害得多深，她经历了多少让人觉得不可承担的事，她挺过来了。
过了一阵子，赵念心以为可以去学校上班，哪知大哥一反常态的要求她跟自己去上班。
彭正冬没有找她，或许他正忙着跟梦欣儿筹备婚礼，这样也好，她不想搅入她们之间，最好永远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