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1章 你心内的话
确认是佛者吗？
怎么这般护着这些人？
司命君顿了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佛者，你该不会……”还对那名叫玉瑶的女修有什么想法吧？
话没说完，自己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佛者都已经成大道了，不可能再留恋世间的感情了。
犹豫了片刻，终究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只道：“佛者慈悲，本君可以理解，但……需知命运一事，从投胎开始已经注定了。”
“投胎到怎么样的人家，过什么日子，是锦衣玉食，还是恶衣粗食，都在本君的册子上写得明明白白，任凭他们如何挣扎，都不可能逃脱定好的轨迹，无一例外。”
“并非如此。”他轻轻摇了下头，随手指着下方的一名青年，问道：“请问，在司命君的册子人，此人是什么命运？”
“他？”
司命君瞅了那青年两眼，见对方面容风流，一双桃花眼尤为多情，但因为精神太过萎靡的缘故，看上去有两三分猥琐感，真是白瞎了一张好容貌。
只稍稍看一眼，司命君便知此人是以色侍人，身如蒲柳的浅薄命运。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了两页，看着下方的青年道：“此人名为李姻，又名浪三辰。年幼丧父，其母为了养活他，自愿做了娼妓……”（第162章，详细介绍了浪三辰的过往。）
“后来，投身杀手组织，终落得万箭穿心的下场。”
“是吗？可是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的命运。”
“哦？那佛者看到了什么？”
“他会成为救万人于水火之中，会成为受人尊敬的宗主，会积累下无数的福德。下辈子，他会投身到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娶到情投意合的姑娘，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儿孙孝顺，一生衣食无忧。”
“这不可能。”司命君想也不想地反驳，盯着手里的册子道：“因为他这辈子造孽太多，下辈子只能沦为牲畜，根本做不了人。”
“那就拭目以待吧。”
他没有与司命君多做争论，抬眸望着玉璞峰的方向，玄青色的眼如碧海，闪动着柔和的微光。
小玉……
别怕。
之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现在，噩梦结束了。
而你我的缘分，将要开始。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
“毗昙尊者这是怎么了？”
听闻毗昙在做晚课的时候突然口吐鲜血，盖天扬急急忙忙赶来，径自闯入禅房内，神情关切地望着床上面容苍白的人，忍不住揪住一旁的明见，质问道：“尊者晚课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为何突然口吐鲜血？你是怎么照顾他的？”
一出口就三连问，语气又严厉，明见一下子就懵了。
他看着面色肃然的盖天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道：“盖宗主，你，你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过来了？”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他老人家不是身体不好吗？
方才在大殿上，晚课做了一半，不是还一副即将命不久矣的模样，病恹恹地向尊者请假，说身子不适，要回去休息一下吗？
怎么现在吼起人来这么中气十足呢？
盖天扬面色一僵，放缓了语气道：“老朽回去服了药，已经恢复不少。”
顿了下，重新把话题转到毗昙身上，问道：“尊者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吐血晕倒？”
“不，不知道啊。”明见一脸茫然，迷茫道：“好好的就突然吐血了。后来，尊者急急忙忙往外走，小僧还以为尊者是要去拿药呢，没想到尊者直奔山门。”
“后来在山门前遇到了玉瑶仙子和寻心道友……”
说到这里，明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猜测道：“尊者和寻心道友交情匪浅，许是看到寻心道友他……身亡了，一时间过于悲恸，这才会吐血吧。”
“你是说，因为季寻心的缘故？”盖天扬确认道。
“自然。不然还有什么原因？”明见不解地看着他。
盖天扬没回答，沉默了片刻，神情恍惚地走到毗昙床前，有很多话堵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直至听到明见惊喜的喊声，他才回过神，发现毗昙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毗昙……尊者，你醒了？”他一脸惊喜，顺势坐在床边，关切道：“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毗昙没有说话，拂开他欲要搀扶的手，径自坐起身，目光疏离冷淡地望着他。
