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遇阴
等我们回到镇阳楼的时候,叶锦衾已经将地上的碎屑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依稀可见他眼眶有些微红。
“锦衾啊,我能不能问个问题”,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老板你说”
“你现在住哪里啊,是叔伯辈抚养你吗”,虽然打听人家的隐私不太礼貌,但这些基本情况我还是得了解的。
“我住在乡下,二十几钟的车程吧,我家没人了,是我太爷爷托人照顾我的,一户很贫穷的乡下人家,他们子女都意外逝世了,两个老人无儿无女,所以对我很好”
“那天朝万顺钱,其实是太爷爷留给我的”
我点了点头,叶锦衾的身世着实可怜,基本上跟我一样,举目无亲,但我好歹还有爷爷抚养长大,他是一个亲人都没了。
“你太爷爷,是叶定州么?”,我轻声问。
少年没有回答,但无声已经说明一切。
“你喜欢这辽钱么”,叶锦衾摊开手掌,三枚天朝万顺依次排列在掌心。
“天朝万顺,确实不错”,我拨弄了一下看了看品相,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卦钱对我来说其实意义不大,我并不需要卦钱算卦。
“送你了”,他把铜钱向我推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我都说了桌子的事情过去了”,我正色道。
我知道卦钱对于阴阳先生的意义,那可是要伴随一辈子的贴身之物,对阳算先生来说何其重要,我以为他是想自己的卦钱来偿还桌子的钱。
阳算先生卖卦钱除非是走投无路,相当于秦琼卖马了,这我怎么能要?
不过,我倒是愿意做他的单二哥。
“你得卦钱你自己留着,我不要,我不需要卦钱,桌子的钱也不会找你要的”,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安抚道。
“好吧,那老板拿着玩会总可以吧,这三枚天朝万顺是耶律倍的”,叶锦衾没有收回手,硬是要给我看。
“耶律倍?”,李孝恭疑惑?
“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我叹了口气,幽幽念了一首小诗,“东丹王着实是个可怜人,只不过你这三枚真是耶律倍的嘛?”
耶律倍,耶律阿保机长子,文治武功都不错,只可惜推崇汉治被其母述律太后逼得丢了皇位,让亲弟弟耶律德光继位,最后更是被迫投了后晋,其实我还挺喜欢耶律倍的。
我接过卦钱,放在手里掂了掂,有点沉,那是历史的厚重。
阴阳先生真的是什么都能见到啊,我在心中感慨。
“连这你都知道?”,李孝恭对我啧啧称奇,“我就知道耶律德光了,没想到他还有个亲哥哥”
“要不怎么说他是老板呢?”,叶锦衾在一旁附和。
我摇摇头,把那张被叶锦衾打穿的桌子拖到外面去,正好隔着四条街就有个做木头生意的店铺,我看看能不能把桌子改造一下,中间可以支口锅什么的,以后吃火锅也行。
“黄花梨木的,说丢就丢了,弄成手串也能卖好价钱啊”,李孝恭大喊,仿佛我是个败家子一样。
“我有安排”,我回道。
等搞完后我就坐在一楼喝着茶看着书聊以度日。
前两天倒还好,镇阳楼来的客人不算少,每天都能收个茶钱,叶锦衾忙前忙后倒是勤快。
第三天开始就一直下雨,即便是赶集的日子,一下雨来的人也定然不会多,但我没想到的是,鬼天气这么差,一连下了好几天,都快有一星期了。
不过我也乐得清闲,下雨就适合睡懒觉。
叶锦衾自从上次回了乡下一趟获得养父母同意后,就住在了我这里,反正三楼还有两间空房,等李孝恭走后,就没人陪我,现在有个伴儿正好。
“哎,这雨啥时候才结束啊,都快下半个月了”,叶锦衾打着哈欠问道,脸上带着困意,显然是被我睡懒觉的习惯给传染了。
“孝恭哥呢,还没起?”,他又问。
“不上早八,大学生哪有起床的?”,我也打着哈欠。
实在是太困了。
茶肆生意好不好其实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影响,本来也只是来这里住的,经营主要以古董和阴阳生意为主。
反正有一大笔钱,一时半会花不完的,我倒也不急,至于阴阳生意嘛,我打算下个月开始接,奇门天经我基本已经背会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木匠老板把焕然一新的桌子给我送来了,弄成了火锅店那种电磁炉一体式,不错,可以烫火锅吃了。
我让叶锦衾去买菜,买些自己想吃的就可以。
这些天我也了解到了叶锦衾的处境,他从小就被养父母抚养长大,只记得在幼年见过叶定州一面,养父母家是靠种地为生,家里并不怎么宽裕,所以叶锦衾的日子过得也很清贫。
摩诃伏魔拳还有术数都是叶定州小时候留给他的。
确实是个好孩子。
毫无意外,又是下了一整天的雨,到现在六点多了都还没结束,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锦衾,关门,今天收工了,吃火锅”,我喊道。
“好嘞”,他爽快应到,起身去关门。
“诶?老伯你有事吗?”
