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权力的滋味
武则天愣住。
她没有想到，今天李旦进宫，是有正事向她禀告！
面对正事，就要有正确的态度。
武则天收拢仪态，再次坐回座位。
高力士接过奏章，奉到武则天面前。
看看奏折上的名称，武则天皱眉想了一阵子，然后翻看奏章，慢慢翻看起来。
几千字的奏章，主次分明，详略得当，证据清晰列举，不容辩驳。
大约过了一刻钟，武则天才看完了这份奏章。
把弄着放在桌案上的一方玉佩，武则天陷入了思索之中。
许久，她才抬头看着李旦：“你让来俊臣搞的？”
李旦施礼：“是，臣让来俊臣查找陈年旧案，看看有没有能办成铁案的要案重案，挑一件出来做一做，帮陛下造势。”
“天下大势，滚滚向前。”
“那些险礁恶石，该搬的、也要搬走几块。”
“它们堵在那里，让人心中郁闷。”
“更加重要的是，它们堵住了陛下的新政、善政！”
“人生百年，如驹过隙。”
“陛下要励精图治，打造一个煌煌盛世。”
“谁要挡了陛下的路，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他就是儿臣的仇人，儿臣必除之而后快！”
长久的沉默。
武则天终于说话，带着一丝感慨：“李旦，你真的长大了！”
“朕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如此理解朕的儿子！”
“好！你不负朕，朕必不负你！”
“你我母子联手，创出一个太平盛世！”
“朕要让太宗的在天之灵看看，朕一个女流之辈，做的并不比他差！”
今天，李旦的一番话，深深触动了武则天的心弦！
李旦深深鞠躬，没有说话。
但是他坚定的眼神，凛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着太子清隽的面孔，雍容的气质。
武则天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武承嗣的模样。
她的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李家的血脉，果然还是非同一般。
武家诸子，冲锋陷阵算是猛将。
让他们坐庄稳定大局，他们实在是做不到啊~
魏王策动一个小丑，妄言废立太子，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李旦说道：“陛下，云台案，儿臣认为必须彻查。”
“而且要快，要机密，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鱼肉百姓的恶人，来不及掩饰证据！”
“一旦被他们得了先机，就可能逃脱制裁！”
“儿臣请旨，愿替陛下去做这件事！”
武则天沉思片刻，看着高力士说道：“力士，传旨，启用太子印信。”
“太子是国之储君，遇到紧急的军国大事，有临机处置之权。”
“太子替朕办事的时候，如朕亲临。”
“朝廷上下，所辖机构，都需全力配合。”
“有敢于违逆者，太子有先斩后奏之权！”
高力士惊骇，随即露出理解表情。
他看着李旦催促说道：“太子殿下，这可是陛下天大的恩德，你还不赶快谢恩！”
李旦已经震惊，茫然呆立。
按理说，他也是当过太子，当过皇帝，又贬为太子的人，也当过天下第一人。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活在武则天的阴影之下，从来没有获得过真正的权力。
当了有名无份的太子之后，李旦所有的太子印信，全部冻结。
太子的所有地位和待遇，全部锁定。
他看似地位尊崇，实则毫无权柄。
也难怪魏吾伊那样的贱人，也敢来踩上一脚！
可是现在，武则天启用了他的太子印信，又亲口明确了他的权柄。
换句话说。
李旦已经成为大周皇朝，武则天之下的第一权臣！
当然，这些权力都在武则天的监督之下，随时可以收走。
但是权力就是权力。
除了武则天，当世再无人，能够把李旦踩在脚下！
武则天看着李旦呆傻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太子，你傻了？”
李旦如梦初醒，急忙向武则天谢恩：“谢陛下信任！”
“只是，儿子不配拥有这么大的权力！”
“请陛下收回成命，只要给儿子单独办案之权，儿子就能把陛下交待的事情办好！”
武则天微笑：“你这个太子，也该拥有自己的荣耀了~”
“你是做过皇帝的人嘛，朕的皇位，不是你让给朕的吗？”
“你能让出皇位，朕给你点权力又又何妨！”
李旦还在惶恐，还要推辞。
高力士在旁边劝道：“太子殿下，陛下给你权力，是让你忠心办事，当陛下手里的一把尖刀，斩尽一切奸佞。”
“并不是给你权力，让你在朝廷里兴风作浪的。”
“你难道没有这份担当，不愿意替陛下扛起这一份责任？”
李旦愣住。
他深深看了高力士一眼，朝着武则天施礼：“陛下，是儿臣浅薄了。”
“儿臣感受到了陛下的厚望，儿臣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武则天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桌面：“还是那句话，谨言慎行，忠君勤事。”
“权力是把双刃剑，也很容易把自己割伤的。”
“不过朕不是昏聩的君主，给你权力、就会绝对的信任你。”
“你大胆做事，朕给你撑腰！”
今天李旦送上来的一份奏章，挠到了武则天最痒的痒处。
就像一个高明的按摩师，一下子找到了病人的痛点，把她按得舒爽无比！
来俊臣递来的奏章，充满了铁证。
只要行动适当、风卷残云，杜家崩溃，就在眼前！
该死的杜家，也到了他们覆灭的时候！
要做这样的大事，就要给李旦足够的权限。
如果他操纵不了方方面面的力量。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杜家就有了防范，说不定这件大事，就会遗憾收场！
一方面，武则天觉得太子历练有成，可以独当一面。
另一方面，这也是形势所迫，给太子的权力，不过是顺水推舟。
在武则天的内心最深处，对李旦还是保留了一丝警惕。
她还要用权力考验一下，看看李旦有没有隐藏的第二张脸！
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李旦是唯一能够完全猜透自己心思的人。
所以，他是不是在跟自己演戏？
做皇帝，最大的特质就是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这天下唯一的位置，谁不想坐？
自己，不能在身边豢养一只猛虎！
高力士飞快誊写圣旨，拿过来请武则天审验。
武则天飞快看了一遍，拿起旁边的皇帝印玺，盖在圣旨上。
她把圣旨丢给高力士，看着李旦说道：“你回去，筹划详细的行动方案，不准让一条鱼漏网。”
“今天圣旨颁发，会引起轩然大波。”
“你明天再展开行动，给大家一个反应的时间。”
李旦和高力士，并肩走出殿外。
高力士前去宣旨。
李旦朝他微微拱手，然后走向另一个方向。
在武则天面前，李旦不能和高力士走太近。
看到自己的得力手下搞到一起，是君主最深的忌讳。
如果被手下搞在一起、把自己架空，那皇帝就离死不远了！
圣旨传到内阁，传到六部，然后传到在京大小衙门。
随后，快马飞骑，把这个重大的权力更迭消息，传遍天下。
层层叠叠的衙门，高高低低的大小官员，都被这个可怕的消息震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恢复了太子的印信，给予了太子便宜行事的职权？
也就是说，太子现在就是副皇帝？
那谋求太子权位的武家众人，将被置于何地？
魏王府，辉煌大殿之上。
武承嗣抓起一个价值连城的西洋花瓶，狠狠摔在地下，把它砸得粉碎！