对上这么一双玄青色，仿若洞察一切的眼睛，盖天扬突生几分不自在，忍着突然不稳的心跳，强装镇定道：“尊者？”
对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抿紧了唇，默默地握紧了袖子里的碧玉佛珠，一言不发。
关于上一世，这一辈的记忆，相互交错，在脑海里轮流呈现。
他长睫轻颤了一下，缓缓垂下，定了定心神，过了片刻，复又抬起，看向明见，哑着嗓子道：“明见，你先出去。”
明见应了声，恭敬退下。
行至门口的时候，恰好与彻心彻见撞了个正着。
一见到明见，彻心一手握着玉简，一手拉住他的胳膊，连声问道：“玉简上说尊者吐血是怎么回事？尊者现在怎么样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不等明见回答，彻心又忽然放开他，粗声道：“算了，我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语毕，便要抬步进入。
就在这时，毗昙的声音隔着门窗传出，一如既往的清越平和，“彻心，我无事，你无需担心。我与盖宗主有要事相谈，你们先退下吧。”
彻心脚步一顿，愣了愣，等了一会儿才点头应下。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禅院。
到底不放心毗昙，没敢走太远，就蹲在禅院大门处守着。只等盖天扬出来后，他可以第一时间进入看望尊者。
等待的这段时间也没浪费，与彻见两人一左一右揽着明见的肩膀，把对方夹在中间，询问两人不在的时候，灵光殿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见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除了盖宗主突感身体不适，中途离开之外，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听到盖天扬中途离开过，彻心和彻见心里都感到些许怪异，不由对视了一眼，记下这一信息。
停顿了一秒钟，彻心问道：“除了这个呢？还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在灵光殿，就这么一件事情。再一件嘛……”明见抬眼望着二人，脸上有些许不忍之色，低声道：“玉瑶仙子和寻心道友方才来过了……”
“嗯？小玉和寻心来了？”
彻见愣了下，随即高兴道：“小玉这是找到寻心了？”
想了想，掏出玉简准备给玉瑶发信息，一边对彻见开玩笑道：“小玉之前还与我约好要在树林里见面呢，这一看到寻心，什么都忘记了……找到寻心也不知道跟咱说一下，害咱们这一路上还不停担心呢。”
明见见状，倏地伸出手，制止了彻心发讯息的动作，抿了抿唇道：“别发了。玉瑶仙子想来不会回你讯息了，因为……寻心道友已经不在了……”
不在？
彻心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彻见微微蹙起眉头，压下心里隐隐的不安，皱眉道：“明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寻心道友已经陨灭了！”明见闭上眼睛，大声说道：“死了，身亡了，不在了！尊者之所以会吐血晕倒，也是因为接受不了寻心道友已经离世这个消息。”
话落，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带着空气都凝固住了。
彻心和彻见二人脸色微微发白，僵立在原地。彻心唇瓣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寻心道友……死了？！
怎么会……
白天的时候才刚见过他的啊！
……
禅房里。
盖天扬看着眼前面容平静，半阖着眼的佛门尊者，张了张口，想主动说几句关心的亲近话，却又不敢说出口，唯恐对方会厌烦，只能静静坐在原位。
毗昙无意识捻转着手上的佛珠，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平淡道：“盖宗主身体好些了吗？”
“啊，好多了。方才回房服下药，已经好了不少了。”盖天扬看着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补充道：“都是老毛病了，吃下药就好，尊者无需担心。”
毗昙手上捻转的佛珠一顿，抬眼望着眼前慈祥的老者，片刻之后，再度开口，声音却多了点儿不易察觉的冷意，“是吗？盖宗主年纪渐大，还是应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毕竟，还需要接手万佛宗。
盖天扬点了下头，笑容不减道：“多谢尊者关心。”
毗昙却毫无接话的意思，显然方才那句话不是与他客套。
对此，盖天扬有些许疑惑，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不解，困惑地看向毗昙。
却见对方眼睫低垂，捻着佛珠的指尖泛着白，显然在强行压抑着什么，半晌之后，方才重新开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声音微沉道：“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自然是有的。