就在叶锦衾合上大门时,一只苍老手掌抵住了门板。
“这里是镇阳楼吗?”,老人合上雨伞,问道。
“是,老伯你哪里来?”
“我乡下来的,听说镇阳楼开门了,特意过来看看”
“老伯进来说话”,叶锦衾很有礼貌,将老人请了进来。
“做生意吗?”,他干脆问道。
“这个月不做”,我和李孝恭对视一眼,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生意。
“老伯家里遇到事情了?”,李孝恭向我使了个眼色。
他的意思我明白,让我接生意,把镇阳楼的名气打出去。
“没事,我下个月再来,镇阳楼的规矩,我懂”
“老伯先说说是什么事吧”,李孝恭拉出一把椅子。
老人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坐了下来。
“我,我好像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老人看了看四周,低语道。
“怎么说,老伯”,李孝恭问。
老人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沓钱,花花绿绿的——天地银行!
这是冥币。
“不介意我抽根烟吧”,老人问。
我们仨摇摇头。
老人给自己点上一根烟,长叹一声,似乎在香烟的刺激下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在镇上开超市的,这几天总是遇到一个奇怪的客人”
“有多奇怪”,叶锦衾问。
“从一个月前开始,有个女人天天晚上来我店里,每天来的都很晚,约莫九点多,镇上乡下这时候街上基本就没人了,她每次来也不买东西,只问一句,李府怎么走,我问她哪个李府,她什么都不说,我自然没法回答,只能说不知道,每天晚上都来问一句然后站一会就离开”
老者拿起手中的茶杯,一口闷掉后才继续说,“我感觉她有些奇怪,每次问她什么她一言不发,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她来我店里不再只问什么李府,会买一盒绿豆糕吃,每次给的钱倒是整数,我直到三天后才发现我收的所有钱都变成了冥币”
说到这里,老人已经脸色煞白,“每天晚上她都会买绿豆糕吃,吃完再走,第二天早上钱又变成了冥币,哦对了,每回她站过的地方,我第二天一看都会有一大摊水迹”
我跟李孝恭对视一眼,都觉得颇为蹊跷。
“这事情还有人知道吗?”,李孝恭问。
“没有没有,我没敢告诉别人,只能每天硬着头皮收下冥币,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已经快要把我折磨的精神崩溃了”
“直到一个星期前,她终于换了一个问题,也正是这个问题,才让我决定来找你们”,老者脸色凝重。
“还有变故?什么问题?”,我皱眉道。
“她问我,认不认识李长生”
“那你认不认识?”,叶锦衾问。
老者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又好像在忌惮什么东西。
“躲是躲不掉的了,老伯不如说出来”,李孝恭劝道。
“李长生是我儿子”
老者的话让我们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