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返回小王庄
他抬眼，仔细打量着想要搭车的妇人。
只见妇人身穿鸦青色的旧褂子，头上包着同色围巾，围巾下拉，整张脸大部分都包在围巾里，看不太清楚长相。
汉子的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是个孕妇？
躲避着那汉子打量的目光，赵之润小声道，“小妇人的家人都已亡故，想着出城投亲，也好找条活路。”
接着，她走近几步，递上手里的铜板。
王大牛没想到，昨儿来齐府送蔬菜，雨太大回不去，他只能在齐府的下人房里对付了一晚，这一大早就有银钱赚。
十枚铜板，赶上他一日工钱了。
王大牛喜滋滋的接过铜板，瓮声瓮气道，“那你上来吧！”
“哎！多谢大哥。”
赵之润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爬上车。
大清早的长安城，又因连日的暴雨，街上的人并不多。
赵之润把头巾又往下拉了拉。
也不知钱嬷嬷那里怎么样了？昨夜出逃时，钱嬷嬷是做她的打扮引开追兵的，她逃出去了，还是被林碧玉抓到了？若是被林碧玉抓到……
她忽然就不敢想了。
那林碧玉若是发现钱嬷嬷不是她，又岂会善罢甘休？
那城门口，会不会早有人把守？
赵之润思来想去，心乱如麻。
“大哥，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王大牛正兀自哼着小调，听到声音回头，“你说吧！”
“你我素不相识，又同乘一车，难免会引人非议，若是一会儿有人问起，大哥可说小妇人是自家妹子，因为感染风寒，昨日进城求医。”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身为农户的王大牛，也深知这个道理。
若是让人知道这妇人和不认识的男人同坐一起，那还不得把她沉塘？
想到这个事儿的重要性，王大牛点了点头。
赵之润的心，稍微放了放。
牛车上堆放着一件蓑衣。赵之润看着自己凸起的孕肚想了想，拉过蓑衣，披到身上。
王大牛只当她是冷了，也没再说什么。
转眼到了城门口。
这个时间段，出城进城的人都不多。
还好，守城的官差也没增多。
“站住，检查！”
守城的官差伸出长刀，拦住牛车。
赵之润的心脏，还是猛地被揪了起来。
“官爷，”王大牛快速从车上跳下来，低头哈腰跑到官差身边笑道，“小人是大王庄农户王大牛，昨儿个进城给齐大人府上送蔬菜，因为雨太大，今早才得以出城。”
官差看了看王大牛，又走近牛车。
赵之润的心狂跳了几分，头又低了低。
“她是谁？”
官差用刀指着赵之润。
那件大大的蓑衣盖在她的身上，竟看不出丝毫的孕相。
“她是小人的妹子，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昨儿个正好带她进城看看大夫。”
官差又走近两步，手里长刀的刀尖挑上了那件蓑衣。
赵之润死死的攥着拳头，紧张的冷汗直冒。
“官爷！”
王大牛赶忙说道，“大夫说，我妹子的风寒有传染性，官爷可不要靠太近了。”
一听这话，那官差瞬间放下长刀，手捂着口鼻，挥挥手道，“赶紧滚！”
“唉唉！”
王大牛连声答应，麻利地跳上牛车，一挥鞭子，牛车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直到出了城门，赵之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脏，才慢慢的回归到肚子里。
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王大牛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若是让人知道，他车上搭了个不认识的女子，他自己也是说不清了的。
出了城，又往前走了约四五里地，王大牛停下车问道，“前边就是大王庄了，你要往哪里去？”
她要往哪里去？她能往哪里去？
“大哥，再往前走，还有什么庄子？”
大王庄她是肯定不能去的。一旦林碧玉查过来，很快就会知道她去了大王庄。
“再往前走五里是小王庄，约十里，是柳屯。”
王大牛说道。
“大哥，”赵之润又摸出十文钱，放到王大牛手里，劳您送我十里，去柳屯行不行？”
王大牛掂了掂手里的银钱，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儿，有钱赚，他自是愿意的。
一个时辰后，赵之润在柳屯下了车，她谢过王大牛，看着王大牛走远。立即返身往回走去。
肚子越发沉重，痛感也越来越强烈，她真的要生了。
四五里路，一直挪到午后，她才进了小王庄。
身上虚汗直冒，肚子疼的她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得赶紧找个地方生产才行。
托着肚子，她一步步往前挪着。
前面有一口水井，赵之润眼前一亮。
水井旁的老妇人刚打上一桶水。
“大娘，给我一口水喝行吗？”
赵之润虚弱的问。
老王婆这一回头，便看着手托着大肚子的孕妇。
“哎呀，肚子这么大了，怎得还到处乱走？”
老王婆嘴里唠叨着，手也没闲着。
她舀起一瓢水，送到赵之润跟前。
赵之润接过水瓢，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你慢着点喝，这么个喝法，容易激着孩子。”
老王婆看着那大肚子，不满的叨咕着。
“大娘，咱村里有人往外租宅子吗？”
喝了水的赵之润，终于舒服了一点。
“你是哪里人？要在这里租宅子？”
老王婆盯着眼前的小妇人问道。
也不是她多疑。这十里八村的人她都认识，这妇人，她可从未见过。
看样子，马上要临产了，怎的这个时候出来租宅子住？她的男人呢？
看出老妇人的疑虑，赵之润闭了闭眼，想起了长安的任府，又想了想可能已为她丢掉性命的钱嬷嬷，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
“哎，你这，你哭什么？”
老王婆一看这架势倒是慌了，她也只不过就是问问而已。
“大娘，小妇人夫君已亡故，婆母并不顾念我肚子里这孩子，执意要把我们娘俩卖到那腌臜之地，没办法，我只能逃出来。”
“哎……”
都是些可怜人。
老王婆擦了擦眼睛，水也不挑了。她一把扶起赵之润，“跟我来吧。”
自己随时都能生产，肯定不能再往前走了，先生下孩子再说。
听着老王婆一路的絮叨，赵之润大概明白了大王庄和小王庄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