还有不少呢。
盖天扬略微思索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迟疑道：“我方才听明见说，你的好友季寻心不幸陨灭，尊者悲痛过度，这才吐血晕倒？”
对此，毗昙没有否认。
见状，盖天扬默然一瞬，斟酌开口道：“生死有命，还请尊者节哀，好好保重身体。”
听到他的话，毗昙不由拧紧了眉，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一分。下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抬眼看他，沉声问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无论如何，尊者都要照顾好自己。”盖天扬抬眼环视了一圈屋里的摆设，见桌上堆满了一摞摞高高的经书和内务账本，认真道：“常觉大师要是知道尊者把万佛宗打理得这般好，定会十分欣慰。”
毗昙垂下了眼睫，深吸了一口气，各种细微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他抬起眼，眼神犹如碧海般幽深，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神情严肃，嗓音决绝，“我想听的，从来不是这些虚伪的话语，而是你内心真正想说的。你心内的话。”
“……师父。”
【作者题外话】：说几句没什么用的屁话。
考虑到有的小伙伴可能会看得有些懵，觉得季寻心怎么变来变去，前后行为有些矛盾，我就在作话里小小说明一下哈。
有雪禅菩提的季寻心，简称一心，在毗昙天天念叨两人不是同一个人的情况，也慢慢认为自己与毗昙是两个人。
没有雪禅菩提的季寻心（也就是后来毗昙成道后，留下来慢慢掌控身体的神识，简称二心），认为他就是毗昙，毗昙就是他，并无分别。
上辈子，一心没有挖心，遇到小玉问路，只当做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并没有跟着小玉回青徽宗看戏。
当然，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喜欢小玉了。
但因为有雪禅菩提的影响，他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这辈子呢，一心刚挖去雪禅菩提，还没有彻底变成二心，少了雪禅菩提的影响，便随心而行，偷偷跟上小玉。
至于他什么时候变成二心呢，大概就是在参加天一门试炼那段时间，一心的意识则是附在雪禅菩提上，隔绝雪禅菩提对毗昙的影响。
后面，二心被戚缘和常觉杀了，是一心护着二心的神识去找毗昙，而他则是留下来与小玉告别。
毕竟，在一心眼里，他是他，毗昙是毗昙嘛。
既然答应了小玉要回去，那他就要做到，不能食言。
但实际上，都是男主一个人啦。
简而言之，一心代表以前的毗昙（认为自己命苦，觉得自己一生都被安排了，但心内仍存着一点希望，执意寻找出命运是能更改的答案，好让自己有勇气踏出一步）；
毗昙代表现在的毗昙（会迷茫，犹豫，找不到方向，一方面被养育之恩压着，一边又向往外面的世界）；
二心则是未来的毗昙（目标明确，管你们改不改，反正我已经救活小玉了，就是要和小玉在一起，和小玉在一起就是最大的进步，命运最大的改变）。
关于毗昙的设定。
其实，是来源于我去年年初的一场梦。
我梦到自己出门旅行，到了一个景点，看到了一个僧人。
已经成道的僧人。
因为他成道了（升天成佛了），所以他居住过的地方，成为一个热门的旅游景点。
这名僧人十分擅长手工雕刻（咳咳，可能会涉及一点剧透，介意的小伙伴不要再看下去，等以后再看~~）
他雕刻了许许多多的风景图，吩咐随侍的小沙弥一一收起来，日积月累之下，房间已经放不下了，没办法只能放在户外。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意，这些用石头雕刻成的风景图边缘契合，放在一起竟然能搭建成一座小拱桥。
而这座拱桥，因为太过简单狭窄的缘故，根本没人在意。
梦里，我看到那个僧人身披袈裟从桥上走过，招手让我跟上，我便跟了上去，这才注意到上面的风景图，发现所有的风景图是用文字组成的，每一块石头上面都记载着他思乡思亲之情……
通过这些文字，我才知道他是被人拐到寺庙来的。（当然，不是叫常觉的人拐的啊，我梦里也没搞清楚是谁抱走他的。）
因为年纪太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只隐约记得家中有奶奶，爸爸，妈妈……
那些风景图全是他想念家人的句子……
唉！反正那天我是哭着醒过来的……
在我梦里，他什么都没有拥有过，强迫自己放下一切，看淡所有，然后留下满满的遗憾，飞升了……
so……
梦里都那么痛苦了，我要是还不帮他改改命，这还是人吗？所以……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给他和小玉一个完美，腻歪，幸福的结局！！
不然对不起我的眼泪！！！！
废话有点多哈，请谅解。或者就无视我的碎碎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