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将倾，吾俱往矣
“李焉，你那怎么样？”
李锴身后漂浮着一道神态疲倦的虚影，手中骨扇掉落，捂着胸口，鲜血不断从手指的缝隙之间流出。
“我还能撑下去。”
李焉的声音遥遥传来，李锴转头看向不远处高耸的楼顶，打斗声却是逐渐变小。
李锴面露一丝焦急，李焉伤势未愈，如今打斗声渐渐平息，或许李焉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杀！”
说书灵伏入李锴的身躯，李锴双目变得赤红，胸口豁大的伤痕俨然不顾，划出数道空间利刃便随而冲上前去。
李锴面前一张直立而行的高大人皮，干瘪的人头，竟是老人之颜，目含蓝焰，幽幽地盯着面前中年男子。
数道空间利刃落在人皮之上，似是泥入大海，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反倒是高大人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边的李锴，目光所至，李锴身上便自燃起蓝焰。
“啊啊啊！”
李锴惨烈的叫声响彻，剧痛之下，李锴目露狠意，空间利刃将粘连的血肉一同割下，掉落在地的血肉在蓝焰燃烧下，瞬间化为灰烬。
但仅此一击，李锴仿佛失去了再战之力，半边身躯染尽鲜血。
李锴踉跄后退数步，想起了杨陌，望向杨陌离去的方向，摇头笑了笑。
“杨陌，这一世，果然还是要靠你。”
“希望你能护我妻女平安。”
李锴仿佛在自说自话，最后目露决绝之意，疲倦男子的虚影在这一刻，完全覆盖在李锴身上。
他打算拼至诡异复苏，直至死亡的那一刻。
“哈哈哈，来吧，杂碎。”
李锴拖拽着重伤的身躯，迎向高大人皮。
高大人皮目中的幽幽蓝焰，如同索命的冥灯，便是要点燃李锴的性命。
李锴嘶吼，身体崩裂，无数空间利刃从他的身躯激射而出。
但在刹那间，李锴拼尽全力的空间利刃全部悬停在半空之中，李锴甚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只有眼珠子可以勉强看向四周。
下一刻，令李锴惊疑不定的一幕出现了。
高大人皮像是一张面皮，被人随意揉捏，幽幽蓝焰更是被人随手掐灭。
吼！！
高大人皮不甘地嘶吼，但在黑夜之中，似有比它更为强大的存在。
到底还有怎么样的诡异？
李锴心中布满绝望，将他逼到接近诡异复苏地步的诡异，竟只是在这片黑夜中渺小的存在。
“嘎啦嘎啦……”
随着蓝焰的熄灭，在李锴渐渐看不见黑夜之中的光景下，黑暗中传出高大人皮愈发微小的嘶吼声，以及伴随着令人惊惧的咀嚼声。
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李锴心中暗忖，但他此刻全身都无法动弹，甚至是诡异说书灵的空间利刃都像是处于时间静止的状态。
“砰！”
李锴倒地，所有的空间利刃朝着高大人皮消失的方向激射而去，只是没有任何回响。
就在李锴以为自己如同高大人皮一般，会同样被其吞噬之时，黑暗之中却是久久没有传出动静。
放过我了？
李锴面露狐疑，但很快便咬牙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朝李焉所在的高楼而去，虽说不知道黑暗中的诡异为何会放过他，但李锴知晓，李焉的情况绝对是不容乐观，他要立即赶过去。
杨陌望着李锴离开的方向，目光所至，注意到了高耸楼顶上的变化。
“桀桀……”
“你不是要屠尽诡异吗？”
“我满足你的心愿。”
……
李焉八根蛛腿尽断，无力地倒在地面上，俏丽的面容下，同样写满了面对死亡的从容。
“我就要死了吗？”
李焉将额头的几缕发丝拨弄到一旁，望向天际。
“还是等不到那天了。”
无数只眼睛此刻出现在李焉面前，虽是人形，但身躯之上却布满眼睛。
李焉眼神逐渐涣散，瞳孔之中倒映出数百只眼睛的影子。
就在李焉即将被百目侵占时，瞳孔内数百只眼睛的影子骤然消失。
李焉本以为就此死去时，艰难地睁开双眼，却是见到满是眼睛的诡异步步后退，似乎是在害怕某种存在。
“是谁？”
李焉缓缓转头看向自己后面，但倒在地上，无力撑起的身体，只能在夜色中模糊地捕捉到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骤然消失，百目想要逃离，黑沙快速在地面蠕动，将其缠绕。
在李焉的视角中，百目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被黑色沙子覆盖，将一双双眼睛遮掩。
看着百目不断在黑沙中翻滚，也不过是被野兽吞入腹中的临死挣扎。
不过数息之后，黑沙散落在地，百目也随之消失不见。
李焉立马转头看向那道身影的方向，却只见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焉，你怎么样。”
李锴浑身是血，扶着楼梯艰难爬到天台。
“我没事……”
李焉面露一丝犹豫，随后说道。
“刚才，有人救了我。”
“那个人……有点像杨陌。”
李锴瞳孔一缩，随即想到了方才某种存在将高大人皮斩杀。
“方才…也可能是杨陌救了我。”
“李哥……”李焉轻咬嘴唇，“杨陌可以独自将诡异斩杀。”
“但面对诡异，能将诡异湮灭的，便只有诡异。”
李锴闻言沉默片刻，他已经明白了李焉的意思，亦是想到了高大人皮最后被吞噬殆尽的声音。
“杨陌已经化为诡异了吗？他这是诡异复苏了？”
李锴面色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我并不觉得他成为了诡异。”
李焉撑起身子，艰难地站起身来。
“他没有动手杀我们，这不符合诡异的规律。”
“在我看来，他更像是具有诡异能力的人类。”
李锴闻言，沉默些许后摇头笑了笑，“如此甚好。”
“他越强，有他在，我才能放心离开。”
“李哥，鬼门的事。”李焉先前从赵瑞的对话中知晓了他们的作用。
“如果真相就像赵瑞所说，那么上一世，杨陌将我们屠戮，便是为了关闭鬼门。”
“这一世，既然我已经知晓一切。”
“我成全他，又如何呢？”
李锴拖着伤躯倚靠在天台的高墙上，从破烂的口袋中掏出被鲜血沾满的烟盒，所幸里面的香烟没有被浸湿。
李锴颤颤巍巍地点燃一根烟，烟头的火光在黑夜中如同萤火虫般耀眼。
在李锴长长吐出一口烟雾后，洒脱道。
“天将倾，吾亦俱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