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如跳
翌日，风和日丽。
发射场的某个偏远角落中，已经完成全面检查的蚱蜢火箭，被竖了起来。
火箭旁边，几辆液态燃料运输车，正在用管道为其加注燃料。
现场一片白雾蒙蒙的。
不过别担心，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并非燃料发生了泄漏。
实际上，火箭的液态燃料，如液氢、液氧等，温度都比较低。
当这些燃料流经管道被注入火箭燃料箱时，会与周围相对温和的空气发生热交换现象。
而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到这种低温环境时，便会迅速凝结成微小的水滴。
逐渐汇聚在一起的小水滴，就形成了一片“白雾”。
此时，距离发射场足足3公里外的半地下临时控制掩体里。
来自xspace的专家们，正用自己带来的简易控制设备，密切监控着各种参数和可能引发的异常现象。
华航天的工作人员，因为国家的临时通知，只能站在对面，看不到他们在捣鼓什么。
在马院士等几位大佬的带领下，在场的多数航天人，自然对邱睿的可回收火箭计划极为反感。
但不管用不用得上，多取点经也是好的。
再说，不是还有国家委派下来的协助审查任务在嘛。
所以，即便昨天和邱睿闹的不怎么愉快，他们也不会错过近距离观察蚱蜢火箭试验的机会。
而且就算要从头看到尾，他们也不算改变不看好这条路线的立场。
看着全场唯一可以站在xspace那群人后方的邱睿，马院士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装模作样……”
站在他旁边的李书记，笑着问道：“马院士，您刚才说什么？”
马院士用下巴指了指正在听取那群老外讲解的邱睿，语气相当不满。
“你自己看那边，检查火箭的工作是咱们做的，凭啥只有那个外行可以了解技术细节，他懂个锤子！”
当然是因为这火箭是人家弄来的。
再说，你昨天还跟人家撕破脸了……
李书记也不知道怎么劝好，只能顺毛捋，“唉，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国家怎么想的。”
冷哼一声，马院士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听说昨天老齐和那小子聊了挺长时间，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提到这事，李书记也是倍感无奈，“我昨晚问了一下，齐老什么也没说，但我感觉，怕是是聊的比较投机。”
马院士不由皱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齐院士不是火箭方面的专家，但有着神州系列飞船的功绩在，他在华航天内部和社会上的声誉，都是相当高的。
如果这么一位国内航天领域的领军人物，真的站到火箭部门的对立面去，那就危险了。
不行，说什么也必须稳住这位，绝不能让那小子掀起丁点儿浪花来……
随着燃料的加注接近尾声，临时发射场上的白雾也渐渐消散，露出了蚱蜢火箭毫无美感的外壳。
等人员和燃料运输车撤离到安全距离外，xspace的现场指挥安德鲁，指着屏幕上所有检测项目都“clear”的火箭状态页面，扭头朝邱睿说道：
“邱博士，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邱睿皱眉，语气疑惑，“你确定？”
安德鲁笑着点点头，“非常确定，可以开始试跳了。”
看着屏幕上的燃料箱动态示意图，邱睿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为什么燃料只填了十分之一都不到？”
“哦，毕竟是第一次试验，我们觉得还是以保守起见为主，另外……”说到这，安德鲁挑了挑眉，露出一脸若有若无的嘲讽，“另外我们这次来，也只是为了证明这枚蚱蜢火箭没有任何质量问题，不是替贵方进行试验。”
就知道会是这样！
协议里的确没写这些额外服务，不过真以为老子指着你们么？
搞笑，节目效果罢了，省的回头老马以为咱深不可测的……
瞥了眼这名目光挑衅的秃顶大胡子白人，邱睿故意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甚至还“啧”了一声。
“不用再检查一遍吗？”
“没那个必要。”安德鲁摇摇头，眼神越发戏谑，“我们上个月在德州，刚刚完成了325米高度的试跳，今天这种只能算是小场面。”
仿佛是纠结了一阵，邱睿才咬着牙说道：“行吧，那就发射下好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不成功，或者待会儿拉回去做检测的时候，发现什么元件损坏了，你们就带着这根棍子，打哪来回哪去！”
看来这位也没什么城府，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安德鲁笑了笑，“如你所愿。”
然后，他拿起对讲机，嘀里嘟噜一阵鸟语后，直接开始了发射倒计时。
正在各自讨论的众人闻言一愣，纷纷看向显示着、由前方摄影设备拍摄画面的那几块大屏幕。
“3！”
“2！”
“1！”
“launch！”
轰隆一声！
火箭底部的梅林发动机，喷射出猛烈的火焰，把地上的灰尘吹的到处都是。
连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都因为灰尘的阻碍，一时看不清楚。
然后，就没啥然后了。
随着火光的一闪而逝，尘埃落定后，画面上仍然显示着矗立在临时发射场的蚱蜢火箭。
只是位置比一开始有了些许偏移，外加地面上多了片被火焰炙烤过的痕迹而已。
看着欢呼雀跃的xspace众人，以及专业摄影设备上记录下的那个18米的腾空高度，邱睿这回是真懵了，一点都不带装的。
尼玛！
整个过程连3秒都不到，蚱蜢火箭也就是原地蹦了下。
搞了半天，就特么为了放个屁？
崩问，这火箭绝壁有大问题！
好你个老马，跟我玩这套是吧……
马院士那帮人也傻了。
就算料到这玩意会很拉胯，可谁能想到，竟然能拉胯到这种程度！
李书记不厚道地噗哧一声，憋不住笑了。
有了这位带头，站在他们后面的那群人也绷不住了，一个个都在那捂嘴库库库的。
马院士反应过来后，皱眉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自然是笑那位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蚱蜢火箭了，等回去后要是有人问起这东西跳没跳，我就告诉他，如跳。”李书记面露得意。
后面的人闻言，直接笑出声来。
获得大家的认同，这下李书记更满意自己方才的灵机一动了。
只不过，此时的马院士非但没有开心，反而神色凝重地扫了这帮人一眼。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俏皮话说得挺好？”
李书记不由怔住，心说这老头又发的什么疯？
老子不是顺着你的意思说的吗……
“马院士，别那么严肃，这下那小子的可回收火箭计划作废，岂不更是板上钉钉了嘛。”
“放里凉的屁！”马院士立即吹胡子瞪眼，“我是不看好可回收路线，但那也是咱们内部的问题，哪容得这些洋鬼子诓骗咱们自己人！”
说罢，他撸起袖子抄起根管子，一把推开人群，走向对面那群正弹冠相庆的xspace众人，打算和他们“理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